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开局火种协定,但我能无限召唤 >  第986章 最后的敌人

冥河城的秋夜来得静悄悄的。陈墨在院门口剥着毛豆,青鸢蹲在他脚边择菜,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叠在青石板上像幅旧画。远处传来阿九的哼歌,是她新改编的《丰收谣》,调子软软的,混着桂花香飘过来。

"陈伯,你看!"狗剩举着个骨片从晒谷场跑过来,脸蛋红得像刚摘的枣子,"我刚去埋'固土咒'的地方瞧,骨片上的纹在发光!"

陈墨放下手里的毛豆荚,指尖掠过骨片。那是他今早亲手刻的"驱虫符",此刻骨面泛着暖金色的光,像被谁轻轻擦过。他抬头望向晒谷场中央——那里埋着七十二块镇秋咒的骨片,此刻正像星星落了地,一明一灭地闪着光。

"不好。"陈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暗纹突然爬满了半张脸,右眼的星芒比任何时候都亮,"影皇的封印松了。"

青鸢的手一抖,菜篮"哐当"落地。她望着陈烬泛白的指尖,想起三日前沈渡离开时说的话:"影皇用千年玄冰封着自己,说要等'那个把命烧成星烬的合成师'死了,再出来。"

"可陈墨没死。"阿九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她的左脸已完全没有了暗纹,右眼的星芒却比陈烬更盛,"他活得好好的,影皇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陈墨抬头,看见原本缀满星子的夜空正翻涌着墨色的云,云团里伸出无数骨节,像无数条黑色的蛇,正往冥河城的方向爬来。

"是影皇的'黄泉锁魂阵'。"陈烬的声音发颤,"他要抽干活人的生气,用我们的魂解封自己。"

陈墨站起身,腰间的青铜铃突然发出清越的响声。这铃声不再是招魂的哀鸣,而是像战鼓般震得空气发颤。他摸向腰间的骨刀——那是用自己右臂骨磨的,此刻刀身烫得惊人,像要烧穿手掌。

"青鸢,带孩子们去桃林。"他的声音沉稳得不像凡人,"阿九,用你的命魂锁死城门。陈烬,跟我去晒谷场。"

"陈伯!"狗剩拽住他的衣角,"我也要去!"

陈墨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乖,帮阿九看紧王婶家的酒坛。等打完这仗,陈伯给你烤红薯。"

狗剩咬着嘴唇点头,转身往村里跑。陈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夜晚,他蹲在乱葬岗,看着孩子们被乱军砍倒,却连哭都不敢出声。如今他能护着这些孩子,护着青鸢的红珊瑚簪子,护着晒谷场上的酒坛,护着所有热气腾腾的活人烟火。

晒谷场的骨片突然全部炸裂。陈墨和陈烬同时跃上半空,只见墨色的云团里钻出个巨大的身影:那是具覆盖着玄冰的骷髅,肋骨间缠着锁链,每根锁链都串着上百个魂体——正是被影皇封印的暗渊士兵。

"陈合成师。"骷髅的下颌骨开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三百年了,你终于还是护不住这些人。"

陈墨的指尖划过腰间的青铜铃。第一声轻响,桃林里的桃花突然逆着风狂舞,花瓣裹着星烬如暴雨般落下;第二声稍重,青石板下的地脉突然震动,涌出无数温热的泉水,将骨片炸裂的碎片冲得无影无踪;第三声——

"够了。"陈墨的声音像浸在火里的青铜,"影皇,你该明白,我早就不需要用命换他们了。"

他张开双臂,任由星烬从体内涌出。这些曾被他用来燃烧的魂火,此刻化作千万只金色的蝴蝶,绕着骷髅上下翻飞。每只蝴蝶落在一个锁链上,锁链便"咔嚓"一声断裂,被囚禁的魂体发出欢呼,化作点点流光,飞向远处的村庄。

"不可能!"骷髅的骨节剧烈震颤,"你明明烧了自己的魂火!"

"我烧的是自己的命。"陈墨的指尖点向骷髅的眉心,"但现在,我烧的是你的。"

火星溅在玄冰上,发出刺啦的声响。骷髅的肋骨开始崩裂,锁链寸寸断裂,被囚禁的魂体如潮水般涌出,却在离开骷髅的瞬间,化作漫天萤火,飞回了各自的躯体——那是被影皇抽走生气的人们,此刻正从昏迷中醒来,揉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

"阿九!"陈烬突然大喊。他的暗纹已经爬满了整张脸,右眼的星芒几乎要溢出来,"影皇的本体在玄冰里!"

陈墨抬头,看见玄冰深处蜷缩着团漆黑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状像个人,却长着无数张人脸——都是被他残害过的亡灵。影子的瞳孔是两个黑洞,正不断吞噬着周围的星光。

"那是他的'怨魂海'。"陈烬的声音发颤,"他用每条人命的怨恨养着自己,除非......"

"除非用活人的希望填满它。"陈墨接口。他望着地面——狗剩正带着孩子们往晒谷场跑,怀里抱着刚烤好的红薯;青鸢牵着王婶的手,王婶手里提着刚出窖的新酒;阿九站在城门口,冲他笑着挥手。

这些鲜活的身影,这些热气腾腾的烟火,这些带着体温的希望,比任何星烬都更明亮。

"阿烬,接住!"陈墨抛出腰间的青铜铃。铃身在半空炸开,化作千万道金光,将影皇的怨魂海照得透亮。陈烬张开双臂,任由金光钻进自己的身体,暗纹从眼角蔓延到整张脸,却笑得像个孩子:"陈伯,我帮你!"

"青鸢,用你的合成术!"陈墨转向妻子,"把我们的命,和他们的命,缠在一起!"

青鸢点头,指尖抚过陈墨的手背。两人的皮肤下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藤蔓般缠绕着生长,一直延伸到阿九、陈烬,延伸到每一个跑向晒谷场的人身上。这些纹路是活人的执念,是未说出口的爱,是对明天的期待——比任何亡灵术都更坚韧,更温暖。

影皇的怨魂海开始沸腾。无数张人脸在黑洞里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却被金光一点点吞噬。玄冰开始融化,露出底下蜷缩的本体:那是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脸上布满刀疤,眼神却像三百年前的陈墨——疯狂,偏执,却不肯认输。

"你输了。"陈墨的声音很轻,却像雷霆劈开云层,"你不是赢过我了,你是输给了......"

"活人。"青鸢接口,握紧了他的手。

"希望。"阿九笑着,指尖拂过陈烬的脸。

"人间。"陈烬的眼泪砸在玄冰上,溅起细碎的光。

影皇的本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他的身体开始崩溃,化作漫天黑蝶,却被金光裹住,无法逃脱。最后一刻,他的目光扫过晒谷场——那里有孩子在追着萤火跑,有老人在分着新酒,有夫妻在互相擦汗,有少年在给姑娘别发簪。

"原来......"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最厉害的合成术,是活人自己。"

夜色重新变得澄澈。月亮从云里钻出来,将银辉洒在冥河城上。陈墨落在青鸢身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抽离——是最后一点燃烧过的魂火,此刻终于归位。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团温热的光,是青鸢的执念,是阿九的守护,是陈烬的陪伴,是所有活人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

"陈伯,你看!"狗剩举着个烤红薯跑过来,"王婶说这是今年最大的红薯,要给最厉害的陈爷爷!"

陈墨蹲下来,接过红薯。红薯皮烤得焦脆,内里却软得能流蜜。他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远处传来阿九的笑声,陈烬在教孩子们刻新的咒文,青鸢在和老周的妻子商量明年的酿酒计划。

这就是他拒绝飞升的理由。不是因为神仙不好,而是因为——

人间有糖,有酒,有红薯,有孩子的笑,有爱人的手,有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守护的,热气腾腾的,活着的证据。

后来有人说,那夜的星子特别亮。有人说,冥河城的桃花开了整整三年,从未谢过。还有人说,每到月圆之夜,能听见城里有四个人的笑声——一个沉稳如松,一个清亮如泉,一个带着少女的娇憨,还有一个,是记忆里最温暖的,小乞丐的声音。

而陈墨只是蹲在晒谷场,给青鸢擦嘴角的酒渍,笑着说:"这才是,我要的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