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棠对此恍若未闻,她从怀中摸出一袋金叶子,然后用手指着馒头店的那一家人,缓声道:
“我先送他们回金陵,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再慢慢商议此事。”
白茶见状,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金陵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如今老皇帝已是风烛残年,太子监国,手握大权,便借着各种理由,将皇后家族的势力逐一贬黜,赶出京城。
可沈氏家族,先后出过太后、皇后、太子妃,三代人的根基,又岂会任人摆布?
昔日的金陵可是个销金窟,如今却成了权力的漩涡中心。
传言,走在金陵的大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被两边的势力波及。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敢断言,不出半年,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这一家三口了。”
说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隶属于皇后家族的沈回时。
或许,他正是这场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
被调离权力核心,贬黜到塞外那苦寒之地,去吃那漫天的风沙。
美其名曰是去监视杜审言,可实际上呢,不过是去给边军添乱罢了。
说不定,太子就是想借边军或者柔然之手,除掉他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到底该怎么办?”江芷棠的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烦躁。
她的心,早就飞回原本的修仙界去了。
转头看坐在一旁的“柳小满”,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换成你在这里,恐怕只会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我向来不喜欢管闲事”,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吧?
江芷棠的视线缓缓扫过刘悦宁母子、祁三一行人,以及许三一家,最后停留在那名柔然少年身上。
那名柔然少年身着柔然军装,与周围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身材修长,面容稚嫩,脸色略显苍白,透露出一丝病态。
“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芷棠突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那名柔然少年,让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被点名的柔然少年显然有些措手不及,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定了定神后,朗声回答道:
“我想回我娘亲的家乡,为她立一个衣冠冢。”
江芷棠点了点头,继续追问:“然后呢?”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说道:“四处游荡吧,看看哪里可以落脚。”
声音低沉而平静,但却蕴含着无根之萍的无奈。
祁三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抖,他那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柔然少年,面色阴沉,透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一个柔然人,竟然还妄想在我们南越的境内横行?”
面对祁三的质问,柔然少年阿赦毫无惧色,他挺直了身子,缓缓地将身上的军装褪去,露出里面的里衣。
阿赦的声音平静而又有力,
“我不是柔然人,我是南越人。我的母亲被掳掠到柔然时,已经身怀六甲。
我虽然生长在柔然王庭,但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娘教我识字、读书、背诵诗词。她告诉我,我的身体里流淌的是汉家的血液,不是蛮夷之辈。
我一直都牢记着母亲的教诲,从未有过丝毫的动摇。”
祁三听了,满脸都是不屑和怀疑。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摇头讥讽道:
“哼,说得倒是好听!可你穿着柔然的军装,还参与围困朔州城。如果柔然胜了,你就是柔然人;要是柔然败了,你就变成南越人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不过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阿赦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刷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怒视着祁三,大声说道:
“你这是胡说八道!我是被柔然王庭强制征召而来的,我根本就不想参与这场战争!
我一直在寻找逃走的机会,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阿赦的泪水汹涌而出,他却倔强地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咬着牙说道:
“我娘在王庭里遭受了无尽的折磨和苦难,她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魂归故里,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而我,作为她唯一的儿子,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帮她实现这个心愿!”
祁三见状,还想继续说,但却被江芷棠挥手打断。
不知为何,江芷棠在这位异族少年身上看到了柳小满的影子。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荒诞。
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坐在一群身份差异极大的人中间。
有白茶这样的海盗,刘悦宁这样的和亲公主,还有祁三这群刺客,以及馒头店老板这样的普通人。
最后,还有一个与柳小满有着相同境遇的异族少年。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都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指示和安排。
丹离告诉她,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尽情地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然而,江芷棠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愉悦,相反,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沉重的负担,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脸上写满了晦气,开口道:
“金陵的朝廷一片混乱,太子和皇后两派势力相互倾轧,斗得你死我活,整个朝廷都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柔然王庭虽然已经被灭掉了,但是那些残存下来的势力却仍然不可小觑,他们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还有倭寇,在东南沿海地区横行霸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净土,到处都是一片乌烟瘴气。”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白茶的身上,朗声道:
“没有净土,我们就自己打下一片天地来,自己打造吧。
茶茶,你可知道那些倭寇的据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