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九章算术在2002 >  第235章 大雪封门课未停(2011年冬)

12月6日 节气流转 大雪腌冬

冀州平原呵气成霜,白汽刚从唇边散开,就凝成细碎的冰晶,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屋檐下的冰棱结得有手指粗,一串串垂着,像谁把透明的水晶筷子捆成了束,阳光斜斜照过来,折射出七彩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天还没亮透,窗纸泛着青灰色,奶奶已踩着薄雪搬出十口陶缸,缸沿结着层薄霜,用手背一蹭,簌簌掉渣。她粗布头巾上沾着白花花的盐粒,像是落了层碎雪,孙玺儿蹲在灶房帮着搓粗盐粒,掌心被磨得发烫,盐粒簌簌落在竹筛里,发出“沙沙”轻响,像碎雪在竹篾上跳舞。

冬储白菜码在墙角,外层菜叶裹着冰壳,孙玺儿一片片掰开,摆成螺旋塔:菜帮朝外耐冻,菜叶朝内保湿,每一层的直径都比下一层少三分之一,看着就稳当。盐渍时,她按《九章算术》衰分术调配花椒与冰糖,深红的花椒粒堆成小丘,透明的冰糖碎撒成细线,在缸底拼出幅微型星图似的。

陈大壮扛着自家新收的芥菜疙瘩闯进门,肩上的麻袋沾着雪,一抖就簌簌往下掉。他鼻尖冻得通红,像颗熟透的山楂:“俺娘说按玺儿算的九宫格腌,脆得能崩牙!”——原是孙玺儿用商功章优化了码放密度,横三竖三,中间留个铜钱大的气眼,刚好够盐水循环。他笨手笨脚地把芥菜疙瘩往缸里摆,果然严丝合缝,连奶奶都直点头:“这法子比老辈传的省盐,还不烂根,玺儿这脑子真随了教书先生。”

土炕烧得滚烫,苇席上的菱形花纹被烘得发亮,摸上去烫手。三人作业本摊在上面,纸页边缘卷着毛边,被炕气烘得发脆。周冬冬呵着冻红的手抄课文,钢笔尖在纸上打滑,“横折钩”总写成直角,孙玺儿抽走他的笔,指尖捏着他的手轻轻用力:“要像麦穗弯钩,30度角才立得住,你这都快折成劈柴了,字要倒的。”

她转身在结满冰花的窗玻璃上画标准角,指甲划过冰面,发出“咯吱”轻响,冰花顺着线条裂开,像给角度镶了道银边。陈大壮的算术本上画满歪扭的小灶,正琢磨给猪圈算面积,眉头皱成个疙瘩。孙玺儿抓过炕头的玉米棒,玉米粒饱满得发亮:“你家猪圈长6米,宽比长短2米,用这玉米摆摆看——一行摆6根,能摆几行?”

玉米粒滚了一炕,陈大壮手忙脚乱地捡,摆了四行突然开窍:“哦!宽是4米,6乘4等于24平方米,对吧?”他拍着大腿笑,震得炕桌“咯噔”响,惊飞了檐下躲寒的麻雀。

爷爷坐在油灯下用高粱秆补门帘,枯秆在他膝间翻飞,穿来插去像群归巢的鸟。孙玺儿递上写着篾条间距的草纸:“每寸7根,横五竖二,这样编出来的网眼,风雪压不垮,还透光。”爷爷眯眼数了数手里的篾条,果然不差,笑着往她手里塞了块烤红薯:“比老木匠的鲁班尺还准!将来能接你爷爷的算盘。”

奶奶端来腌好的萝卜条,粗瓷碗放在炕桌上,发出“咚”的轻响。她瞅着门帘上的格子:“这纹路像你教冬冬的乘法表,一行7根,十行就是70根,错不了。”孙玺儿咬着流蜜的红薯笑,甜香混着门帘的草木气,在暖烘烘的屋里漫开,连墙根的霜气都被烘成了水珠。

12月7日 双线课堂·冰棱作尺

陈大壮抓耳挠腮解方程,铅笔头被啃得坑坑洼洼。孙玺儿夺过他的草稿纸,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猪圈:“你家猪圈长6米,围栏总长度比长短1/4,设X是围栏长——就当X是猪崽数,总不能比猪圈还长吧?”草稿纸瞬间画满小猪拱食图:有的滚泥潭,有的啃栅栏,倒让陈大壮盯着图笑出了声:“哦!X等于6乘3/4,是4.5米,对吧?”

周冬冬背化学元素总串行,钾钠钙镁总记混。孙玺儿拆了奶奶的针线盒,用红绿纽扣在炕桌上排周期表:“红纽扣是钠和钾,同族的,性子活泛像你家那对双胞胎;绿纽扣是钙,稳重像大壮,能扛事。”她把红纽扣摆成小堆,绿纽扣单独放,周冬冬盯着看了会儿,突然拍腿:“记住了!红的爱跑,绿的坐得住!”

雪停了,日头露了点脸。三人溜到冻实的打谷场,场边的草垛被雪盖成白蘑菇,孙玺儿蹬着旧冰鞋,在冰面上划出弯弯的线,一圈比一圈大:“这是螺旋线,每圈弧度按比例增。”赵小兵穿着棉鞋在后面追,踩得冰面咯吱响:“这弯绕得比我爹犁地还齐整!俺也来试试!”结果刚迈脚就摔了个屁股墩,冰碴子钻进棉裤,凉得他直咧嘴,却笑得直不起腰。

冀州理工阶梯教室暖气嘶鸣,铁皮管道“咚咚”响像敲鼓。孙玺儿踮脚写板书,粉笔灰落在蓝布棉袄上:“《九章算术》方程术,其实是微积分雏形——古代算筹摆的矩阵,和现在离散数学原理相通。”台下坐着些比她大的学生,有人窃语:“这丫头看着没我侄女大,靠谱吗?”

直到她举了腌菜的例子:“就像腌白菜,每层盐量按比例减,这就是差分应用。”学生们才纷纷点头,后排戴眼镜的李同学举手:“孙老师,我家腌萝卜总发苦,是不是比例错了?”孙玺儿笑答:“盐少了发苦,多了发涩,按10斤菜3两盐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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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玺儿抱来硬纸板模型,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木棍,糊着绿色棉絮:“这是越冬棉田保温模型,积雪厚度与温度的关系……”她调整木棍角度,“棉株行距按等边三角形排,透光最匀,积雪也压不垮枝桠。”

突然,教室后门传来掌声,老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攥着印着“为人民服务”的 thermos :“好!我校早该开《农事数学》选修课了!你这模型,比实验室仪器还直观。”孙玺儿红了脸,指尖绞着衣角,台下学生们的掌声倒更响了。

12月8日 灯火炊烟·作业本上的年味

三人去周家豆腐坊帮忙。石磨转得慢悠悠,豆浆在木盆里漾出圈圈波纹,孙玺儿用竹竿测石膏水落点:“从盆沿到中心30厘米,抛物线角度合适时点浆最匀,嫩而不碎。”她站在矮凳上,手腕一抖,石膏水划出道银亮的弧线,正好落在浆水中央。

热豆腐出锅时,钱小磊趁大人转身,蘸了点红糖在作业本上印圆点,连成弯弯曲曲的线:“你看像不像你画的函数图?”孙玺儿凑过去一看,还真像——红糖点在纸上晕开,倒有几分曲线的模样。

爷爷在灶头糊新灶王像,黄裱纸裁得方方正正。孙玺儿用尺子量了量:“宽高比看着舒服,不挤也不松。”爷爷眯眼瞅了瞅,果然比去年的顺眼,笑着往灶膛添了把柴:“还是你懂门道,比镇上画匠还讲究。”

陈大壮拎着串麻糖来蹭饭,芝麻沾着雪亮晶晶的。三人趴在炕头,用红纸编数学版灶君疏:“求玉帝赐陈大壮鸡兔同笼全会,赐周冬冬化学式不串线,赐孙玺儿……”孙玺儿抢过笔:“赐大家冬天不冻手!”麻糖的甜香混着墨味,在暖烘烘的屋里飘,连窗上的冰花都像笑弯了腰。

12月9日 雪夜归途 冰棱里的星光

土路冻成琉璃道,走在上面“咯吱”响。孙玺儿打着手电筒照路,光束里的雪粒子像飞虫:“跳格子走,避开这些凹坑——它们是函数图像的最低点,容易崴脚!”她边说边蹦,脚尖总落在最平整的地方。

忽然后面有火光摇曳,奶奶举着裹棉布的笊篱来迎,笊篱柄上结满冰棱柱,一层叠一层,恰似分形几何树:“冻坏了吧?快揣揣这热笊篱,暖手。”孙玺儿把冰凉的手塞进棉布套,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连心里都热烘烘的。

12月10日 暖灶答疑

陈大壮赖在孙家蹭炕,三人裹着一床大棉被核对手工课作业。周冬冬编的苇席纹路歪歪扭扭,却藏着巧思:“你这是莫比乌斯环编法啊,没有正反面!”孙玺儿指着席子上的圈,“明年教王阿婆,编出来的筐装东西不容易漏。”

奶奶端来热粥,粗瓷碗在炕桌上摆成小三角形:“喝了粥暖暖,明天还得早起扫雪呢。”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棂上簌簌响,像在给他们的谈话伴奏,屋里的灯光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投下片昏黄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