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月家老宅,笼罩在一种不同寻常的、小心翼翼的和谐氛围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厚重的红木餐桌上,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封若尘穿着熨帖的衬衫,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他带来的礼物不算奢华,却透着用心——上好的明前龙井,月晓茹母亲生前喜欢的某家老字号点心,还有一份包装严实、月晓茹好奇打量了几次却被封若尘笑着挡开不让看的盒子。
“爸,若尘特意给您挑的茶。”月晓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努力活跃着气氛,将茶叶推到月苍炎面前。
月苍炎端坐主位,穿着家常的深色绸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盒茶叶,又落在封若尘脸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常青安静地侍立在侧,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月西沛也难得在家,眼神在封若尘和那个神秘的盒子上瞟来瞟去,带着点玩味。
饭桌上的交谈算不上热络,但也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月苍炎话不多,偶尔问一句启月旗舰店分店的开业准备的进度,封若尘回答得条理清晰,简洁有力。月晓茹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看来父亲是真的愿意给若尘一个机会。月西沛插科打诨几句,倒也没出格。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甚至有些温馨。直到月晓茹起身去洗手间。
她刚离开餐厅,封若尘便迅速与月苍炎交换了一个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眼神。月苍炎摩挲着腕间碎玉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封若尘立刻起身,动作轻巧地拿起那个一直不让月晓茹看的盒子,走到月苍炎身边,脸上带着一丝郑重,又有些年轻人面对长辈时特有的小心。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两瓶没有任何华丽包装、瓶身甚至有些磨损的老酒,酒液是陈年白酒特有的微黄色泽,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嚯!好东西啊!”月西沛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伸长脖子去看,“这得有年头了吧?爸,我也来点!”他边说边麻利地起身,熟门熟路地从旁边的酒柜里拿出几只小巧的白玉酒杯,殷勤地放到月苍炎和封若尘面前,自己也摆上一个,“今天高兴,多来点?”
月苍炎的目光落在酒瓶上,拿酒杯的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他没有说话,只是很是欣慰的看向封若尘
封若尘心领神会,拿起酒瓶,动作沉稳地给月苍炎面前的玉杯斟上小半杯。清冽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荡漾,香气更加扑鼻。他接着又给月西沛倒上,最后才给自己倒了一点。
月苍炎终于伸出手,那骨节分明、曾握紧权柄也攥紧过痛苦的手,端起了那只小小的白玉杯。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低垂,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这杯酒上。他缓缓地将酒杯凑到唇边。
就在这时——
“老头!不能喝!”月晓茹惊慌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她刚回来,一眼就看到父亲端着酒杯,那熟悉的、她最厌恶的酒香直冲鼻腔。她几步冲过来,“您的血压!医生说过绝对不能再碰这个了!封若尘!你…什么时候串通好的?!”
她气得胸口起伏,狠狠瞪向封若尘,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和被欺骗的委屈。
“晓茹,别急。”封若尘立刻站起身,一手稳稳地扶住激动的妻子,声音低沉而安抚,“你听我说……”
然而,月苍炎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声音而停止,月苍炎将杯中那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辛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熟悉的灼烧感,瞬间勾起无数尘封的、混杂着意气风发与刻骨悔恨的记忆。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喉结滚动,深深咽下,身份无奈:“已经喝了,就喝一点点而已!”
他放下空杯,白玉杯底轻磕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才抬起眼,看向一脸惊怒交加、几没好脸色的女儿。
常青无声地上前一步,动作极其自然且迅速地收走了月苍炎面前的酒杯和酒瓶,仿佛刚才那杯酒从未存在过。
“行了,没生气,我说老头你想喝就说,还带着封若尘一起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