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少林将此经奉为至宝。”她轻声自语,“它教的不是武功招式,而是改变一个人的根本。”想到这里,她忽然明白了悟方丈的用意。慕容博一生执着于复兴大燕,最终看破红尘;而她执着于武学与情爱,如今也该放下了。
王语嫣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肢体。奇怪的是,她并未感到寒冷或不适,反而体内有一股暖流自行运转,滋润着四肢百骸。这不是她刻意引导的内力,而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气息流动。
她走到洞口,隔着石头缝,看着外面,冷月西垂,照得雪山晶莹剔透。远处的峰峦起伏如银龙蜿蜒,美得令人窒息。王语嫣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回到火堆旁,她再次拿起《易筋经》,但这次不再急于翻阅。有些道理需要时间来沉淀,有些领悟需要经历来验证。她已经看到了门径,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王语嫣添了几根柴火,火光重新旺盛起来。她盘膝而坐,不刻意模仿任何姿势,只是自然地呼吸,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气息如溪流般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在这大雪山深处的石洞中,在篝火的陪伴下,王语嫣完成了一场无声的蜕变。不是武功的增进,不是知识的累积,而是一种对生命本质的领悟。正如《易筋经》最深奥的教诲:真正的改变,始于放下执念的那一刻。
火堆又暗了几分,王语嫣却没有再添柴。她将四本秘籍并排放在一起,忽然发现一个奇妙的现象——《北冥神功》的最后一幅经脉图,与《大日真经》的开篇图式竟能完美衔接;而《逍遥心经》中记载的“倒转天河”之法,恰好能解释《易筋经》里那段晦涩的口诀。
“或许四门绝学本是一体...”王语嫣心头微震,却又很快释然。即便参透这个奥秘又如何?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执着于武功高下的王语嫣了。
洞外寒风凛冽,一缕月光透过石缝洒落。王语嫣借着微光,看见《易筋经》扉页角落有一行极小的批注:“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字迹已经模糊,却让她心头一颤。
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何提不起重修武功的兴致了。当年习武是为争一口气,是为证明女子不输男儿。可武功再高,终究解不开人心中的结。表哥慕容复的执念,母亲的偏执,还有她自己这些年的挣扎,哪一个是靠武功能够化解的?
玄焱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踱步到她身边,四蹄的蓝焰映得秘籍上的字迹忽明忽暗。王语嫣伸手抚摸它的头顶,轻声道:“你也睡不着么?”
那灵兽竟似听懂人言,将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王语嫣忽然想起幼时养过的一只白猫,也是这般亲昵。可惜后来那猫误入琅嬛玉洞,再出来时已经...
她猛地坐直身子,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易筋经》上那些古怪姿势,莫非不是让人练的,而是...给动物看的?
这个荒唐的想法让她自己都笑了。可转念一想,游坦之练功时不是正戴着铁面具,形同野兽么?还有灵鹫宫那些弟子,修炼时也常常模仿飞禽走兽的姿态...
王语嫣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开。她合上秘籍,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忽然觉得心中一片澄明。修不修炼武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明白,武功从来不是目的,而是途径。就像这四本秘籍,记载的不仅是绝世武功,更是一个个求道者的心路历程。
......
晨光微熹时,众人陆续醒来。经过一夜休整,丁春秋的伤已结了一层薄痂,无心的内息也平稳了许多。
阿碧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却见王语嫣倚在石壁旁,素手仍搭在摊开的经书上。晨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可那双眸子却比往日更加清亮,仿佛盛着满天星辰。
“嫣姐姐,”阿碧急忙上前,心疼地替她拢了拢散落的鬓发,“你竟一夜未眠?”说着便要起身,“我去熬些雪莲羹来,你最爱吃的。”
王语嫣轻轻按住她的手,摇头浅笑:“不必忙。”她指尖拂过四本并排的经书,声音轻柔似雪落,“这一夜虽未合眼,却比睡了个好觉还要舒畅。”
阿碧不解地望着她。只见王语嫣虽面带倦色,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澄明,恍若经霜的秋菊,虽显憔悴,风骨犹存。
“有些道理,非要经历过才能明白。”王语嫣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晨风拂过她的面颊,带起几缕青丝,“就像这雪山上的朝阳,总要熬过长夜,才能见得真容。”
玄焱兽伏在王语嫣脚边,虽然精神仍不及往日,但四蹄的幽蓝火焰已比昨日明亮了几分。雪狼肉的血气滋养,让它损耗的灵力恢复了些许。
王语嫣伸手轻抚它雪白的鬃毛,指尖传来微微的暖意。这小家伙昨日为她渡了不少灵力,此刻虽显疲态,却仍强撑着守护在她身旁。
“辛苦你了。”王语嫣柔声道,从行囊中取出一块珍藏的雪参,递到玄焱兽嘴边。灵兽抬头望了她一眼,眼中蓝芒微闪,才低头将雪参慢慢咽下。
随着药力化开,它蹄间的火焰又旺盛了些,在晨光中跃动着幽幽蓝光,映得洞壁上的冰晶闪闪发亮。王语嫣看着它渐渐恢复的神采,心中稍安。这小兽虽通灵性,终究也需要时间调养。
阿碧端来热腾腾的肉粥时,玄焱兽已经能站起身来回走动。它绕着王语嫣转了两圈,最后在她膝边重新卧下,四蹄的火焰平稳地燃烧着,散发出阵阵暖意。
阿碧将熬好的肉粥盛在粗瓷碗中,浓郁的香气顿时在石洞中弥漫开来。雪狼肉炖得酥烂,与金黄的小米交融在一起,上面还飘着几片翠绿的野菜,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