书记办公会表决失败后的第二天夜里，北江区郊外一家不起眼的农家乐包厢内，烟雾缭绕。
凌晨掐灭手中的烟，环视围坐在圆桌旁的几位心腹——胡海东、赵杰、曾勤珉、张建军。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凝重。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凌晨声音低沉，"郑耀阳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站着黄政椽省长，林嘉伟背后是王益副主席，周正虽然态度暧昧，但明显受到省里压力。"
胡海东给凌晨续上茶："凌区长，现在最关键的是财政局。王志新上不去，我们至少要保住对财政局的掌控。"
"问题是郑耀阳为常务区长分管财政，他肯定会安插自己人。"曾勤珉眉头紧锁。
凌晨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我有个想法——把易隋寒调过去当常务副局长。"
几人同时抬头。
易隋寒是凌晨的老部下，现任解放路街道党工委委员、副主任，财政专业出身，曾在区财政局工作过十年，且在多个股室轮岗，后来到街道财政所担任所长多年。
"但易隋寒只是副科级，财政局常务副是正科级，这属于提拔……"赵杰迟疑道。
凌晨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不是没有操作空间。周正说过，可以在程序上想办法。"
张建军突然压低声音："我刚收到消息，郑耀阳明天要去省城，说是参加财政工作会议，实际上是去见黄政椽省长的秘书。"
凌晨嘴角微微上扬："正好，趁他不在，我们加快动作。海东，你明天一早就联系周正，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
……………………………………
次日清晨，周正如约来到凌晨办公室。
这位组织部长神色疲惫，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周部长，看来你最近也没休息好。"凌晨示意他坐下。
周正苦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凌晨不再绕弯子："我想调易隋寒到财政局任常务副局长，需要你的支持。"
周正眉头一跳："这……不符合常规程序。易隋寒资历太浅，而且——"
"而且郑耀阳不会同意，是吗？"凌晨打断他，"但如果我们不走常规程序呢？"
周正身体微微前倾："凌区长的意思是？"
凌晨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去年市委组织部关于干部挂职锻炼的实施意见，其中第七条提到，特殊情况下，经区委常委会批准，可以安排干部跨部门挂职，挂职期间享受挂职单位同级职务待遇。"
周正快速浏览文件，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先让易隋寒以挂职名义去财政局，享受常务副局长的待遇，等时机成熟再正式任命？"
"正是。"凌晨点头，"这样既绕过了提拔程序，又能避免某些人的口舌。至于时机什么时候成熟……"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正，"那就要看周部长在省委组织部的老关系了。"
周正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凌区长，我可以帮这个忙，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
"我有一个远房表姐的儿子在区住建局工作五年了，一直是个科员……"周正欲言又止。
凌晨心领神会："住建局还有一个副局长的位置正好空缺。"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政治交易中最常见的默契。
周正离开后，凌晨立即拨通了易隋寒的电话。
电话那头，这位年轻干部听完凌晨的计划，声音有些发抖："凌区长，我怕我做不好……"
"隋寒，记得两年前你在解放路街道处理拆迁纠纷时说过什么吗？"凌晨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你说'越是困难越要上'。现在北江需要你，你退缩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坚定的声音："凌区长，我随时听候调遣。"
挂断电话，凌晨长舒一口气。
这时，胡海东匆匆推门而入："凌区长，刚收到消息，郑耀阳提前回来了，正在严书记办公室。"
凌晨眉头一皱："看来有人通风报信。通知雷镇书记，我要见他。"
雷镇是区委常委、区纪委书记，向来中立，但与凌晨私交不错。
半小时后，两人在区纪委小会议室密谈。
"雷书记，明人不说暗话。"凌晨直视雷镇的眼睛，"我需要你在常委会上支持易隋寒的调动。"
雷镇面露难色："凌区长，这事关重大，郑耀阳那边……"
凌晨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材料："这是群众反映郑耀阳在省财政厅期间违规审批项目的举报信，证据很充分。"
雷镇脸色大变："您这是……"
"我不是要你查他。"凌晨将材料推给雷镇，"只是想告诉你，我手里有牌。当然，作为交换……"他又取出一封信，"这封反映你表弟在拆迁中问题的举报信，可以永远消失。"
雷镇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最终缓缓点头。
……………………………………
一天后，北江区委召开临时常委会。
当凌晨提出易隋寒挂职财政局常务副局长的方案时，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郑耀阳拍案而起："这是明目张胆地绕开组织程序！挂职锻炼是为了培养干部，不是某些人搞小圈子的工具！"
林嘉伟立即附和："我建议先由组织部对易隋寒同志进行考察，按正常程序走。"
会场气氛剑拔弩张。
凌晨注意到，区委书记严振铧一直低头喝茶，看不出态度。
关键时刻，周正清了清嗓子："各位领导，关于易隋寒同志的情况，我想做个说明。该同志是财政专业毕业，曾在财政局工作十年，后主动申请到基层锻炼，在解放路街道分管经济工作期间成绩突出。这次挂职既是培养需要，也是解决财政局专业人才短缺的应急之举。"
郑耀阳冷笑："周部长什么时候成了凌区长的代言人？"
周正不慌不忙："我只是陈述事实。另外，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副科级干部挂职不需要报市委批准，区委常委会通过即可。"
争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严振铧敲了敲桌子："既然意见分歧，那就表决吧。"
当工作人员念出"6票赞成，5票反对"时，凌晨注意到郑耀阳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没想到，除了凌晨的核心团队，严振铧和周正都投了赞成票。
散会后，郑耀阳拦住凌晨，压低声音道："凌区长，好手段。不过别忘了，财政局还是我分管。"
凌晨微微一笑："郑副区长多虑了，都是为了工作。"
走出区委大楼，凌晨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他知道，这只是一场漫长战役中的小胜，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至少，他保住了改革的关键阵地——财政局。
当天晚上，易隋寒来到凌晨家中汇报工作。
年轻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凌区长，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凌晨拍拍他的肩膀："隋寒，记住，你去财政局不只是做账本，更要帮我盯住每一笔异常资金流向。郑耀阳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送走易隋寒后，凌晨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北江城。
微凉的夜风中，他仿佛听到了雷津恢残余势力反扑的脚步声，也听到了这座城市对改革的呼唤。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赋发来的短信："黄政椽省长明日将到楚州调研，第一站来北江区，还要听取北江区的工作汇报。"
凌晨握紧手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明白，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