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来世之后的复仇 >  第213章 接送瑧瑧

九月的阳光斜斜地切过校门铁栏的镂空花纹,在唐嫚米色西装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拉着我的手往校园里走时,腕间檀香木手串沁凉的触感让我恍然想起北清未名湖畔的垂柳,那时她总爱把课本垫在膝头,用这支串珠在纸页间划出重点。

"记得大三那年咱们在图书馆熬夜写论文吗?"唐嫚侧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弯成月牙,"你趴在桌上睡着流口水,罗川拿实验服给你当枕头。"她的笑声像一串银铃,惊飞了梧桐树上栖息的麻雀。罗川跟在后头,浅灰色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藏青色西裤笔挺的裤线,这身装扮与他当年总穿着的格子衬衫牛仔裤已然天壤之别。

校长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操场,红胶跑道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唐嫚从博古架取下青瓷茶罐,指尖抚过罐身云雷纹时忽然顿住:"你们当年不是说要去西部做科研吗?怎么突然……"她斟茶的动作行云流水,碧色茶汤在汝窑杯盏中漾开涟漪。

我接过茶杯,白雾模糊了眼前这张保养得宜的面容:"生活总爱在人猝不及防时改弦易辙。"杯壁残留的余温让我想起产房里第一声啼哭,那团皱巴巴的婴孩如今已能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罗川在单人沙发坐下,长腿交叠时西裤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瑧瑧总说爸爸像会移动的打印机,每天从公司吐出成堆文件。"

"所以那些流言……"唐嫚转动着腕间手串,檀木与杯壁相碰发出沉闷的响,"现在的孩子说话真伤人。"她忽然起身,从抽屉取出牛皮纸袋推过来:"这是上届家长留下的《校园心理手册》,里面有应对校园暴力的案例。"封面上卡通化的向日葵正对着我们微笑,金黄花盘上凝着细小的露珠。

暮色渐浓时,唐嫚执意要送我们去教室。穿过爬满紫藤的长廊,她忽然停在一面荣誉墙前。泛黄的照片里,二十岁的我们站在领奖台上,我捧着数学建模奖杯,罗川的金牌在闪光灯下晃成光斑。"那时真好啊,"她指尖抚过玻璃框,"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实验室和图书馆。"

教室门开的一瞬,喧闹声如潮水般涌出。瑧瑧背着蜘蛛侠书包冲出来,额前碎发被汗水黏成绺,看见我们的瞬间眼睛倏地亮起来。唐嫚半蹲在他面前,胸前的银杏校徽在夕阳里闪着微光:"听说有人欺负我们小英雄?"她变魔术般从口袋掏出巧克力,金箔包装纸上印着北清百年校庆的logo。

孩子舔着巧克力时,唐嫚转头对我们说:"下周安排次家长课堂吧,请儿童心理专家讲讲……"她忽然噤声,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校门。梧桐大道尽头,几个高年级男生正推搡着个瘦小身影,书包带在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唐校长!"不知谁喊了声,那几个孩子作鸟兽散。唐嫚快步走过去,蹲在被推倒的男生面前。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未名湖结冰时交错的裂痕。我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告诉老师,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回程路上,瑧瑧趴在车窗上数街灯。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成彩色河流,忽然想起唐嫚送我们出校门时说的话:"不是所有伤害都能被看见,但总有人愿意做那面镜子。"她指间还沾着粉笔灰,大概是刚巡视完教室。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罗川在冲凉。我翻着家长手册,忽然在案例插图里看见熟悉的侧脸——那是唐嫚年轻时的模样,正给缩在墙角的孩子系红领巾。电话铃声惊破夜阑,屏幕显示"唐嫚"两个字时,窗外正好有夜航机掠过,导航灯在云层间明灭,像极了当年我们在天文台观测的猎户座β星。

"决定来学校做分享吗?"她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声,"周三下午心理课,给孩子们讲讲……"我望着床头熟睡的瑧瑧,月光在他睫毛上结出细小的霜花。忽然想起荣誉墙照片背后,罗川用圆珠笔写下的那行小字:"愿我们永远记得,为什么出发。"

第二天送孩子时,唐嫚已等在门口。她今天换了月白色旗袍,鬓角簪着支素银簪子。"瑧瑧妈妈,"她俯身给孩子整理衣领,"今天阿姨要给你变个魔术。"说着从包里掏出叠彩纸,手指翻飞间,纸鹤、星星、宝剑在晨光里次第绽放。

教室里,孩子们围着唐嫚学折纸。她教他们折千纸鹤时,我忽然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道浅色疤痕——那是大二化学实验课被硫酸溅伤留下的。阳光穿过窗棂,在她侧脸织出细密的网,某个瞬间仿佛看见当年的她,在图书馆靠窗位置,用红笔在《量子力学》书上画满问号。

课间操音乐响起时,唐嫚拉着我站在走廊。"知道为什么坚持要你们来吗?"她望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瑧瑧被欺负那天的监控,拍到那几个孩子往他饭盒里倒墨水。"我攥紧口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金箔在阳光下刺得眼睛发疼。

放学时分,唐嫚带我们去了心理辅导室。淡蓝色墙壁上画着星空,墙角摆着沙盘,细沙在夕阳里泛着金辉。"这是创伤后应激干预的沙具,"她拿起个小人偶,"当年有个转学生被孤立,就是靠这些……"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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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去时,正看见瑧瑧把那个总欺负他的男生压在身下,两个小拳头攥得发白。唐嫚一个箭步冲过去,我却注意到她先护住的是瑧瑧的头。分开两个孩子时,她蹲下来平视着瑧瑧:"告诉阿姨,为什么动手?"

孩子倔强的眼神忽然让我想起小姨。那年她躺在棺材里,手腕上缠着褪色红绳,外婆说那是她私奔前夜偷偷系在床头辟邪的。死亡原来可以这样轻,轻到装不满一副薄棺;而伤害却可以这么重,重到需要用一生来缝合。

"他们说我是没爸妈的野孩子。"瑧瑧突然哭出来,鼻涕眼泪蹭在唐嫚真丝衬衫上。她搂紧孩子,胸前的银杏叶校徽硌得我眼眶发酸,罗川过来抱孩子时,唐嫚对我说“你们夫妻真是绝对般配,当年,计算机比赛带伤得世界第一,我真的佩服你们俩!”

夜色漫上来时,我们坐在操场看台。唐嫚从保温袋取出北清特色点心,荷花酥在月光下泛着油润的光。"知道为什么坚持做教育吗?"她掰开酥皮,莲蓉馅缓缓流淌,"十年前有个女生被家暴,家长却让她退学结婚。要是我早两年当校长……"

晚风送来桂花香,唐嫚的旗袍下摆在风中翩飞如蝶。我忽然想起未名湖的天鹅,总爱把颈子弯成问号。回去路上,瑧瑧趴在罗川肩头睡着,手里还攥着唐嫚折的纸鹤。月光照进车窗,纸鹤在瑧瑧掌心投下细小的阴影,像是要展翅的雏鸟。

到家时,电话留言灯在闪烁。唐嫚的声音混着电流传来:"联系了个儿童权益机构,周末带孩子去做个沙盘游戏……"我望着玄关的穿衣镜,镜中人脸晃着车窗外的霓虹,忽然想起轮回道上那只被冲散的手——原来有些缘分,历经千回百转终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