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枕中二十一克 >  《暴君与他的神明猫猫》·玖

## 高冷国师

晨光微熹,纪咏年伸手往身旁一探,却只摸到冰凉的锦褥。

他睁开眼,龙榻另一侧空空如也,唯有几根银丝落在枕上,证明昨夜有人在此安眠。寝宫内安静得出奇,没有往日那调皮尾巴的纠缠,也没有毛茸茸耳朵蹭他手心的触感。

"墨尘?"纪咏年撑起身子,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无人应答。

纪咏年皱眉,掀开锦被起身。自从墨尘在他面前展露穷奇真身,那家伙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显露兽形特征——睡觉时尾巴非要缠着他手腕,批奏折时耳朵不自觉冒出来,甚至有一次在御花园里直接化为本体,把他拱到背上在月下奔跑。

可现在……

"陛下,该更衣了。"老太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纪咏年挥手让宫人进来,随口问道:"国师呢?"

"回国师大人一早就去了观星台,说是有要事。"老太监恭敬地回答,"临行前特意嘱咐奴才不要打扰陛下休息。"

纪咏年眯起眼睛。墨尘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那个昨天还非要他揉耳朵才肯睡觉的家伙?

更奇怪的是朝堂上。当纪咏年踏入金銮殿时,墨尘已经站在文官首位,银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中,雪白朝服不见一丝褶皱。最让纪咏年不适的是——没有尾巴,没有耳朵,甚至连目光都恭敬地垂着,不再像往日那样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国师。"纪咏年故意在路过时停下,"观星结果如何?"

墨尘微微躬身,声音清冷疏离:"回陛下,天象平稳,三日内无雨。"

连语调都变了。往日那带着几分慵懒的腔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办的刻板。纪咏年盯着墨尘低垂的睫毛,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看这张面具下到底藏着什么。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皇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向龙椅。

整个早朝,墨尘都保持着这种令人恼火的恭敬。他发言简洁准确,行礼一丝不苟,甚至当纪咏年故意提到北狄圣女时,那双金瞳都没有丝毫波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退朝后,纪咏年故意放慢脚步,果然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在拐过一道回廊时,他突然转身,将墨尘拽进了一处无人的偏殿。

"陛下?"墨尘面露讶异,却依然保持着那种该死的距离感。

纪咏年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手指插入那束得整整齐齐的银发中:"玩什么把戏?"他逼近墨尘的脸,"你的尾巴呢?耳朵呢?昨天还非要朕揉着才肯睡觉,今天就装不认识了?"

墨尘的金瞳闪烁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陛下说笑了,臣只是……回归本分。"

"本分?"纪咏年冷笑,"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他正要进一步质问,突然感到腰间一紧——一条雪白尾巴不知何时从墨尘袍底钻出,紧紧缠住了他的腰。与此同时,墨尘低头吻住了他,这个吻与朝堂上的冷淡判若两人,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

纪咏年刚想回应,尾巴却突然松开,墨尘也迅速退后一步整理衣袍。下一秒,殿外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

"陛下若无要事,臣先行告退。"墨尘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恼火的恭敬,躬身行礼的姿势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纪咏年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脚步声渐远后,墨尘的尾巴又悄悄探出来,勾了勾他的手指。

"今晚子时,观星台。"墨尘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完,恭敬地退出了偏殿。

纪咏年站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好啊,跟他玩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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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纪咏年心不在焉地批阅奏折。

墨尘的反常行为让他无法集中精神。那个粘人的"大猫"突然变回高冷国师,一定有什么原因。是猎妖人的威胁?还是血咒又出了问题?

"陛下,北境急报。"侍卫在门外禀报。

纪咏年抬头:"进来。"

侍卫呈上一封火漆密信。纪咏年拆开一看,眉头渐渐皱紧——边境又发现猎妖人活动的痕迹,这次还留下了针对白色穷奇的古老符文。

难怪……

纪咏年放下密信,若有所思。墨尘是在担心他吗?所以故意保持距离,不想连累他?这个想法让他胸口发紧。那个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的家伙,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传朕口谕,加强宫中戒备,尤其是观星台附近。"纪咏年下令,"另外,准备浴池,朕要沐浴。"

侍卫领命而去。纪咏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既然墨尘想玩欲擒故纵,那他就陪他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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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观星台空无一人。

纪咏年披着单薄的外袍,站在栏杆边俯瞰皇城夜景。秋夜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吹散了他未束起的长发。

"陛下来得真早。"

墨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然带着那种刻意为之的疏离。纪咏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夜露寒凉,陛下不该穿这么少。"墨尘走到他身侧,银发在月光下如流水般闪耀。

纪咏年侧目:"国师这是在关心朕?"

"臣只是尽本分。"墨尘目视远方,侧脸线条如冰雕般冷峻。

纪咏年突然笑了:"那国师可知,朕为何而来?"

墨尘终于转头看他,金瞳在夜色中格外明亮:"臣……不知。"

"撒谎。"纪咏年逼近一步,"你明明知道朕会来问个明白。为什么突然变回这副样子?"他伸手抚上墨尘的衣领,"连尾巴都藏得严严实实。"

墨尘后退半步,躲开他的触碰:"陛下,请自重。"

纪咏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猛地抓住墨尘的手腕,将人拽到身前:"少来这套。朕知道猎妖人的事了。"

墨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尾巴"唰"地从袍底钻出,耳朵也冒了出来:"谁告诉您的?"

"果然是因为这个。"纪咏年冷笑,"你以为装得疏远些,猎妖人就会放过朕?"

墨尘的尾巴不安地摆动:"至少……不会因为我而牵连您。"

"愚蠢。"纪咏年松开他的手,"你以为朕会怕那些跳梁小丑?"

墨尘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陛下,请允许我暂时离宫。等解决猎妖人的威胁……"

"不准。"纪咏年打断他,"朕说了,你的命就是朕的命。没有朕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墨尘抬头,金瞳中闪过一丝痛苦:"陛下不明白,那些猎妖人不同寻常。他们使用的古老符文能切断血咒联系,如果我……您也会……"

"那就一起面对。"纪咏年弯腰,与墨尘平视,"朕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弱者,记住了?"

墨尘的耳朵抖了抖,尾巴不自觉地缠上纪咏年的小腿:"……是。"

"现在,跟朕去浴池。"纪咏年直起身,"朕要看看,国师大人这些天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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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浴池水汽氤氲,墨尘站在池边,迟迟不肯下水。

"怎么?"纪咏年已经脱去外袍,只穿着单薄里衣踏入池中,"害羞了?"

墨尘别过脸:"臣……不宜与陛下共浴。"

纪咏年翻了个白眼:"你睡朕的龙榻时怎么不说不宜?"

见墨尘仍不动弹,纪咏年突然撩起一捧水泼向他:"下来!"

水花溅在墨尘雪白的衣袍上,晕开一片透明。墨尘的耳朵抖了抖,终于叹了口气,开始解衣带。随着衣物一件件滑落,纪咏年皱起眉头——墨尘身上那些本该愈合的符文又泛起了不正常的暗红色,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纪咏年一把将人拽入水中,手指抚过那些发烫的纹路,"你疯了?伤成这样还硬撑?"

墨尘垂眸:"血咒反噬……比预想的顽固。"

"因为猎妖人的符文?"

墨尘点头,耳朵因羞愧而耷拉着:"他们找到了一种能干扰血咒的方法……我尝试破解,但……"

"所以你就想独自扛着?"纪咏年声音冷了下来,"把朕推开,自己躲起来疗伤?"

墨尘的尾巴在水中不安地摆动:"我不想让陛下担心……"

"闭嘴。"纪咏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拉到眼前,"看好了。"

他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内侧——那里的血咒符文已经变成了永久的金色印记,与皮肤融为一体。

"朕早就做出选择了。"纪咏年直视墨尘的眼睛,"你以为这是什么?儿戏吗?"

墨尘的金瞳微微震颤,尾巴不自觉地缠上纪咏年的腰:"陛下……"

"叫我的名字。"纪咏年命令道。

"……咏年。"墨尘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千年凶兽不该有的颤抖。

纪咏年满意地点头,伸手揉了揉墨尘湿漉漉的耳朵:"这才对。现在,告诉朕,猎妖人到底想干什么?"

墨尘放松下来,任由纪咏年抚摸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他们想要白色穷奇的血...和心脏。"他顿了顿,"传说中,饮下白色穷奇的血可得长生,食其心可获神力。"

纪咏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痴心妄想。"他捏住墨尘的下巴,"你的血和心都是朕的,记住了?"

墨尘的瞳孔因这句话而扩大,尾巴在水下缠得更紧:"……是。"

"至于这些伤……"纪咏年低头,在墨尘胸口的符文上落下一吻,"朕会想办法。"

水汽朦胧中,墨尘再也维持不住高冷国师的伪装。他低头蹭了蹭纪咏年的鼻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您不生气了吗?"

"气。"纪咏年捏了捏他的耳尖,"所以罚你今晚用本体陪朕睡觉。"

墨尘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在这里?"

"怎么,国师大人害羞了?"纪咏年挑眉,"还是说,你更喜欢保持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墨尘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变回穷奇本体——巨大的白色凶兽瞬间填满了半个浴池,水花四溅。他低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纪咏年的脸,金瞳中满是狡黠。

纪咏年大笑,抱住穷奇毛茸茸的大脑袋:"这才对嘛,朕的大猫。"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猎妖人的威胁仍在暗处潜伏,但此刻,在这方温暖的浴池中,凶兽与帝王只是依偎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