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枕中二十一克 >  《系统要我虐暴君,我却把他宠上天》·壹

宣德殿外的铜漏滴着冰水,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将跪在殿外的少年裹成一座冰雕。五皇子慕荀肆单薄的衣衫早已被融雪浸透,黑发结着冰凌,嘴唇冻得发紫,却仍倔强地挺直脊背。

"警告!剧情偏离度98%,抹杀倒计时60秒。"系统冰冷的声音在陌尘脑海中炸响。

陌尘第三次睁开眼睛,前两次死亡的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次因不忍心辱骂这个可怜的皇子,被系统降下天雷劈成焦炭;第二次又因太过软弱,被黑化后的慕荀肆一剑封喉。

"废物。"陌尘深吸一口气,故意抬高下巴,雪白长发在风中飘扬,鎏金长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刻意用最轻蔑的语气说道:"跪在这里装可怜给谁看?你母妃不过是个敌国贱婢,你也配称皇子?"

少年惊愕地抬头,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满是戒备与怀疑,却掩不住深处的受伤。陌尘心中一痛,却在转身时迅速将一包桂花糕塞进慕荀肆的袖中,压低声音道:"拿去填填肚子,省得饿死在这里脏了我的眼。"

"任务完成,剧情偏离度降至75%。惩罚:失去味觉。"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陌尘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却在无人处踉跄了一下。失去味觉的第一顿饭,他机械地咀嚼着毫无味道的食物,脑海中却浮现慕荀肆躲在角落狼吞虎咽的模样。少年那双因长期饥饿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让他觉得这代价似乎也不算太大。

此后五年,陌尘表面上对慕荀肆冷嘲热讽,背地里却将那些欺负他的宫人一一打发。每一次干预原着剧情,系统都会剥夺他的一种感官作为惩罚。当慕荀肆被三皇子派人推入冰湖时,陌尘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代价是失去嗅觉。

"国师大人为何救我?"被救上岸的慕荀肆咳出几口冰水,警惕地看着他,"您不是最厌恶我吗?"

陌尘甩了甩湿透的白发,冷笑道:"你若死了,谁来做我取乐的对象?"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少年困惑地站在原地。

十七岁那年,慕荀肆已经长成挺拔的青年,只是眼神依旧冷得吓人。这一年,是原着剧情的关键转折点——慕荀肆将被三皇子当众羞辱,从而彻底黑化,成为故事中的大反派。

陌尘站在金銮殿上,雪白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鎏金长袍衬得他如同画中仙人。他深吸一口气,无视站在角落的慕荀肆,向皇帝行礼道:"陛下,臣提议将五皇子送去敌国为质。"

殿内一片哗然。慕荀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

"五皇子母亲曾是敌国公主,由他前往,既能显示我朝诚意,又可牵制敌国。"陌尘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再者,五皇子在宫中无足轻重,即便有去无回,也无损国本。"

"剧情偏离警告!此举将彻底改变原着走向!惩罚:失去视觉!是否确认?"系统尖锐的警报在陌尘脑海中响起。

"确认。"陌尘在心中默念。他知道,慕荀肆的母亲并非普通敌国公主,而是现任敌国皇帝的亲妹妹。送慕荀肆回去,实则是让他回到真正的家。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应允。慕荀肆被侍卫带下去准备出发,临走前,他停在陌尘面前,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国师,我们来日方长。"

那眼神中的恨意让陌尘心头一颤,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当夜,他的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

两年后,战火蔓延至皇城。已经失去视觉的陌尘靠听觉和触觉感知着外界的变化。三皇子篡位失败,与女主同归于尽,原着剧情完全崩溃,系统在尖锐的警报声中脱离了他的身体。

"终于……自由了。"陌尘喃喃自语,却在这时听到宫门被攻破的巨响。

硝烟弥漫中,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国师,别来无恙。"

慕荀肆身上裹挟着战场的血腥气,玄甲上的冰晶簌簌坠落。陌尘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剑尖抵在喉间的寒意。

"陛下不是恨我入骨?如今倒成了护心的菩萨?"陌尘试图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却因多日未进水米而声音嘶哑。

剑锋微转,冰冷的金属贴着陌尘的脖颈划入衣领。下一秒,他被拦腰抱起,铁甲硌得肋骨生疼。

"国师的命是我的,"慕荀肆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威压,"就算魂飞魄散,也只能消散在朕的怀里。"

重明殿的鎏金兽首衔着珠帘,将陌尘与外界隔绝。失去视觉的世界只剩下触觉与听觉——清晨有人替他更衣,指尖残留着慕荀肆昨夜摩挲他腕骨的温度;午膳时瓷碗被重重搁在案上,他摸索着去碰那碗羹汤,却被扣住手腕。

"南诏巫医说你若再乱来,连最后这点感知都会消失。"慕荀肆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碾出来的,带着某种近乎癫狂的偏执。滚烫的呼吸喷在陌尘后颈,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你是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三皇子,连命都不要了?"

陌尘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陛下误会了,我从未……"

"闭嘴!"慕荀肆猛地将他按在榻上,声音里压抑着暴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救我都付出代价!味觉、嗅觉、视觉……接下来是什么?听觉?触觉?还是你的命?"

陌尘惊讶地睁大无神的双眼:"你……怎么知道?"

"敌国的藏书阁有关于'系统任务者'的记载。"慕荀肆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花了两年时间寻找救你的方法……而你,却在这里等死。"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陌尘脸上,他下意识伸手触碰,却被慕荀肆抓住手腕按在胸口。那里,心跳如雷。

"为什么……要救我?"陌尘轻声问。

慕荀肆沉默良久,最终将额头抵在陌尘肩上:"因为在那座吃人的皇宫里,只有你给我塞过桂花糕。"

—— —— ——

陌尘静静地坐在重明殿的窗边,无神的双眼"望"向远方。失去视觉后,他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见殿外侍卫换岗时铠甲碰撞的声响,能闻到自己长发间残留的檀香气息,那是慕荀肆每日为他梳发时留下的。

"国师,该用膳了。"

慕荀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两年前更加低沉威严,却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柔软。脚步声渐近,陌尘感觉到对方在自己面前蹲下,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

"今日御膳房做了鲈鱼羹,你从前最爱的。"瓷勺轻碰碗沿,慕荀肆舀了一勺送到陌尘唇边,"小心烫。"

陌尘别过脸去,白发滑落肩头,遮住了苍白的侧脸。"陛下何必白费心思。"

碗被重重放在案几上,汤汁溅出。慕荀肆一把扣住陌尘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好好活着?嗯?"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暴怒与痛苦,"看着我!"

陌尘空洞的眼神转向声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陛下忘了,我已经看不见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入慕荀肆心脏。他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好,很好。"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厉,"既然国师执意寻死,朕偏不让你如愿。"

接下来的日子,慕荀肆变本加厉地守着陌尘。早朝后必定来重明殿批阅奏折,午膳晚膳亲自监督陌尘进食,夜里甚至宿在外间榻上。朝中已有流言说新帝被妖师蛊惑,慕荀肆却置若罔闻。

一个月后的雨夜,陌尘从浅眠中惊醒。他听见外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接着是慕荀肆压抑的抽气声。

"这是……什么?"

脚步声急促靠近,陌尘被粗暴地拽起来,一册竹简砸在他胸口。"解释一下。"慕荀肆的声音颤抖着,"这些记录是什么意思?"

陌尘的手指抚过竹简,立刻明白这是什么——他私下记录的每一次系统任务与惩罚。最后一次记录停留在"送荀肆去敌国,失明",后面还有半句被墨迹污损的"值得"。

"不过是些无聊笔记。"陌尘平静道,"陛下何必在意。"

"无聊笔记?"慕荀肆一把扯开陌尘的衣襟,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三年前为救我挡箭留下的,当时你说'不小心摔倒'。"又抓起陌尘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上面淡不可见的纹路,"这是失去味觉的印记,南诏巫医说每个系统任务者身上都会有对应的惩罚标记。"

陌尘猛地抽回手,声音冷得像冰:"陛下既然知道系统存在,就该明白我不过是奉命行事。那些所谓的'牺牲',不过是任务需要。"

"撒谎!"慕荀肆一拳砸在床柱上,"送我去敌国根本不是原着剧情!系统明明警告过你!"

"那又如何?"陌尘突然笑了,空洞的眼睛里泛起一丝疯狂,"陛下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我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早该在两年前系统脱离时就死去。"

慕荀肆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打窗棂的声音格外清晰。

"原来如此……"许久,慕荀肆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不是恨我,你是恨自己还活着。"

次日清晨,慕荀肆没有如常出现。侍卫战战兢兢地禀报说陛下连夜出宫去了南诏。陌尘独自坐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册竹简。系统脱离后,他的神力正在缓慢恢复,但破损的躯体已经无法承受。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三日后,当慕荀肆风尘仆仆赶回重明殿时,看到的是一片混乱。太医们跪在殿外瑟瑟发抖,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陌尘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挂着血痕,白发铺散如雪,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怎么回事?!"慕荀肆暴怒地揪起太医衣领。

"回国君,国师大人他……强行运转体内残余神力,导致经脉尽断……"

慕荀肆如坠冰窟。他踉跄到床前,颤抖的手抚上陌尘惨白的脸。"为什么……就这么想离开我吗?"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

陌尘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慕荀肆急忙俯身,将耳朵贴近那毫无血色的唇。

"系统……脱离后……任务者……会逐渐……消散……"陌尘气若游丝,"让我……走吧……"

"不!"慕荀肆将陌尘紧紧抱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流逝,"我有办法救你!从南诏带回了上古卷轴,上面记载着系统契约解除的方法!求你……再坚持一下……"

滚烫的泪水滴在陌尘脸上,他微微怔住。这个曾经在冰天雪地里都不曾低头的少年帝王,此刻竟哭得像个孩子。

"荀……肆……"陌尘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触到一片湿润。这是他第一次直呼皇帝名讳。

慕荀肆浑身一震,抓住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脸上。"我在,我一直都在。"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就像你曾经守护我那样,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陌尘的意识渐渐模糊,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贴上了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