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蒯铭把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坏事盘了一遍。

七岁还在尿炕。

八岁偷看侍女洗澡。

十岁上街吃了两碗汤饼,只付了一汤饼的钱。

十二岁……

直至现在。

蒯铭实在想不出,除了偷纸,最近干过其他坏事。

费祎语出惊人,“北镇抚司主管外务,他们上门,说明你的事涉及泄密或通敌,也就是细作。”

“我没有,你们信我啊。”蒯铭一下慌了神,急忙辩解。

“我当然相信你没有。”

和蒯铭相处这么多日,费祎自认为看人还是挺准的。

以蒯铭的性格和能力,干不来细作这样精细的活。

“你先别急,和他们走一趟,姿态放低一点,态度诚恳一点,我相信关平和马良不会冤枉你。”

邓艾小声鼓励蒯铭,“艾……艾相信蒯兄。”

“我也一样。”杨颙点头。

“你们……”

蒯铭霎时湿了眼眶,“好兄弟,等我回来,大家结拜。”

说完擦擦眼角,眼神充满坚毅之色,开门走了出去。

北镇抚司旗官在外等候。

“请。”

“兄弟们,我去也!”

蒯铭大喊一声,跟着旗官离开。

费祎皱眉,“总感觉话不吉利。”

“我去也这句吗?”

“不是,回来就结拜这句。”

……

约一刻钟后。

天已大亮。

蒯铭来到城防部官署。

如今新野官员不足,文官都配不齐,更别说城防部,北镇抚司、南镇抚司镇抚使空缺。

一进门,关平和马良听到动静,目光聚在蒯铭身上。

“拜见指挥使,主簿。”

蒯铭谨记费祎嘱咐,虽然坐着的两人比他大不了几岁,但秦操不在,这两人在新野最大。

关平、马良面面相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蒯铭竟然如此老实,陌生。

关平开门见山:“蒯铭,军师快回来了,有件事……”

“噗通”一声。

蒯铭毫无预兆跪了下来。

“你干嘛?”关平吓了一跳。

赶紧看了眼马良,马良可以作证,他什么都没说,更没有为难蒯铭。

马良起身去扶蒯铭,“你误会了,叫你来并非问罪,这里有个任务非你不可,快快请起。”

开场就搞了个乌龙,不过蒯铭脸皮厚,一点没觉得尴尬,拒绝马良搀扶,拍拍膝盖上的灰站起来。

膝盖有点疼,刚才跪得太急了。

蒯铭忍痛满不在乎道:“路上走得急,腿有点软。”

就当腿软吧,马良没有拆穿蒯铭,笑呵呵请蒯铭坐下,然后倒了杯热水,放在蒯铭面前。

热情的态度引起蒯铭警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蒯铭正襟危坐,屁股远离脚后跟,随时准备跑路。

刚因为偷东西被罚,他可不想再被罚,打定主意,即便马良说出花来,任务一律拒绝。

看出蒯铭有点紧张,马良直接进入主题,将秦操的话,以及他和关平的分析告诉蒯铭。

蒯铭捧着水杯,低头看着热气,委婉拒绝:“你说的苍蝇和蛋,我听不明白,恐怕帮不上忙。”

马良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需要你完全明白,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收礼。”

蒯铭努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就算死也不会收礼。”

马良露出遗憾表情,“军师正在关注这件事,你若能立功,军师对你必然改观,可惜你不愿意。”

“我愿意!”蒯铭立马改口。

马良喝了口热水,“还是算了吧,仔细想想,其实庞焕和习忠也可以,喝完这杯水你就回去吧。”

一听要换人,蒯铭急了。

换谁不好,偏偏换庞焕、习忠。

蒯铭当即正色道:“身为新野一份子,为秦叔分忧应该的,没有人比我更懂收礼,交给我吧。”

说得好像经常收礼似的。

马良没有为难蒯越,凡事适可而止,免得适得其反。

“既如此,任务便托付给你了,可别让军师失望,至于如何收礼,何时收礼,你自己考虑。”

“没问题,我已经有主意了。”蒯铭言语中充斥着自信。

马良不由好奇,“什么主意?”

蒯铭神秘兮兮说保密,放下水杯,风风火火离开。

身影很快消失在马良视线中。

“让蒯铭出头,我们躲在后面,非大丈夫所为。”关平突然开口。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马良抿了一口热水,腹中暖暖的,头脑更加清晰,笑道:

“城防部大部分工作都是这样的,你迟早会习惯。”

关平上下打量马良,狐疑道:“你说话为何那么像军师?”

“咳咳……”

马良被水呛到。

……

另一边。

蒯铭匆匆往家中赶。

赶路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其实他根本没有主意,担心马良换人,才打肿脸充胖子。

从小到大他也没收过礼。

这个“礼”并非人情往来的礼,而是充满利欲的礼。

蒯家诗书传家,门风极严,收礼败坏家风将会严惩。

而且蒯家颇有家资,也看不上一般人送的一般礼物。

“早知道不夸下海口了。”

蒯铭一路抓耳挠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有些懊恼。

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

“唉……艾……”

一直等在门口的邓艾迎了上来,小脸激动得发红。

“回来得好快。”杨颙有些意外。

费祎一点也不意外,淡淡一笑说了句“欢迎回来”。

而蒯铭看到费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兄弟,救命啊。”

“你又惹事了?”费祎笑容逐渐消失。

蒯铭顿时来劲了,“为什么说又?我何时惹过事?”

费祎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进屋再说。”

进屋后,蒯铭经过一番修改,将经历娓娓道来。

省略下跪细节,只说他不卑不亢,马良为之动容,于是委以重任,不答应还不行,为难得很。

房间针落可闻。

费祎在思考,蒯铭在等待,两小只邓艾、杨颙在看戏。

良久,费祎打破沉默:

“收礼需有人送礼,蒯兄认为有人会送礼给你吗?”

蒯铭脱口而出,“当然有……”

注意到费祎质疑眼神,心虚地逮低下头,“好吧,没有。”

“唉。”

费祎心好累。

但又不能不管蒯铭,于是出了个主意——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