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朝无言,哀怨的看着她。
裴沐恩挑挑眉:“太子殿下,你该走了。”
李星朝深吸一口气,没立刻站起来,他等自己的状态冷静下来后才优雅的整理衣袖和下摆,起身道:“无情的女人。”
裴沐恩抖着腿,对他吹了声口哨。
李星朝没眼看,摆摆手道:“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他离开了睿思阁。
有了李星朝今天说的话,到底给裴沐恩安慰了不少,甭说真假,以后能不能做到,至少现在也给她提供了情绪价值。
她是个看不到太远未来的人,只想眼下开心,能混一天是一天儿。
一夜好眠。
第二日裴沐恩便想出宫,这宫里头现在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尤其后宫不宁的情况,在这儿闹心。
她刚刚梳洗穿戴好,外面便来人禀报,说女学出事了。
裴沐恩赶紧备了车出宫。
去女学的路上碰上了许安,许安便向裴沐恩讲明缘由。
因为琉璃女学发展的太过火热,京中大半女子都想来一探究竟,但正常人里总有那么几个不正常的。
今天有一刘姓娘子正常来上学,可是还没等进院子,她丈夫就追了过来,两人因为家中鸡零狗碎的事情拌了几句嘴,刘娘子怕耽误了上课的时间就对自己丈夫敷衍了几句,那男人可能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拂了面子,愈发不肯善罢甘休。
琉璃女学守门的人见状劝了几句,那男人愈发上头,连带着将学校也骂了进去,说都是这个劳什子女学的原因,才让他女人不守女德不伺候男人,离经叛道,他以这个女学为耻等等骂了太多难听的话。
此话彻底激怒了刘娘子,说话也没有太客气,那男人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刘娘子,周围的人略劝一句,他便说:“男人打女人,丈夫打老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嘴里说着,下手也愈发毒辣。
来上学的许多女人看不下去,纷纷上前拉架,可也有很多男人冒出来拉住自己妻子,表示刘娘子的丈夫所言他们也极为认同,女人本就不该抛头露面,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才是自然之理。
就这样,众人在琉璃女学前面闹开了,守门的人见不对劲,赶紧进去请人。
现在虽然情况控制住了,该送医的送医,该报官的报官,但此事在京城之中已经传扬开来,京城百姓之中,以青中年男子为首,最是能引起共鸣,控诉女学就不该存在,女人读书有什么用,不好好的相夫教子,天天想着上学,出门挣钱,这个琉璃女学就是歪门邪道。
许安的话给裴沐恩气笑了。
在男权社会下想为女人争取不一样的人生,不同的道路真是不容易。
裴沐恩问道:“刘娘子现在如何了?”
许安道:“这个小的也不清楚,不过据说打的不轻,现在左不过也是在医馆里住着。”
裴沐恩点点头。
许安又道:“郡主,还不止呢。”
裴沐恩:“什么。”
许安道:“京城内突然谣言四起,说女学不该存在,是邪魔歪道,尽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违反男主外女主内的人伦纲常,还说郡主主张办女学是图谋不轨,另有目的……”
裴沐恩气笑了,不过她气定神闲的往车厢上一歪,不急不徐的吃了颗葡萄才道:“图穷匕见,这才是冲我来的。”
许安道:“郡主不生气?”
裴沐恩:“生气,怎么不生气,我气这世道对女子不公,明明同样为人,同样是社会和秩序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男人只因占据一些力量上的先天优势,便挥刀向女子,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我若不是因为生在权臣之家,世家大族,就我这个性格,怕是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许安:“那郡主预备怎么办。”
裴沐恩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近乎疯癫的厉色:“既然不想我好,那就都别活。”
许安抿抿唇闭嘴,主子怎么说他执行就是了,甭管是杀人还是放火。
去琉璃女学转了一圈,确认课程都在正常运行后,裴沐恩便离开直接去找那位被打进医馆的刘娘子。
她在京城一家普通的医馆养伤,身边没有人在侧,只孤身一人。
见裴沐恩带着许安前来,歪在床榻上的刘娘子还有些发愣,直到许安低调的介绍了裴沐恩的身份,刘娘子神色大变,挣扎着就要下床。
裴沐恩赶忙上前按住她,在床边坐下,关心刘娘子的伤势。
“民妇何德何能,劳动郡主大驾,实在惶恐不安。”
刘娘子被打断了一只手臂,腰腿都受了不轻的伤,原本姣好的面容现在也青一块紫一块,还肿胀着。
裴沐恩道:“这家医馆一般,等下我把你送到南城医馆去,那里治疗最好了,你不必担忧,这是女学的疏漏,医药费女学出,还会给你额外的补偿。”
“多谢郡主……”话音未落,刘娘子哽咽着低下头,不敢再多看裴沐恩一眼,生怕自己委屈的眼泪掉下来。
她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却被生活磋磨的不成样子。
裴沐恩心下怜悯,但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问道:“娘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刘娘子也不是认死理的蠢人,见裴沐恩问这个问题,她也没急着回答,而是想了想道:“民妇有心离开他,可是实在有心无力,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先不说,刘强那一关就难过呀。”
裴沐恩皱眉:“他都把你打的断手断脚了,你还和他过吗。”
刘娘子道:“可即便报官,丈夫打妻子这种事,他们也只会让我们自己协调解决,根本不管的,而因为我敢报官,回去只会被打的更凶。”
裴沐恩深吸一口气,真是岂有此理。
“你若不想和他过了,何必还顾着情面,以伤人罪告他,该出什么,我帮你。”
刘娘子眼睛一亮,期期艾艾的看着裴沐恩,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也不知是幸运自己遇见了肯帮自己的人,还是哭这些年自己受的苦楚。
裴沐恩没再说话,只静静牵着她的手,让她发泄出来。
正当此时,房间的门被粗暴的推开了。
许安没守在外面,听了这动静也十分意外,毕竟这是医馆,谁会这么不知礼数的闯进病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