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棺中异变
萧陌寒在寅时三刻准时醒来,手臂下意识往旁边一揽——却捞了个空。
"尘哥?"他迷迷糊糊地唤道,手指只触到冰凉的锦缎。睁开眼,龙榻另一侧空空如也,唯有凹陷的枕头证明昨夜并非独眠。
这不寻常。自从墨尘"复活"后,总是比他醒得晚,常常要赖床到辰时,像要把这些年缺的觉都补回来。
"陛下可是去早朝了?"萧陌寒披衣起身,问门外值守的侍卫。
侍卫一脸茫然:"回将军,今日休沐,未曾见陛下出寝宫。"
萧陌寒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快步返回内室,掀开锦被检查——墨尘的贴身玉佩还挂在床柱上,脚踝那条从不离身的金链却断成两截,一截在床上,一截落在地毯上,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扯断。
"传令!封闭宫门!"萧陌寒的声音陡然拔高,"搜遍每个角落!"
两个时辰后,整个皇宫被翻了个底朝天。宫女说最后见到陛下是在子时,他独自去御花园赏月;侍卫坚称宫门整夜未开,连只猫都没放出去过;御膳房的小太监赌咒发誓听见陛下在丑时唤过茶水,可当值的嬷嬷却说那会儿陛下寝殿早已熄灯。
萧陌寒站在御花园的梅树下,指节捏得发白。这里确有脚印,但走到假山旁就消失了,仿佛墨尘凭空蒸发。更诡异的是,假山下的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像是有人匆忙掩埋了什么。
"挖。"萧陌寒的声音冷得像冰。
侍卫们战战兢兢地开挖,铁锹刚下去三尺就碰到硬物——是具漆黑的棺木,比寻常尺寸小一圈,表面刻满古怪花纹。
萧陌寒的呼吸停滞了。这场景太过熟悉,熟悉得令人作呕。
棺盖掀开的瞬间,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鎏金寝衣——墨尘昨夜穿的那件。衣襟上用血写着几个字:
"这次换我藏起来"
字迹潦草,却无疑是墨尘的手笔。萧陌寒抖开寝衣,一枚白玉棋子从中掉落——是他们昨夜对弈时,墨尘把玩的那颗。
"再挖!"萧陌寒双目赤红,"把整个御花园掀过来也要找到人!"
但他心里清楚,这具空棺就是个宣言:对方不仅带走了墨尘,还对他们之间的往事了如指掌。
***
墨尘在剧烈的颠簸中恢复意识。
眼前漆黑一片,身下是冰冷的木质平面,四周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这个感觉太熟悉了——他又在棺材里。
"系统。"他在心中呼唤,「报告情况」
刺耳的警报声立刻炸响:
【警告!世界线被第三方干预】
【检测到非法空间传送】
【能量不足,无法挣脱】
墨尘尝试抬手,发现手腕被某种冰凉的东西锁住。他摸到棺壁上的刻痕,指腹辨认出那是修仙界的禁锢符文——这不该出现在普通古代世界。
"有意思。"他轻声道,嗓音因缺氧而嘶哑,"还有别的穿越者。"
棺材突然一顿,像是被放在了某个平面上。外面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确定要送到那里?"
"当然,那位大人等着验货呢。"
"可这是先帝……"
"闭嘴!想要灵石就照做!"
墨尘眯起眼。"灵石"这个词证实了他的猜测——干预者来自修仙世界,而且权力不小,能驱使本土人士为其卖命。
他尝试调用系统能量,却发现所剩无几。上次复活已经消耗了大半储备,剩下的只够维持基本功能。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指甲在棺壁上摸索,找到一处较为光滑的区域。墨尘咬破舌尖,用血为引,开始在木头上刻微型传送阵——这是他在某个修仙世界学到的技巧。阵法虽小,但若能传到萧陌寒手中……
刻到一半,棺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刺眼的光线中,一张陌生面孔俯视着他:"哟,醒了?"
墨尘趁机猛吸几口新鲜空气,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环境——他们似乎在马车里,窗外是疾驰的山景。
"谁派你来的?"他直截了当地问。
那人冷笑:"到了就知道。"说着就要合上棺盖。
墨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趁对方凑近查看时,他猛地抬头,一口血痰精准吐在那人眼中。
"贱人!"绑匪捂着眼睛暴怒,一巴掌扇过来。
墨尘早有准备,偏头躲过,同时完成了阵法最后一笔。微光一闪而逝,没人注意到有片指甲盖大小的木屑消失了。
棺盖被重重合上,墨尘在黑暗中勾起嘴角。那片木屑此刻应该已经出现在萧陌寒的案头——上面刻着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军情密码。
"等着吧。"他对着虚空轻语,"我的将军会找到这里。"
随后他闭上眼睛,保存体力。系统能量已经耗尽,现在只能相信萧陌寒的能耐了。
***
萧陌寒站在御书房,面前摊着从棺木中取出的所有物品。突然,案几上凭空出现一片带血的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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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获至宝地捧起,立刻认出上面的刻痕是北疆军情密码。当年他们独创的这种密文,连兵部都破译不了。
"苍山……古道……三更……"萧陌寒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刻痕,"……等……"
木屑突然自燃,在他掌心化为灰烬。这是墨尘最后的讯息——他正在被送往苍山古道的某个地方,约他三更相见。
萧陌寒抓起佩剑冲出门外,却在台阶上猛然刹住。太简单了……简单得像陷阱。墨尘若真能自由传讯,为何不直接说明具体情况?
除非……这讯息是被允许传出的。
冷汗顺着背脊流下。萧陌寒想起墨尘教过他的第一课:最危险的陷阱,往往披着救命稻草的外衣。
他缓缓退回书房,从暗格取出一面铜镜。这是墨尘复活后交给他的,说是"以防万一"。
"尘哥……"萧陌寒对着铜镜轻唤,"如果你能听见……给我个真正的提示……"
镜面纹丝不动。正当他失望之际,一滴血突然从镜框缝隙渗出,在铜面上蜿蜒成四个字:
"信物为钥"
萧陌寒如遭雷击。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贴身佩戴的那枚虎符——当年墨尘赐给他调兵的信物,后来被他当做赎罪的枷锁日夜戴着。
镜中的血字渐渐变化,组成一条新的路线,与木屑上的信息截然不同。
萧陌寒深吸一口气,将铜镜收入怀中。现在他明白了——木屑讯息是给绑架者看的障眼法,真正的线索只有通过他们之间的信物才能显现。
"备马。"他低声命令,"但不要苍山方向。"
暮色中,将军府悄然驶出三辆马车,分别奔向不同方位。而萧陌寒本人却换了身粗布衣裳,独自潜入夜色。
他的腰间,那枚虎符微微发烫,像在指引方向。
## 泡影之躯
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墨尘在黑暗中睁开眼,第37次尝试启动系统传送功能,得到的依旧是刺耳的警报声:
【能量不足!能量不足!】
"废物。"他在心里冷笑,这破系统除了发布任务和计算攻略进度外,关键时刻永远指望不上。
手腕上的禁制锁链是修仙界的玄铁所铸,专门克制灵力运转。绑匪显然做足了功课,连他可能留有后手都算到了。墨尘尝试挣了挣,锁链纹丝不动,反而把本就带伤的手腕磨出了血。
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浓重。墨尘突然觉得荒谬——他堂堂仙尊身外化身,穿越无数世界的攻略者,居然被个低级修仙者困在棺材里等死?
"既然原身这么没用……"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就换一个。"
这个决定做得干脆利落。当初选择原尸还魂本就是为了刺激萧陌寒,如今目的早已达到,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反而成了累赘。
墨尘闭上眼睛,开始切断与原身的联系。这个过程本该痛苦万分,但对他这样经验丰富的攻略者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警告!宿主正在脱离绑定躯壳!】
【将导致任务进度重置!】
【是否确认?】
"确认。"墨尘毫不犹豫。
刹那间,所有感官全部关闭。棺材、锁链、血腥味、缺氧的眩晕感……全部远去。他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直到感应到遥远时空中那具沉睡已久的身外化身。
仙尊之躯在召唤他回家。
***
萧陌寒踹开柴房木门的瞬间,恰好目睹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昏暗的油灯下,一具棺木正在剧烈震动。他日夜寻找的那件鎏金寝衣散落在地,而棺中……棺中墨尘的身体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
就像被无形火焰焚烧,那具熟悉的躯体从指尖开始化为飞灰,雪白长发寸寸成烟。萧陌寒眼睁睁看着爱人的面容在尘埃中消散,最后只剩下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不!!!"
他的嘶吼还未落地,棺木突然炸裂。木屑纷飞中,一个修长身影缓缓站起——
雪色长发无风自动,鎏金眼眸比灯火更耀眼,一袭素白法衣上绣着暗金色的古老纹样。那人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流转的威压就让柴房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萧陌寒的剑尖微微发抖。这个人与墨尘有七分相似,却更加……非人。完美的五官像是用冰雪雕琢而成,连睫毛都泛着淡淡的银光,美得令人窒息也令人恐惧。
"妖人!"萧陌寒目眦欲裂,"你把他……你把他……"
他再也说不下去,提剑就刺。这一剑凝聚了毕生功力,速度快得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剑尖在距那人咽喉三寸处戛然而止——被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夹住。
"陌寒。"陌生的嗓音响起,如玉石相击般清冷悦耳,"是我。"
萧陌寒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个声音……不是墨尘的!他猛地抽剑回身,剑锋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放肆!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白衣人——或者说,墨尘的本体——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会有这种误会。原身的声音因多年帝王生涯而低沉威严,而这具仙尊化身的声线却如高山冰雪,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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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杏花微雨。"墨尘突然开口,"你从树上摔下来,我接住你时左臂脱臼。"他向前一步,"你哭了,不是因为疼,是怕我责罚。"
萧陌寒的剑尖晃了晃,但很快又稳住:"这些事……打探也能知道。"
"木马刑具。"墨尘又近一步,鎏金眼眸直视对方,"你在第三天才发现我流血了,因为我把呻吟都咬碎在喉咙里。"
"住口!"萧陌寒的手开始发抖。
"你掘墓那晚。"墨尘已经走到剑尖抵胸的位置,"棺盖内侧我写了'你满意了吗',用的是左手无名指的血,因为其他手指的指甲都……"
"够了!"萧陌寒的剑哐当落地,"你……你到底是……"
墨尘没给他思考的机会。一把扣住对方后颈拉近,在萧陌寒震惊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这个吻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仙尊的体温比常人低,唇瓣却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萧陌寒僵在原地,直到对方轻咬他的下唇才猛然回神。
"现在信了?"墨尘稍稍退开,满意地看着将军涨红的脸,"萧卿。"
这个称呼终于击碎了萧陌寒最后的怀疑。只有墨尘会在这两个字里藏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情绪——调侃、亲昵、还有独属于帝王的傲慢。
"你……怎么变成这样?"萧陌寒的声音发虚,手指想碰又不敢碰那雪色长发。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墨尘随手一挥,地上的灰烬聚拢成一个小人偶,蹦蹦跳跳地爬上他的肩膀,"那具身体只是临时容器。"
萧陌寒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他盯着那个冲他做鬼脸的小灰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其实可以随时脱离那具身体?"
"嗯哼。"
"那些伤……那些痛苦……"
"都是真的。"墨尘打断他,"痛觉可做不了假。"
萧陌寒的脸色又白了三分。他想起自己施加的那些酷刑,想起墨尘在棺中抓挠的血痕...如果这人随时可以脱离苦海却选择承受……
"为什么?"他嗓子发紧。
墨尘的金眸微微闪烁:"因为……"突然神色一凛,转头看向窗外,"啧,来得真快。"
不等萧陌寒反应,他一把揽住对方的腰,足尖轻点便腾空而起。柴房屋顶轰然炸裂,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专门对付修仙者的禁灵弩。
"抱紧我。"墨尘在萧陌寒耳边低语,热气拂过耳廓,"带你体验点刺激的。"
萧陌寒刚抓住他的衣襟,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站在百丈高的古松顶端。下方传来绑匪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这是……轻功?"萧陌寒死死搂着墨尘的腰,不敢往下看。
"御风术。"墨尘轻笑,"抓紧了,下一站更精彩。"
话音未落,两人已化作流光冲向月色。萧陌寒的惊叫被风吹散,恍惚间只听见墨尘带笑的声音: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将军。"
***
黎明时分,两人落脚在一处悬崖洞府。
萧陌寒瘫坐在石床上,脸色煞白。这一夜的经历太过魔幻——会飞的白发仙人、死而复生的爱人、还有那些神乎其技的法术……他的世界观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墨尘正在洞府门口布置结界,修长手指在空中划出金色纹路。晨光为他雪白的长发镀上金边,整个人如同画卷里走出的谪仙。
——如果忽略他肩上那个正冲萧陌寒挤眉弄眼的小灰人的话。
"所以……"萧陌寒干巴巴地开口,"你是神仙?"
"仙尊。"墨尘头也不回地纠正,"按这个世界的划分,大概是大乘期。"
"那个……系统?"
"任务辅助工具,现在能量耗尽了。"墨尘转身,金眸在暗处微微发亮,"还有什么想问的?"
萧陌寒张了张嘴,又闭上。问题太多了,反而不知从何问起。最后他只憋出一句:"……你本来的名字是什么?"
墨尘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就叫墨尘。"他走到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陌寒,"只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墨尘。"
小灰人突然跳下来,在萧陌寒手心写下"三千世界"四个字,又撒欢似的跑回墨尘肩上。
"现在轮到我问了。"墨尘俯身,长发垂落在萧陌寒颈侧,"知道这些后,将军还愿意追随我吗?"
他的金眸在晨光中如同融化的黄金,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至极。萧陌寒突然想起那些关于精怪蛊惑书生的传说——但眼前这位可比山野精怪高级多了。
"我……"萧陌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臣……"
"嘘。"墨尘的食指抵住他的唇,"想清楚再回答。"指尖下滑,轻挑起对方的下巴,"这次可没有系统任务,也没有帝王身份……"
萧陌寒的回答是直接把人拉下来吻住。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纯粹是情绪宣泄,却让仙尊大人罕见地愣住了。
"够清楚吗?"分开时萧陌寒喘着气问,"不够我还有……"
墨尘低笑着封住他的唇。洞府外的结界泛起涟漪,将晨光过滤成温柔的金纱,笼罩在交叠的身影上。
小灰人识趣地跳下肩膀,自己把自己拍散在墙角。毕竟有些场合,即使是分身也该懂得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