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姚十三被萧恕吓了一跳,若不是后面有周从显,她就一跟头摔出去了!
待她站好,面前的萧恕悬空的手才收了回去。
周从显看着面前的萧恕,眸底满是戒备之色。
“成王殿下才收万余人的藩兵,其人数直逼临州汉王,营中之事定然繁忙,现在还有闲暇来定县游玩。”
萧恕其人心思深沉,未带一兵一卒地出京,才大半年的时间,就设计笼络了一支庞大的藩兵。
现在定然又是探听到了姜家兄妹是孟家之后。
他又想将主意打到孟家的西北营上。
他的牙关要紧,二十万的大军,一个藩王可真敢想!
萧恕没有错过周从显眼中的提防,扬唇一笑。
“周大人好像对本王的意见十分大。”
周从显的眸色微敛,“殿下多虑,下官奉命留守定县,只是现在县里工程起架,人多眼杂,怕是惊扰了成王殿下的车架。”
“哦,车上还候着美人。”他朝外看了一眼,“应是王府新纳的贵妾,就是冲撞了贵妾也是不好的。”
文惜入府了?
姚十三惊讶了一瞬,她一直以为文惜同她一样,会为了自己所想所念而冲破世俗的牢笼。
只是没想到,现在她从京城出来了,文惜却走进了成王府。
萧恕的面色不变,只是勾唇一笑,“贵?在本王的眼中不过是一低贱的妾婢而已。”
“从她自愿入府开始,她过往的价值便一文不值。”
姚十三的眉头微皱,“殿下此言差矣,文惜怀才,不论她是不是殿下的人,她的过往都无法抹灭。”
萧恕的视线落在姚十三的身上,“姚儿看来很是怜惜她,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文惜脊背挺直地跪坐在马车上,半开的车门,让她整个人显露无疑。
路过之人,无人不能瞧见车上这个衣着华服,却卑躬屈膝跪坐伺候的女子。
她垂眸静待,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他人的几句话中,已经成了一个可随意转送的物件儿。
“县衙破旧狭小,殿下的美人还是放在成王府更为合适。”
周从显抢在姚十三开口之前拒绝。
他知道她心软,到时候定县县衙都要成善堂了。
姚十三看了一眼挡在她面前的周从显,发现他话已经说了,就不再开口。
萧恕,“本王这不是见从前姚儿在王府的时候,都是文惜伺候惯的,若是喜欢,一个奴婢而已,本王自是舍得。”
一句一口姚儿。
他的下巴微扬,眼眸轻扫过周从显的面颊。
挑衅意味明显。
周从显的眼睑微掀,面上波澜不惊,眸底却似凝结的寒霜。
萧恕天然的身份压制,他看着周从显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大了。
突然一道细微的声音。
周从显的耳朵一动,随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两人正上方的房梁。
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下官觉得殿下还是待在成王府要安全得多。”
没头没脑地一句话,萧恕先是眉头一皱。
随后自头顶落下一缕灰尘。
下一刻,“咔”地一声巨响!
周从显已经揽着姚十三跃出了廊下!
“轰”地一声,破旧的长廊坍塌了!
“殿下!”
萧恕随行的侍卫飞奔,却还是被残片砸中了脑门。
姚十三脸色发白地看着坍塌的檐廊,“这里不能住人了!”
屋子里的人都被这样的巨大的声音吓了出来。
正在睡觉的小胖喜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所有人都从县衙里撤了出来。
姜兴尧看了一圈,“有没有人受伤?”
所有人看了下身旁的人,都受了惊吓,还好没有受伤。
成王马车上的萧恕面色黑沉。
文惜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处理他额头上的伤口。
车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受伤。
所有人都忽略了在马车上正处理伤口的萧恕。
姜兴尧看着确实已经和破败的县衙,有些愁眉苦脸,“上报工部批示恐要一个多月。”
周从显笑了下,“姜大人何需焦急,工部勘测的官员不日就将抵达,直接让他们现场勘测批示就行。”
“有他们亲眼瞧着,这款项不怕再借故怠慢。”
姜兴尧看了眼拖家带口的妹妹,“没事儿,为兄攒了钱,等会儿去租个宅子。”
“不用了,我租了宅子,三进的院落,足够宽敞,住我那儿去便是。”
周从显的视线从姚十三的身上扫过,随后看向姜兴尧。
姜兴尧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你有宅子,还赖在这里?”
周从显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空宅有什么意思,自然还是住在一起好。”
姚十三白了他一眼,“谁要你的宅子,我们自己租。”
他插杆打诨,“还分什么你我他,那儿极宽,芙儿和秀舟一起玩刚好,日后小胖喜会跑了,他也好玩。”
说着他容她再说什么拒绝的话,转身就指挥几个衙役赶紧趁房子塌之前,将重要的东西都收出来!
一群人又四散开来,各自忙开。
独留萧恕的马车还在原地。
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成拳,面上已经是寒光一片。
他见惯了溜须拍马之辈,从不屑于这些贱民之交。
可自从认识了姜家兄妹,他总忍不住下意识地靠近。
可偏偏这两人没有丝毫对权势的趋炎附势。
次次都要他亲自上门。
到头来,还是像局外人一般走不进。
文惜蹲在成王殿下的身旁,“殿下,以防您日后的容颜受损,殿下还是回府让府医治疗吧。”
萧恕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松开。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懒懒一派的模样,“郭子彧和郭方看已经起程。”
文惜,“是,已经起程。”
萧恕的唇角轻轻扬起,既然走不进,那就让他们带着最大化的价值走进来。
他可不是小气人儿,扫榻迎客,自当招待美满。
成王府的马车又吱吱呀呀地离去。
静默无声。
就像来时,也无人夹道相迎一样。
县衙实在太破了。
在所有人都在收拾的时候,使用频次最低的刑房塌了。
为了安全所见,姚十三让张嫂子和几个孩子都先去了宅子暂住。
芙儿一马当先,直接领着比她还大三岁的秀舟,满眼新奇地开始在宅子里乱跑。
秀莲一脸操心地跟着两个小的在后头跑。
张嫂子收拾后厨,双儿和姚十三在收拾房间。
房子不算多脏,只是没有人住,所以灰尘多了些而已。
双儿看了眼姐姐,“姐姐,世子连宅子都备下了,显然是做了长期准备。”
姚十三头也不回地回答,“一个租的房子而已,算什么长期准备。”
“再说,租银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他,别再说一切不着边际的话,我不会回京城,也不想回京城。”
双儿耸着肩抿了下唇,“姐姐莫生气,我只是看着现在世子献殷勤的模样,我都快不认识了,以为姐姐……”
“献殷勤?”姚十三将箱笼合上,转头看向双儿,“献殷勤就想让我回头?”
“合着我这么多的苦头都白吃了?”
“更何况,他献不献殷勤,我都在这儿,不因为其他,只因为兄长何你们在这里,家也就在这里。”
姚十三从来没觉得自己看清过周从显,从前的伤害容易,日后的伤害也容易。
她也不想在一个男人身上去赌未来的日子。
想到这儿她抿唇笑了下,“他是英国公世子,终究是要回京的,他不属于这里。”
当初他利用了她一遭,现在她何不能多谢小心思。
她不需要丈夫,但是芙儿爹可不能不要。
世道为艰,芙儿的一生还很长,有个心怀愧疚且高官厚禄的亲爹,如何不能成为日后的一道护身符。
现在的周从显比在京城的时候更像个爹。
现在他们父女俩相处的愉快时光越多。
以后芙儿若是有难上门,这个爹的作用就越大。
*
“说什么胡话!”
贺将军看着眼前的女儿也一身男子装扮就来气,若是在营里也就算了,在这里也是这副样子。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贺然梗着脖子望着父亲,“您自己说的,若是我打赢了,就不再干涉我的婚嫁!”
“我只喜欢书呆子,要嫁我也只嫁给他!”
“胡闹!”贺文廷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是你赢了吗?!那是人家主动降的!”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是你娘娇惯的,什么喜欢不喜欢,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能说的吗?!”
贺然眼眶泛红。
她习武也好,穿男装也好,父亲母亲虽然也会说,却从未阻止过。
就算府里的两个堂姐,会暗中言语讥讽,但是她们谁又不羡慕她不受拘束地自在。
可现在到头来,她还是逃不了被安排的命运。
就像大哥一样。
联姻。
大哥大嫂打打闹闹那么多年,几度要分崩离析,直到现在两人才恩爱相守。
这就成了爹娘劝说她的理由。
再大的隔阂又如何,打打闹闹自然感情就好了,如同大哥大嫂一般。
大哥大嫂经历过的痛苦,难道不是警示吗?
她为什么还要去走一遍。
她握着拳头吼道,“我不是大哥,我不会任你摆布的!”
贺文廷的面色沉了下去,“来人,把三小姐关起来,谁要是让她跑了。”
“按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