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愉之渊
阁楼变了样。
谢无忧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曾经阴冷的刑房如今铺着深红色丝绒地毯,中央放着一张四柱床,帷幔是半透明的黑纱。烛光取代了刺目的手术灯,在墙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喜欢吗?"谢陌尘从身后贴近,嘴唇擦过谢无忧的耳廓。他今天喷了香水,苦橙与雪松的混合气息,掩盖了消毒水的气味。"我特意为你布置的。"
谢无忧没有回答。自从那次濒死体验后,谢陌尘变得不同了。折磨仍在继续,但性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谢陌尘不再单纯追求他的痛苦,而是开始追求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脱衣服。"谢陌尘命令道,声音里带着新的温柔,却依然不容拒绝。
谢无忧缓慢地解开衬衫纽扣。他的动作优雅如常,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伤痕已经淡了许多,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浅粉色痕迹,像一幅残缺的地图。
谢陌尘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对方身上,伸手取过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瓶中淡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新调配的,"他轻轻摇晃瓶身,"能增强感知。"
谢无忧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膀。上次类似的药剂曾让他经历了漫长的感官冲击。
"放心,"谢陌尘的嗓音带着安抚,用指尖沾了些许液体,轻点在谢无忧的颈侧,"这次调整了配方。"
液体触及肌肤的刹那,谢无忧的呼吸微微一滞。那是一种奇特的温热感,如同春日里第一缕穿透薄雾的阳光,缓缓晕染开来。
"怎么样?"谢陌尘观察着他的反应,像个专注的科学家。
"热……"谢无忧轻声说,睫毛微微颤动。
他谢陌尘满意地笑了。他继续涂抹,每一处伤痕都得到了金色液体的洗礼。谢无忧的呼吸逐渐急促,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
"看,"谢陌尘近乎痴迷地说,"多美啊。"
谢陌尘俯身靠近,指尖轻轻掠过谢无忧的衣襟。谢无忧偏过头去,喉结微动,攥着床单的指节隐隐发白。
"这次不同了,是不是?"谢陌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他的动作很轻,却让谢无忧呼吸一滞。
谢无忧合上眼睑。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可某种陌生的战栗感却沿着脊背攀升。那若有若无的触碰仿佛带着温度,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
"睁开眼睛,哥哥。"谢陌尘命令道,"看着我。"
谢无忧艰难地抬起眼帘。谢陌尘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某种炽热的情绪,不再是纯粹的恨意,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渴望。
"为什么……"谢无忧声音嘶哑,"突然改变?"
谢陌尘停下动作,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对方。"因为我发现,"他轻声说道,"比起你的痛苦,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指尖轻轻抬起谢无忧的下颌,"这样的你,完全展现在我面前。"
他取出一条黑色绸带,覆上谢无忧的双眼。突然失去视觉让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谢无忧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掠过颈侧,随后是一阵熟悉的刺痛感。
但很快,轻柔的触感抚过那处,带来难以言喻的安抚。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交织在一起,让谢无忧陷入矛盾的恍惚。
"记得吗?"谢陌尘的声音近在耳畔,手上的动作既克制又亲密,"我保存了你所有的医疗记录。每一次治疗,每一次检查……我们的联系,早已深入血脉,哥哥。"
谢无忧在绸带下无声地流泪。谢陌尘舔去他的泪水,动作近乎虔诚。
"现在,我要收回一些东西。"谢陌尘的声音变得危险而甜蜜,"不是通过痛苦,而是通过……这个。"
当谢陌尘走近时,谢无忧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清晰而脆弱。复杂的感受交织在一起,如同潮汐般冲击着他的理智。
"说你愿意留下。"谢陌尘在他耳畔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谢无忧别过脸去,紧抿着唇不肯回应。谢陌尘眸色微深,指尖在他腕间轻轻一按。谢无忧顿时身形一僵,整个人如绷紧的弦般微微发颤。
"说出来,"谢陌尘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我就放手。"
某种难以抗拒的感受席卷而来,谢无忧的坚持在摇摇欲坠。当谢陌尘俯身靠近,同时给出最后一击时,他终于溃不成军,轻声说出了那个承诺。
"我……我是你的……"谢无忧啜泣着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谢陌尘发出一声胜利的叹息,俯身紧紧抱住他:"终于……"
那一刻,谢陌尘的指尖深深陷入谢无忧的肩胛,齿尖擦过衣料下的肌肤。月光在窗棂上投下交错的剪影,两道呼吸声在寂静里此起彼伏。谢无忧忽然仰起头,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像搁浅的鱼终于触到潮水。他的瞳孔微微扩散,映着摇曳的烛火渐渐失了焦距。
当谢陌尘解开他眼前的绸带时,谢无忧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烛光中,谢陌尘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下次,"谢陌尘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耳畔,"会让你更开心。"
谢无忧垂下眼帘,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竟在心底悄悄期盼着那个"下次"。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餐厅,两人分坐长桌两端,仿佛素不相识的宾客。母亲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谢无忧的生日宴,父亲专注地浏览晨报。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无忧,最近气色不错。"母亲将描金茶壶微微倾斜,琥珀色的茶汤注入骨瓷杯中。
谢无忧双手接过:"谢谢母亲。"
桌布下,谢陌尘的鞋尖不经意般擦过他的裤脚。谢无忧神色如常,唯有杯中的茶水泛起几不可察的涟漪。
"陌尘,"父亲翻过一页报纸,"下周一去医院复查。"
银质餐刀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复查什么?"
"骨髓配型复查。"父亲的语气平淡得如同讨论今日的菜单。
桌下,谢无忧的皮鞋突然抵住谢陌尘的鞋尖——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暗示。谢陌尘抬眼,捕捉到弟弟眼中转瞬即逝的锋芒。
"好的,父亲。"谢陌尘唇角微扬,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脚尖轻轻上移,"随时准备效劳。"
回到阁楼后,谢陌尘立刻将谢无忧按在墙上:"你早就知道?"
谢无忧平静地看着他:"他们每年都会复查。只是以前……我没告诉你。"
谢陌尘的拳头砸在谢无忧耳侧的墙上:"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现在,"谢无忧抬手抚上谢陌尘的脸,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我们有能力反抗了。"
谢陌尘愣住了。谢无忧的手指冰冷而坚定,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明。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些证据吗?"谢无忧靠近,嘴唇几乎贴上谢陌尘的,"是时候用它们了……弟弟。"
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带着全新的意味。谢陌尘感到一阵战栗——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他抓住谢无忧的手腕,将人拉近。
"在此之前,"他咬着谢无忧的下唇说,"我要先确保你足够……听话。"
谢无忧微微一笑,那笑容让谢陌尘脊背发麻:"谁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谢陌尘猛地吻住他,将这个危险的对话转化为另一种较量。两人跌倒在红丝绒床单上,像两匹争夺主导权的狼,撕咬又缠绵。
当谢无忧翻身压住他时,谢陌尘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反转。谢无忧的手指掐着他的喉咙,力道刚好让他呼吸困难却又不至于昏厥——多么熟悉的玩法啊。
"学得真快,哥哥。"谢陌尘喘息着说。
谢无忧低头,在他耳边轻语:"好老师教得好。"
窗外,暴雨骤然而至。雨声掩盖了阁楼里的动静,也冲刷着这座豪宅积累多年的秘密。在红色丝绒的囚笼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找到了最扭曲的依偎方式——通过伤害来确认存在,通过掌控来证明爱意。
谢陌尘想,这大概就是他能得到的全部救赎了——与曾经最恨的人并肩立于悬崖之巅,在深渊与晨曦的交界处,找到归途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