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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晨光像掺了牛奶的蜜,我和罗川在六点半的闹钟声里起身时,窗外的合欢树正簌簌抖落粉色的绒羽。厨房的玻璃门映着我们重叠的身影,我往平底锅里打着鸡蛋,他熬着加了燕麦的小米粥,瑧瑧的卡通餐盘在料理台上闪着釉光。
"妈妈,今天能画个小兔子在饭团上吗?"女儿揉着眼睛出现在厨房门口,睡裙上的草莓图案歪向一边。罗川把煎好的心形荷包蛋盛进餐盒,油花在晨光里溅起细碎的金。
七点钟的闹钟准时响起时,瑧瑧正就着儿童牛奶啃她的兔子饭团。车载电台流淌着轻快的晨曲,后视镜里映着女儿系着草莓发绳的小脑袋。转过第四个路口时,柏油路的黑色突然断裂——前方在修路,我们不得不拐进一条布满梧桐落叶的支路。
腐叶的气息混着潮湿的雾气涌进车窗。罗川突然踩了刹车,我的太阳穴撞在头枕上。前方三十米处,橙黄色的工作服在灰蒙蒙的晨光里格外醒目。女清洁工正弯着腰,从墨绿色的垃圾箱里拖拽黑色塑料袋,袋口突然剧烈颤动,传出类似小动物抓挠的窸窣声。
"等等!"我推开车门时,清洁工已经扯破了塑料袋。一团粉白色的襁褓滚落在积水里,晨露打湿的婴儿毯上爬满暗褐色的污渍。孩子的小脸发紫,眼皮肿得睁不开,嘴角结着黄褐色的痂,十几只绿豆大的蚊子包在额角连成北斗七星。当清洁工托起孩子时,襁褓突然散开,露出胸口那张泛黄的纸条:
"2022.4.1 生于春,望珍重"
字迹被水渍洇得模糊,日期却像刀刻般扎眼。罗川已经拨通了110,我颤抖着解开衬衫扣子,把温热的体温贴向那个冰凉的小身体。孩子在襁褓里突然弓成虾米,细弱的哭声像风穿过裂开的竹笛。
一下子在那里聚集了许多人,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发网络,也有的人在那是愤愤不平的在那里怒骂,更多人则是在那是遣责孩子的父母,养不起就不要生。
"让让!麻烦让让!"急诊室的自动门开合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劈头盖脸砸下来。护士接过孩子时,我瞥见电子秤上闪烁的数字:4.8斤。瑧瑧被罗川牵着手走向公交站台,小姑娘不时回头张望,草莓发绳在晨光里划出惊慌的弧线。
CT室的白炽灯冷得像手术刀,我攥着检查单的手沁出冷汗。孩子在我怀里突然抽搐,监护仪上的心跳线瞬间拉成陡坡。"可能是低血糖。"医生掰开孩子干裂的嘴唇,棉签沾着葡萄糖液在齿间游走。当温热的液体滴进孩子嘴里时,她突然抓住我手指的瞬间,我的眼泪砸在无菌床单上。
警方赶到时,孩子正在保温箱里沉睡。阳光透过观察窗,在她睫毛上织出金网。穿藏青制服的警员在病房外做笔录,钢笔尖在纸上游走的声音,和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成命运的密码。
"建筑工地的临时板房区。"年轻警员合上笔记本时,暮色已经漫过住院楼。"那对夫妇今早得知孩子被找到,在电话里哭得说不出话。"他停顿了一下,钢笔在指间转出银圈:"第三个女儿,爷爷嫌带孙女丢人……"
走廊尽头的夕阳把罗川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抱着保温桶走进病房时,八宝粥的甜香混着消毒水气息,在暮色里酿出苦涩的醺意。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突然挥动小手,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线天光。
那天深夜,当孩子被转出重症监护室时,月亮正悬在住院楼飞檐上。我伏在婴儿床边,数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泪珠。罗川把警方的调查报告放在床头柜上,纸张在空调风里轻轻颤动。
报告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农民工夫妇抱着三个女儿挤在工棚里的合影。大女儿胸前的红领巾褪成粉色,二女儿童袜上的卡通图案磨得发白。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妹出生那天,包工头给了五十块红包。"
晨光再次染白窗帘时,孩子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映着我疲惫却释然的脸。护士来换尿布时,襁褓里突然掉出半块发霉的饼干——大约是孩子爷爷扔掉她时,唯一留下的"口粮"。
我们在七天后把婴儿转交给儿童福利院。那天瑧瑧抱着新买的布偶来看"小妹妹",粉兔子耳朵上的蝴蝶结,和孩子胸口的胎记一样鲜艳。警车再次开进医院时,我们才知道孩子母亲在工地晕倒了,被钢筋砸中的小腿需要截肢。
最后一次见那孩子是在福利院的玻璃房里。春末的柳絮飘进来,沾在她新剪的胎发上。我把瑧瑧画满爱心的卡片塞进婴儿车,转身时听见孩子突然发出"咿呀"声,像第一朵迎春花绽开时的轻响。
罗川发动了车子,车载电台流淌着《茉莉花》的旋律。后视镜里,福利院的门牌渐渐模糊成橙色的光斑。我突然想起那个清晨,当孩子的啼哭刺破晨雾时,清洁工布满老茧的手,是如何颤抖着解开那些要命的死结。
"生命不该是垃圾。"罗川突然说。我们的车驶过发现孩子的路段,梧桐新叶在风里翻飞,像无数只绿色的手掌,托举着这个春天最沉重的秘密。
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在这些方面继续展开:
?福利院特护病房的智能监测手环,记录着孩子每次心跳异常时的警报数据,这些数据将串联起整个城市的社会救助系统
孩子爷爷在棋牌室被牌友认出新闻照片,深夜的忏悔电话将成为后续人物转变的重要线索。
最后,警方抓走了孩子的爷爷,他因为遗弃孙女会付出应该承担的代价。
瑧瑧在学期末的绘画作业上,用蜡笔画了四个手牵手的小人,最矮的那个戴着粉色发带,画面左上角飘着淡紫色的合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