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在丁雪脸上织出一片金网时,她睫毛颤了颤,终于从混沌中醒转。

元彬正坐在沙发旁的藤椅上,因果简在膝头泛着幽光;菲菱则跪坐在地毯上,正将一支刻满云纹的青铜笔往香炉里蘸取朱砂——那是她用来开五官窍的法器"醒神笔"。

"她的面相被虚无界的浊气腌渍了。"菲菱头也不抬,笔尖在丁雪眉心点了个红点,"若不重塑三庭五眼,往后回忆涌上来,神魂会被记忆碎片割成筛子。"

元彬捏着因果简的手指微微发紧。

他见过太多改命术反噬的例子,修仙界最忌强行篡改本相:"确定不会触因果?

那半片红绳还攥在她手里......"

"你当我是街头摆卦摊的?"菲菱斜他一眼,笔锋顺着丁雪眉骨游走,"这是净面术,只去浊气不碰命数。"青烟从笔尖渗出,在丁雪脸上凝成薄雾,少女原本有些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眼尾那颗淡褐色的泪痣,竟与元彬右耳后那颗朱砂痣生得一般形状。

元彬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丁雪突然发出一声轻喘。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半片红绳,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字句:"妈妈......糖画......雨......"

"她在回忆。"菲菱手腕翻转,笔杆在丁雪额前划出玄奥轨迹,"虚无界的存在抹了她的记忆,但残留的碎片比完整记忆更锋利。"

话音未落,丁雪突然抓住元彬的手腕。

这次力气比昨夜小了许多,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哥哥......你长得好像......好像我梦里的大哥哥。"她眼尾的泪痣随着眨眼轻轻颤动,"我好像......记起糖画摊了。

下雨的傍晚,妈妈撑着蓝伞,糖画师傅说要给我画个小凤凰......"

元彬被她攥得手腕发疼,却不敢抽手。

他望着丁雪逐渐清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因果简上的"紫府仙种"——这少女的记忆里,似乎藏着比他想象中更重要的东西。

"好了。"菲菱收了笔,青铜笔杆上的云纹暗了下去,"现在用搜魂术不会伤她。"她指尖点在丁雪眉心,一道银光没入其中。

元彬立刻凑过去:"查到什么?"

"丁雪,十三岁。"菲菱闭着眼,额角渗出细汗,"半年前母亲车祸去世,父亲丁建明被诬陷盗窃文物,现在关在冀北第一监狱。

她被亲戚卖去当'活祭品',就是三天前你救下的那批......"她突然睁眼,眼底闪过惊讶,"她记忆里反复出现一个穿月白裙的女人,抱着个青铜匣哭——那匣子的纹路,和你因果简上的紫府印记很像。"

元彬猛地站起来,因果简"啪"地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捡起玉片,上面"寻回紫府仙种"的字迹比昨夜更清晰了几分:"月白裙的女人......是紫府的人?"

"还有。"菲菱扯了扯他衣角,示意看丁雪。

少女不知何时松开了手,正盯着自己掌心的半片红绳喃喃:"妈妈说,等我找到另半片红绳,就能去监狱看爸爸......可我找不到妈妈了......"

元彬心里"咯噔"一声。

他突然想起昨夜丁雪喊的"找妈妈",原以为是孩童无意识的呓语,此刻却像根细针扎进心口——这个被命运揉碎的小姑娘,最大的心愿竟如此简单。

"所以她的心愿是......"

"找妈妈。"菲菱替他说完,"但她妈妈半年前就死了。"

元彬愣住。

他见过太多修士为长生疯魔,为法宝厮杀,却第一次被一个十三岁女孩的心愿震得说不出话。

窗外的枫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夺舍时,蹲在便利店门口吃泡面的样子——那时候他的心愿,不过是别被当成神经病送进医院。

"得让她接受现实。"菲菱翻出个青瓷瓶,倒出粒安神丹喂给丁雪,"但直接说太残忍,得用引魂入梦术,把你的身份嵌进她记忆里。

就说你是妈妈的......"

"闺蜜?"元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个大男人当'闺蜜'?"

"不然呢?"菲菱憋着笑,"说你是她舅舅?

可你俩长得太像,容易穿帮。"她指尖结印,一道流光没入丁雪眉心,"好了,现在她会觉得你是妈妈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受委托照顾她。"

元彬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瞥见丁雪睡梦中攥紧的红绳,忽然想起菲菱半年前帮他解过雷劫咒——那回要不是菲菱用本命精血替他挡了三道雷,他现在怕早成了焦碳。

"上回你说欠我的人情......"菲菱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元彬耳朵一热。

他早该想到菲菱不会平白帮忙,可真到了要还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怵:"我知道......你说吧。"

"不急。"菲菱低头收拾法器,发梢遮住了泛红的耳尖,"先把这小丫头的事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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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雪在这时翻了个身,半片红绳从指缝滑落。

元彬弯腰捡起,却见红绳断口处刻着极小的"丁"字——和监狱里那个丁建明的姓氏,一模一样。

"该去冀北了。"元彬把红绳轻轻放回丁雪掌心,"她爸爸在监狱,妈妈......"他顿了顿,"就算不在了,也得让她把话说完。"

菲菱将青铜笔收进锦囊,忽然抬头:"其实......我之前学过炼魂术......"

"不行。"元彬立刻打断她,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她不是法器,是活生生的人。"他望着丁雪熟睡的脸,想起因果简上的"解我神魂因果",忽然笑了笑,"再说了,紫府仙种要是藏在她记忆里,我得护着她好好长大。"

菲菱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窗外的枫叶还在飘,一片落在丁雪脚边的毯子上,像团燃烧的火。

元彬摸出手机订了去冀北的高铁票,票面上的时间显示,他们中午就能出发。

丁雪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又慢慢舒展开。

她似乎梦见了蓝伞下的糖画摊,梦见妈妈蹲下来替她擦脸上的糖渣,还梦见有个穿黑外套的大哥哥,正蹲在她面前,手里举着半片和她一模一样的红绳。

菲菱将最后一枚安神符贴在丁雪床头时,指尖在符纸边缘顿了顿:"其实用炼魂术温养她的神魂,能更快稳固记忆碎片。"她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碎了满室晨光,"我之前在极北冰原见过老修士这么做,把凡人神魂炼进玉髓里,能保百年不碎......"

"不行。"元彬正在收拾行李,闻言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床头的枫叶被吹得打了个旋儿,"她不是玉髓里的魂灵,是会喊'妈妈'会抓糖画的活人。"他指节叩了叩自己心口,"紫府仙种若真藏在她记忆里,总得等她自己长大、自己觉醒。

要是现在炼了......"他喉结动了动,"就像把花苞封进冰棺,再开的时候,就不是原来的香了。"

菲菱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笑出声来:"逗你的,我早把炼魂术的手札烧了——上次给你渡雷劫时就想通了,修士再厉害,也不该替凡人定生死。"她弯腰替丁雪掖了掖被角,发梢扫过少女眼尾的泪痣,"倒是你,去冀北的路上......"

"你走不开。"元彬打断她,从抽屉里摸出个青瓷瓶抛过去,"南美那边的灵疫又冒头了,我在因果简上看到三条血线。

你留在这边,比跟着我有用十倍。"

菲菱接住瓷瓶,瓶身还带着元彬掌心的温度。

她低头看了眼瓶身的云纹——正是半年前替他挡雷劫时,他用三株千年冰魄草炼的补元丹。"知道了。"她把瓶子收进袖中,转身去玄关拿外套,"到了冀北给我发定位,要是遇到那对月白裙女人的线索......"

"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元彬应得干脆。

他望着菲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修仙界,水德星君座下那个总板着脸的小书童。

原来再冷硬的神魂,落进人间烟火里,也会慢慢软成春雪。

"大哥哥!"

丁雪的声音像颗小炮弹,"轰"地撞进元彬怀里。

他低头,正撞进一双亮得像星子的眼睛——菲菱的引魂入梦术显然奏效了,少女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层依赖的暖。

"你刚才是不是在说我坏话?"丁雪歪着头,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小脸上装出凶巴巴的模样,"我都听见'炼魂术''玉髓'了!"

元彬手忙脚乱地摆手,耳尖微微发红:"没、没有!

那是......是菲菱姐姐说要给你做甜汤,我怕太甜你牙疼......"

"才不是!"丁雪"噗嗤"笑出声,从被窝里摸出半片红绳晃了晃,"妈妈说过,骗人的大哥哥会被糖画师傅画成大青蛙。"她忽然凑近元彬,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胡茬,"不过你要是给我买糖画,我就不告诉妈妈哦。"

元彬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间突然发紧。

他想起昨夜丁雪攥着红绳喊"妈妈"时的哭腔,想起菲菱说她被亲戚卖作活祭品时身上的淤青。

此刻这团活蹦乱跳的小火焰,倒让他想起自己刚夺舍时,在便利店偷摸舔冰淇淋的模样——原来不管是仙是凡,活下来的人,总该先学会笑。

"走,先吃饭。"元彬弯腰把丁雪抱起来,"你不是说饿了吗?"

"我要吃烤鸭!"丁雪立刻举起双手,"还要糖画!

还要......"她忽然顿住,手指绞着红绳,声音轻了些,"爸爸在监狱里,管教叔叔说里面供吃供住......所以我以前都不敢多吃,怕浪费钱......"

元彬的脚步顿了顿。

他低头,看见丁雪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忽然想起因果简上"解我神魂因果"那行字——或许紫府仙种要解的,从来不是什么大因果,而是这些被命运揉皱的、细碎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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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浪费。"他伸手揉乱丁雪的头发,"大哥哥有的是钱。"说着真从钱包里抽出张红票子晃了晃。

丁雪的眼睛瞬间亮成两盏小灯。

她扑过去抓钱,却被元彬举得高高,急得直蹬腿:"大哥哥坏!

快给我!"

"先说好,只能买一只烤鸭。"元彬笑着把钱塞进她手心,"剩下的......"

"买糖画!

买糖葫芦!

买!"丁雪掰着手指头数,小脸上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还要给爸爸带点酱牛肉,管教叔叔说他总吃白菜帮子......"

元彬望着她攥得发皱的钞票,喉咙发涩。

他忽然想起水德星君在仙宫时,最看不上凡人的"贪嗔痴",此刻却觉得,这样带着烟火气的"贪",倒比仙宫里千年不化的冰,温暖百倍。

高铁飞驰时,丁雪蜷在元彬怀里睡得正香。

他抱着装因果简的檀木匣,望着窗外倒退的秋山,忽然想起菲菱临走前说的话:"那对在丁雪记忆里出现的男女,我用望气术看过,男的身上有煞星纹,女的......"她当时欲言又止,只说"到了冀北小心"。

冀北的风带着点凉意。

元彬抱着檀木匣,牵着丁雪走下高铁时,少女立刻像只小麻雀般蹦跳起来:"看!

那是市标!

青铜大鼎!

妈妈说那是周朝的......"

"周朝的鼎足应该是圆柱形,这个是三棱的。"元彬下意识接话,说完就后悔了——丁雪的小脑袋立刻耷拉下来,像被霜打了的向日葵。

"大哥哥什么都不懂!"她跺了跺脚,"妈妈说那是仿的,但仿得特别好看!

像不像......像不像糖画师傅画的凤凰尾巴?"

元彬蹲下来,和她平视:"是像,特别像。"他指着鼎身上的云纹,"你看这道纹路,是不是和你红绳上的'丁'字一样,都是弯弯绕绕的?"

丁雪歪头看了看,眼睛慢慢亮起来:"真的!

大哥哥原来也懂!"她拽着他的袖子往路边走,"我们去拦车!

我知道爸爸的监狱在北边,要坐三路公交车......"

元彬跟着她往前走,檀木匣在怀里微微发烫。

他望着丁雪蹦跳的背影,忽然听见因果简在匣中轻鸣——那声音像极了二十年前,仙宫晨钟响彻云海时的余韵。

"大哥哥走快点!"丁雪回头喊他,发梢被风掀起,眼尾的泪痣闪着微光,"再慢就赶不上糖画摊收摊了!"

元彬加快脚步,刚要应她,就见丁雪踮起脚,小手高高举起拦车。

一辆黑色的宝马X5恰好从路口转过来,车灯在秋阳下晃了晃,缓缓停在两人面前。

黑色宝马X5的车窗缓缓降下,金属摩擦声在秋阳里格外刺耳。

丁雪攥着元彬袖口的手突然收紧,小脸上的雀跃像被风卷走的糖渣,声音也低了两度:"大哥哥,我们去公交站吧......"

"怎么了?"元彬弯腰,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不是说三路公交要走十分钟?"

"这破车总跟着我!"丁雪咬着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红绳断口,"上次被二姨卖去......"她突然顿住,把后半截话咽回肚子里,仰起脸时强扯出个笑,"就是、就是看着不顺眼嘛!"

话音未落,驾驶座的车门"咔嗒"一声弹开。

下来个大光头男子,后颈纹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喉结上还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晃得人眼睛发疼。

副驾的精致女子跟着下车,月白色真丝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小腿上蜿蜒的青灰色纹路——像极了丁雪记忆里那个抱青铜匣的女人裙角暗绣的云纹。

元彬瞳孔微缩。

因果简在檀木匣里轻轻震颤,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女子身上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紫府气息,而光头男子的命格里,竟缠着团暗红的煞星纹——与菲菱临行前的警告分毫不差。

"小丫头片子。"光头男子咧嘴一笑,金牙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上回跑挺快啊?"他拇指蹭了蹭后颈龙纹,"宋哥说了,活祭品跑了是要赔的。"

丁雪的指甲几乎掐进元彬手背。

元彬能感觉到她浑身发抖,却强撑着扬起下巴:"你认错人了!"

"认错?"光头男子掏出手机划拉两下,举到丁雪面前——正是三天前那间破庙的监控截图,丁雪缩在墙角,额角还渗着血。

他又瞥了眼元彬,眼神里多了分探究,"这位兄弟面生啊?

哪条道上的?"

"道上的?"元彬低头替丁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语气轻得像在哄孩子,"我啊,是她妈妈的朋友。"他指尖在檀木匣上轻轻一叩,因果简的灵力顺着掌心漫开,将两人笼罩在无形结界里,"你说的宋哥,我倒是听说过。"

光头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后颈的黑龙纹突然扭曲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七寸。

精致女子一直没说话,此刻却迈出半步,月白裙裾扫过丁雪脚边的落叶。

她低头盯着丁雪眼尾的泪痣,喉间发出极轻的叹息,像风穿过古寺的檐角:"阿雪......"

"谁是阿雪!"丁雪突然尖叫,转身狠狠踢了元彬后跟一脚。

元彬吃痛踉跄,就见她像只受了惊的小兽,撒腿往人行道跑,马尾辫在脑后甩成小鞭子,"大哥哥骗子!

说好了不骗我!"

元彬反应极快,几步追上抓住她手腕。

丁雪却死劲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红痕:"你明明认识他们!

你和二姨一样!"她声音里裹着哭腔,"我要找妈妈!

我要找爸爸!"

光头男子和精致女子站在原地没动。

元彬能感觉到,那女子的目光始终黏在丁雪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胎记,形状竟与因果简上的紫府印记重合。

他突然想起菲菱说过的"月白裙女人",喉间泛起苦涩:原来紫府的线索,早就在这小丫头身上刻下了印记。

"走。"元彬弯腰把丁雪抱起来,无视她踢腾的小腿,"我们去买糖画。"他抬头看向光头男子,眼神冷得像修仙界的寒潭,"宋哥那边,我会带话。"

光头男子摸出根烟点上,青烟遮住了半张脸:"兄弟,有些事不是带话能解决的......"

"那就解决事。"元彬抱着丁雪转身,檀木匣在臂弯里烫得惊人,"但不是今天。"

人行道上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丁雪还在抽噎,却悄悄把脸埋进元彬颈窝。

元彬能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渗进衣领,像团烧红的炭。

他顺着她后背轻轻拍着,余光瞥见那辆宝马X5缓缓启动,后视镜里,精致女子的脸被车窗割成两半,半张是关切,半张是冷硬。

"大哥哥......"丁雪抽了抽鼻子,声音闷闷闷的,"刚才那个阿姨......"

"嗯?"

"她脖子上的项链。"丁雪吸了吸鼻子,"和妈妈下葬那天,跪在墓碑前的阿姨戴的,一模一样。"

元彬脚步微顿。

他想起丁雪记忆里那个抱青铜匣的女人,想起因果简上"寻回紫府仙种"的字迹,突然觉得冀北的风里,飘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像极了紫府仙宫的晨香。

街角的糖画摊飘来甜丝丝的香气。

丁雪从元彬怀里抬起头,眼睛还肿着,却指着前面喊:"看!

糖画师傅!"

元彬顺着她手指望去,就见穿绛红马甲的老人正往铁板上浇糖稀,金黄的糖液拉出凤凰的尾羽。

他刚要应,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回头时只来得及看见道旁邮筒后闪过道蓝影,像片被风卷走的梧桐叶。

"大哥哥走快点!"丁雪拽着他袖子往前跑,"再晚凤凰尾巴该化了!"

元彬跟着她跑起来,檀木匣里的因果简仍在轻鸣。

他望着丁雪发梢跳动的光,忽然想起菲菱说过的"极北冰原的玉髓"——原来最珍贵的,从来不是被封存的魂灵,而是这双会因为糖画发亮的眼睛,这副会因为害怕而踢人、因为委屈而掉泪的小身子。

糖画师傅的铜锅"咕嘟"响了声。

元彬蹲在摊前,看丁雪踮脚盯着铁板上的凤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抽气声。

他转头,就见穿蓝布衫的中年女人站在五步外,手里攥着半张皱巴巴的照片,正盯着丁雪发愣——照片上的小女孩,眼尾同样有颗淡褐色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