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巴哈商队一路南行,抄小道纵穿沙漠,直奔雁门,速度不算慢。

不过,他们毕竟是商队,行进速度和狼王的骑兵部队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只不过四五日,狼王带领的追兵已经追踪到商队的足迹,最多还有一天行程,便可追上。

这时,一队斥侯轻骑从斜侧方迎过来。这支轻骑兵配备着清一色的漠北雪痕,正是帕尔巴哈与赵辰赌马时,最后一局使用的品种。

帕尔巴哈虽输,并不代表此马不良。相反,若是赛程再延长两三里,赵辰所用的杂交马粕毛栗枣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有限的爆发力终会因耐力不足而大幅减速。

漠北雪痕却不同,它能持久地维持高速奔跑状态,耐力极佳,速度也在各品种的漠北马中首屈一指,是漠北狼骑斥侯队的标准配备。

除了马匹,这队斥侯的衣着,配饰,腰刀等,以及骑马的姿势,无一不显露着漠北特征。任何人一眼见到这支队伍,决然不会认为这是一群中原人。

斥侯队伍远远看到狼王大军中的王旗,便快速迎了过来。

“禀报狼王,赤鹰王卡里普苍,纠集卡里普部、庶普部、捷若连部三部,共两万七千大军,发动叛乱,正向狼庭方向进发。”

狼王呼兰珪只是冷冷看了那斥候军官一眼:“卡里普苍那个老东西,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杨纳恭,你带一支百人队去看看,若卡里普苍当真起事,派人回报于孤便是。其他众人,随我继续追击商队,务必击杀漏网的呼兰婕奸党。”

大军呼啸而过,伪装成狼骑斥侯的赵龙等人身边,果然只留下了一支百人队。

“杨纳将军,请随我来。”威虎卫苍龙属的统领赵龙,已追随国公爷镇守雁门关三年有余,审问漠北探子不计其数,已然可以用漠北语熟炼地交流。

杨纳恭听他口音纯正,不疑有他,挥兵紧跟其后,往西北方向奔去。

赵龙受公爷委派,假传消息,让狼王呼兰珪不得不回援,没想到只是分出区区百人,狼王依然带着大部队奔袭帕尔巴哈商队。

那帕尔巴哈并不要紧,但是商队中的三公主,却是国公爷特别在意的。

赵龙估算了一下狼王大军的兵力,足有三千之数,他只带走了其中的区区百人,毫无意义。一旦狼王追上三公主,仅凭三公主麾下那几名身手非凡的近卫,又如何能敌三千轻骑的合围?

国公爷,这一次的算盘打错了吗?

不过,赵龙对于国公爷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国公爷既然如此安排,他依令行事便是。

狼王领军紧追商队的脚印,却意外发现,这支一直径直南行的队伍突然拐向了西边。

起初,狼王以为商队只是遇到灾难天气临时绕道而已,却没想到商队竟是一路向西,没有丝毫折转向南的意思。

“停!”狼王挥手,叫停了整支追袭大军。

狼王麾下几位大将立时围到他身边,既是警戒,也是等待狼王下令。这是他们与狼王之间的默契。

“诺吉玛牧舒,带着你的人往前面看看,其他人原地扎营!”

“是!儿郎们,随本将前进!驾!”诺吉玛牧舒一声大喝,纵马向前疾奔而去,其麾下近二百人从大军中分离出来,紧随其后。

看着这一队人马与落日余晖一齐远远消失在西边地平线上时,狼王的主营帐也搭建完毕,士兵们忙着搭建旁营,以及生火做饭。

狼王呼兰珪总觉得今日之事不太对劲。先是有突然出现的斥侯称赤鹰王谋反,随后又有商队足迹意外拐向西边,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以为一天之内肯定能追上的商队,竟然一直追到日落时分,却依然只能看到那一串串或深或浅的骆驼脚印,商队的身影杳然无踪。

他仔细思量一番,觉得和其他一切相比,那块玉佩才是重中之重。确切地说,应该是那玉佩中的布防图。

雁门关军阵布防图,是赵震留给自己的后手,藏于其庶子怀中的玉佩内,一旦他受到大夏皇帝的猜忌,在军中地位不保,这张布防图的秘密便会流传到漠北。

先狼王获悉这一消息时,起初是不信的,然而,当雁门关真的发生兵变,连身为一军统帅的威国公都不得不北出雁门,这便由不得先狼王不信了。

于是,先狼王找到了帕尔巴哈,许以重金,让他设法拿到玉佩,送到漠北狼庭。

呼兰珪作为狼王庶子,第四顺位继承人,本是没有资格知悉此事的,不过当他夺位成功之后,也就顺理成章拥有了知情权,并成为这一夺宝计划的实际执行人。

起初,他坐镇狼庭,是在等人,既等帕尔巴啥的商队将玉佩送到狼庭,也在等北出雁门的赵震,此人走投无路,或许会来狼庭向他投诚。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赵震肯定不会来,因为他只有区区三十骑的兵力。失了兵权的赵震,有他无他,意义不大。他在大夏皇城依然有家业,还不敢明目张胆地造访狼庭。

所以,他派出大量人手,去探访帕尔巴啥商队的行踪,结果得知,帕尔巴哈到达莫洛桑部之后,竟直接折返。他再也坐不住了,认为莫洛桑部起了异心,这才有血洗莫洛桑部的一幕。随即,他挥军追击帕尔巴哈商队,只是这一路下来,他越追越是疑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的,他为什么要追击帕尔巴哈商队,真的只是为了那块玉佩吗?似乎并不是,他要追击的,是那个漏了网的第三继承人,先狼王嫡女呼兰婕。

只要她还活着,狼王之位,他就不能名正言顺。若是布防图也落入她手中,她便有着南下破关的实力,一呼百应的底气,赤青黑白四位鹰王都有可能归顺于她,成为他呼兰珪的敌人。

正因如此,他才会不顾一切,甚至不理会四位鹰王是否会谋反,也要全力追击商队,灭杀呼兰婕。

到了现在,他突然开始怀疑,他得到的消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起初,他只是派了十多名轻骑追击商队,才三四天的工夫就能往返,说明商队走得并不远,可他现在已经追了五天了,时间上完全对不上。

唯一的解释是,那一支长途跋涉返回到莫洛桑部,告诉他三公主就在帕尔巴哈商队中的斥侯队,根本不是他原先派出去的那一支。

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