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王李隆璟坐在水榭亭台的书房内,一身玄袍衬得他一股阴邪的柔美。
窗外月色如水,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更添几分冷意。
左手手掌把玩着一对翡翠核桃,青翠欲滴的玉石在他掌心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今日皇帝李隆泽召见了他,言语间虽温和,却已暗示他择日返回封地,从此不得再入京城。
想到这里,李隆璟手中的核桃突然一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王爷。”颜伯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恭敬却不失从容。
“进来。”李隆璟收敛了情绪,声音如常。
颜伯熙推门而入,他上前几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压抑。
“先生可知,本王今日见了谁?”李隆璟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陛下召见。”颜伯熙早已从管事那里得知消息。
李隆璟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让我回封地。”
冷笑声响起,“说什么皇弟在京多年,实则不过是怕我留在京城碍他的眼。”
颜伯熙没有立即接话,他知道此刻李隆璟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谋划。
“王爷。”片刻后,他缓缓道,“陛下此举,恐怕与西戎北狄之乱平息有关。”
李隆璟眼中寒光一闪,正是此事让他最为恼火。
他原本计划利用边境战事牵制皇帝,甚至暗中资助了北狄部落,却不料皇帝竟联合西戎王子努尔哈都,一举平定了叛乱。
如今边境安稳,皇帝威望更甚,他再难从中渔利。
“那个努尔哈都,若非他心向薛家……”李隆璟咬牙切齿。
颜伯熙目光微动:“听闻西戎王子与兴远侯府交好。”
李隆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踱步到案前,指尖划过桌上一份名册。
“太后不是有意将薛家小女儿,指婚给本王么?”
颜伯熙点头:“薛家小姐善秋,据说才貌双全。”
李隆璟忽然笑了,那笑容阴冷如毒蛇吐信:“既如此,本王离京前,总要带走些什么?”
他看向颜伯熙,“先生以为如何?”
颜伯熙沉吟片刻:“王爷若得薛家女,既可拉拢兴远侯府,又可挫努尔哈都锐气,一箭双雕。只是……”
“只是什么?”
“太后虽有意,但薛家未必情愿。况且,努尔哈都似乎对薛小姐颇为倾心。”
李隆璟冷哼一声:“一个蛮夷也配与本王争?”
颜伯熙面上淡淡,眼底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寒意。
他听临江王提及薛善秋,便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临江王想用薛家小姐来报复努尔哈都,甚至借此牵制兴远侯府。
颜伯熙袖中的指节微微收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临江王竟想将薛善秋当作棋子?
颜伯熙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杀意,声音却依旧平稳:“王爷若想得薛家女,需得快些动作。”
李隆璟挑眉:“哦?”
“薛家近日宾客盈门,求亲者众多,西戎王子更是频频登门。”颜伯熙语气冷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应当如何?”
“不如直接请太后下旨。”
李隆璟眯起眼,指腹摩挲着翡翠核桃,若有所思。
颜伯熙继续道:“薛家虽复爵,但根基未稳,若太后赐婚,他们不敢不从。”
李隆璟忽而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先生倒是替本王想得周到。”
颜伯熙微微躬身,掩去眸中冷意:“为王爷分忧,是属下的本分。”
可他心里想的却是:若临江王真敢动薛善秋,他不介意让这位王爷“意外”死在离京的路上。
李隆璟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是转身望向窗外,语气阴冷:“那便去安排吧。”
颜伯熙低头应是,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得想个办法,让薛家小姐避开这场祸事。
月光下,主仆二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如同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窗外一阵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飘入窗内,落在李隆璟的玄色衣袍上,红得刺目,宛如鲜血。
司礼监议事厅,陈锦展开手中的密信,烛火映照下,颜伯熙的字迹清晰可见。
“临江王欲借太后赐婚,强娶薛家女善秋,意在钳制兴远侯府,挫西戎王子之锐。”
陈锦眉头一皱,指节在信纸上轻轻敲击两下,随即冷笑一声:“临江王倒是打得好算盘。”
他合上信,唤来心腹太监,低声吩咐:“去兴远侯府,传话给老夫人。”
兴远侯府,祥云厅。
老夫人洪映蓉端坐首位,手中茶盏早已凉透。薛元初立于厅中,眉宇间尽是冷肃。
“母亲,此事绝不能应!”薛元初沉声道,“临江王狼子野心,朝中谁人不知?他如今被陛下勒令离京,却想借善秋的婚事牵制我薛家,其心可诛!”
洪映蓉缓缓点头,眼底一片冷意:“太后若真下旨赐婚,我们该如何应对?”
薛元初冷笑一声:“儿子如今既承爵位,便是拼着抗旨,也绝不能将善秋送入火坑!”
洪映蓉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前世薛家满门覆灭的惨状。
她睁开眼,声音低沉却坚定:“元初,你说得对。薛家不能再任人摆布。”
薛元初眸色一厉:“儿子明日便上书陛下,以善秋体弱需静养为由,暂缓婚事。”
洪映蓉摇头:“这法子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她沉吟片刻,忽然道,“除非让善秋‘病’得更重些。”
薛元初一怔:“母亲的意思是……”
洪映蓉目光沉沉:“既然临江王想要一个薛家女,那我们便给他一个‘病入膏肓’的薛家女。”
薛元初瞬间会意,唇角微勾:“儿子明白了。”
第二天,薛善秋的闺阁内,药香弥漫。
她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唇上却刻意抹了一层淡粉胭脂,病容中透着一丝不自然的艳色。
“小姐,宫内太医来了,说是奉太后之命,前来给姑娘您诊平安脉。”丫鬟低声禀报。
薛善秋轻咳两声,虚弱地点头:“知道了。”
她垂眸,心中默念,这场戏,必须演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