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裹着血腥气漫过元彬的鞋尖。

他望着十步外那粒泛着幽绿的通仙藤种子,喉结动了动。

曲佳音苍白的脸在雾里忽明忽暗,李苮儿攥着他衣角的手还带着体温——这两个他护了三年的姑娘,此刻被高祖的玄铁锁链分别锁在种子两侧,像两株即将被献祭的幼苗。

"元先生,通仙藤认主需双生血祭。"高祖的声音混着山风刮过来,他负手站在云头,道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渍,"选一个活,另一个的生机便作养料。"

元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他们为寻通仙藤闯入不周山秘境,谁能料到这上古灵藤竟被高祖动了手脚,成了锁魂的局?

曲佳音为引开追魂蜂替他挡了三记毒针,李苮儿在地下溶洞里用本命元丹替他渡了七重寒毒——她们的命,早该和他的命缠在一起,如何分得开?

"元哥哥..."曲佳音突然轻唤,声音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她发间那支青玉簪是他去年生辰送的,此刻正随着锁链晃动,"你别皱眉好不好?"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元彬的心脏。

他想起三年前在巷口第一次见到曲佳音,她蹲在垃圾桶旁喂流浪狗,见他过来立刻把半块面包藏在身后,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我没偷东西,这是给小黄的..."后来才知道,那姑娘刚被养父母赶出门,兜里只剩两块钱。

李苮儿的抽噎突然哽在喉间。

她抬眼望他,睫毛上挂着泪珠,那是在鬼市被阴修围攻时,她用身体替他挡下的蚀骨钉留下的疤,此刻正随着她的颤抖泛着淡青:"阿彬,我不怕疼..."

元彬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砸在青石板上。

他望着两双满是信任的眼睛,突然想起水德星君残魂说过的话:"修仙者最忌执念,可若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要这大道何用?" 山风卷着他的衣摆猎猎作响,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都...都要活。"

"痴儿!"高祖冷笑,屈指一弹。

那粒通仙藤种子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绿光,藤蔓如活物般窜出,瞬间缠住曲佳音和李苮儿的脚踝。

曲佳音疼得倒抽冷气,锁链在她腕上勒出深痕,可她望着元彬的眼神却软得像团云:"元哥哥,你看那云像不像...像我们在海边烤的?"

元彬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刚要冲过去,却见曲佳音突然猛地一挣。

锁链"咔嚓"崩断半寸,她咬着牙越过元彬,鲜血从咬破的指尖滴落——那抹红精准落在通仙藤种子上。

"佳音!"元彬的嘶吼撞碎山雾。

他飞身扑过去,指尖刚碰到曲佳音的衣袖,就见那抹绿顺着她的指尖窜进血管。

曲佳音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眼尾的泪痣褪成淡粉,死气如蛛网般从她心口蔓延至脸颊。

"不——"元彬将曲佳音紧紧抱进怀里。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心跳正在减弱,像盏被风不断吹打的灯。

李苮儿哭着扑过来,颤抖的手想去碰曲佳音的脸,却被元彬用后背挡住:"苮儿,去拿我腰间的九转回生丹。"

丹药入口的瞬间,曲佳音咳出一口黑血。

她抬眼望着元彬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元哥哥...你别这样。

我就是...就是不想看你为难。" 她的手抚上元彬的脸,指尖凉得像冰,"那天在医院...你守了我三天三夜,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就想啊,要是能...能替你分担点苦..."

元彬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哽在喉间。

他运转水德真气温养曲佳音的经脉,可那通仙藤的生机吞噬之力比他想象中更狠,不过片刻,曲佳音的睫毛已经轻得像要飘起来。

"把人带走。"元彬突然抬头看向时雅熙和李廷。

时雅熙攥着古籍的手在抖,却还是立刻点头:"我和李廷护着苮儿先撤,你..." "别问那么多。"元彬打断她,指尖快速在地面画出血阵,"这是我用本命精血布的困灵阵,能拖高祖半柱香。"

李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元彬的肩。

山雾里传来高祖的冷笑:"元彬,你以为这点小阵能困得住我?" 元彬没回头,他低头将曲佳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着那逐渐微弱的温度:"困不住,但够我做件事。"

曲佳音的呼吸越来越轻。

她望着元彬紧抿的唇,突然用最后一丝力气扯了扯他的衣袖:"元哥哥...我帮到你了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即将飘落的雪,"帮到哥哥...我好开心..."

元彬的眼泪终于砸在曲佳音脸上。

他将额头抵着她的,哑声说:"帮到了,帮到了。" 山风卷着血阵的红光掠过他们头顶,远处传来李廷的呼喝,时雅熙的古籍泛起金光——可此刻元彬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这个渐渐冷去的姑娘,和她最后那句话,像颗种子,扎进他心脏最软的地方。

通仙藤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元彬抬头,正看见高祖的法诀即将完成。

他低头吻了吻曲佳音冰凉的额头,眼底的寒意在这一刻凝成冰:"敢动她,我水德一脉,陪你们不死不休。"

山雾更浓了。

谁也没注意到,曲佳音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勾住了元彬的小指。

山雾里的血腥气突然浓重几分,曲佳音的指尖在元彬心口轻轻摩挲,像在确认最后一丝温度。

她的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却努力扯出个比哭还淡的笑:"元哥哥...我有个要求。"

元彬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铁,只能拼命点头。

曲佳音的睫毛颤了颤,声音细得像游丝:"你答应我...以后每年清明,都要去巷口那棵老槐树下坐会儿。" 她的指甲陷进元彬手背,像是怕他不答应,"那里...那里埋着小黄的项圈。

我走后...你替我看看它,好不好?"

元彬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年前那个雨夜里,曲佳音抱着浑身湿透的流浪狗冲进他租的破阁楼,哭着说小黄被车撞了。

他连夜背狗去宠物医院,曲佳音攥着他衣角蹲在走廊,说等小黄好了,要在老槐树下埋它的项圈,这样就算以后走散了,小黄也能闻着味道找到家。

"好,我答应。"元彬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滴砸在她手背上,"每年清明,我都去。"

曲佳音的嘴角终于扬起个圆满的弧度。

她望着元彬泛红的眼尾,像看见三年前那个蹲在她身边,帮她给小黄裹毯子的少年。

那时的元彬还不会控水诀,给小狗擦毛时手忙脚乱,水洒了她一裤腿。

可现在...他的手多稳啊,连她脉搏的颤动都能精准捕捉。

"元哥哥..."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要融化在风里,"你知道吗?

其实那天在医院,我没睡着。" 她的拇指轻轻蹭过元彬眼下的青黑,"你趴在床边打呼噜,把护士都逗笑了。

我就想...要是能永远这样,听你打呼噜,该多好。"

元彬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守夜,确实累得靠在床边眯了会儿,醒来时曲佳音正盯着他笑,他还红着脸狡辩说"我没睡"。

原来她早醒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李苮儿站在五步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元彬颤抖的后背,突然想起上个月在鬼市,元彬为替她挡蚀骨钉,左肩至今还留着淡青的疤。

那时她哭着说"阿彬你傻不傻",他却揉着她头发笑:"傻点好,省得你被人欺负。" 可此刻他怀里的姑娘,替他挡过毒针,渡过热毒,连死都要替他选条最轻松的路——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元彬早把半条命都分了出去。

"佳音!"元彬突然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骤降。

他慌忙运转水德真气往她体内灌,可那缕生机却像攥在指缝的沙,越抓漏得越快。

曲佳音的眼尾慢慢合上,最后一句话散在风里:"哥哥...替我看...看月亮。"

通仙藤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青绿色的藤蔓如浪潮般翻涌,原本缠在曲佳音身上的枝桠"唰"地缩回种子。

元彬抱着她后退两步,却见那抹熟悉的月白裙角正随着藤蔓消散——曲佳音的身体,竟像被揉碎的光,一点一点融进了通仙藤里!

"不!"元彬踉跄着扑向还在颤动的藤叶,指尖只碰到一片冰凉的叶脉。

李苮儿捂着嘴后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时雅熙攥着古籍的手青筋暴起,古籍封皮上的金纹正随着她的颤抖泛着微光;李廷握紧腰间的短刃,目光死死锁住云头的高祖。

山风卷着血阵的红光掠过众人头顶。

高祖负手而立,道袍上的血渍被吹得猎猎作响:"元先生,通仙藤认主已成。

令媛的生机,此刻该是在滋养灵藤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不过你放心,待我用这灵藤突破大乘期,或许能分你一缕残魂——"

"住口!"元彬猛地转身。

他的眼白布满血丝,原本清亮的眼底翻涌着刺骨的寒意,像座被怒火冰封的深渊。

水德真气压不住的戾气从他周身溢出,竟将脚边的青石板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高祖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突然想起百年前在雷劫里见过的水德星君,那时候这位上仙也是这样的眼神——平静得像深潭,可潭底翻涌的,是能淹没九重天的怒涛。

"南牧龙。"元彬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浸了千年寒冰。

一直缩在树后的灰袍老者浑身一震,"解了不周山的禁制。"

南牧龙的喉结动了动。

他是被高祖胁迫来守秘境的阵法师,早知今日会有这么一天。

可当元彬的目光扫过来时,他还是打了个寒颤——那根本不是凡人该有的眼神,倒像是...被抽了仙骨却仍要掀翻天地的困兽。

"我...我这就解。"南牧龙颤抖着摸出随身携带的阵盘,指尖在刻纹上快速游走。

不多时,原本笼罩整座山的隐晦压力微微一松,山风里的血腥气散了些。

高祖眯起眼:"元先生这是要走?可令媛的残魂还在通仙藤里——"

"传送阵位置。"元彬打断他。

他弯腰捡起曲佳音掉落的青玉簪,簪头还沾着她的血,"现在说,我留你全尸。"

高祖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望着元彬攥着玉簪的手,突然想起方才血阵里翻涌的本命精血——这小子竟用了半条命来拖延时间。

若真把他逼急了...

"东峰崖底。"高祖咬着牙吐出七个字,"阵眼刻着玄武纹。"

元彬低头擦净玉簪上的血渍,动作轻得像在擦拭最珍贵的宝物。

他将玉簪收进怀里,抬头时眼底的寒意更甚:"谢了。"

山雾不知何时散了些。

远处传来李廷的低喝:"时雅熙,带苮儿先去崖底!" 时雅熙应了一声,拉着还在发怔的李苮儿往山后跑。

李廷则留在元彬身侧,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我陪你。"

元彬摇了摇头。

他望着通仙藤所在的方向,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要做的事,你们帮不了。" 他转身走向东峰,衣摆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残叶,落在高祖脚边。

南牧龙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方才解禁制时,在阵盘里瞥见的血光——那是元彬用本命精血布下的追踪阵。

看来...这位元先生,根本没打算就这么离开。

高祖望着元彬渐远的身影,突然笑出声:"小友,你以为凭你现在的修为——"

"高祖。"元彬的声音从山雾里飘来,像根淬了毒的针,"等我再来时,要的不是通仙藤。" 他顿了顿,"是你的命。"

山风卷着这句话撞进众人耳中。

南牧龙手一抖,阵盘"当啷"掉在地上;李苮儿猛地回头,正看见元彬的背影融进雾里,只余下那抹青衫,像团压在人心头的火。

通仙藤突然又发出一声尖啸。

众人望去,却见原本幽绿的藤叶里,隐隐透出一点朱砂色——像极了曲佳音眼尾那颗褪了色的泪痣。

山雾散了些,南牧龙解禁制时震落的松针簌簌掉在元彬脚边。

高祖从袖中抖出卷着泥垢的羊皮图,指尖却在递出时顿住——元彬根本没看他,目光始终锁在通仙藤上那点朱砂色,像在看失而复得的星子。

"东峰崖底的传送阵..."高祖喉结滚动,"三重机关,这图..."

"不必。"元彬抬手打断,指腹擦过青玉簪上的血渍,"你攀了百年大乘期,倒不如小黄那只流浪狗通透。"他忽然笑了,眼底的冰碴子碎成寒刃,"通仙藤要生机,你要大道,可我要的...是人心。"

高祖的道袍被山风灌得鼓胀。

他忽然想起水德星君镇压海眼时说过的话:"天地不仁是规矩,可人心有仁,才是规矩的根。"原来这小子,早把上仙的道韵熬进了骨血里。

"走。"元彬转身对李廷和时雅熙道,"带苮儿先去崖底。"李廷攥紧短刃的手青筋暴起,最终只重重拍了拍他后背;时雅熙咬着唇拽住发怔的李苮儿,古籍金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知道,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待众人身影消失在雾中,元彬折回通仙藤前。

藤蔓上的朱砂斑随着他的靠近轻轻震颤,像极了曲佳音眼尾那粒泪痣。

他抽出腰间崩了口的水纹剑,剑鸣里混着海风声——那是曲佳音用捡来的贝壳磨的剑鞘,她说要让剑听见海的声音。

"第一剑,替你挡的毒针。"剑刃劈下,藤蔓迸出绿汁,"第二剑,替你渡的寒毒。"第二剑更深,"第三剑...替你没吃完的。"

通仙藤突然暴起,碗口粗的藤条裹着毒刺抽向他面门。

元彬不闪不避,任由毒刺扎进左肩,血珠溅在藤叶上,竟让那抹朱砂色更艳了几分。"疼吗?"他望着渗血的伤口笑,"你替我挡毒针时,比这疼十倍。"

不知过了多久,水纹剑裂成三截,他的左肩血肉模糊,通仙藤主干被劈出七道深痕。

最后他栽倒在藤下,掌心还攥着半块带血的藤皮,耳边嗡嗡响着曲佳音的声音:"元哥哥,你看那云像不像?"

"阿彬!"

李苮儿的哭喊撞碎山雾。

她跌跌撞撞跑来,发簪散了,青丝沾着草屑,"我就知道你不会走!"她跪在他身侧,解下外袍给他裹伤,"通仙藤是上古灵物,你这样砍...会送命的!"

元彬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去年冬天佳音发烧,我背她去医院。

她烧得迷糊,非说要吃烤红薯。

我跑了三条街买到,她咬一口就吐出来,说太烫,可手却偷偷往我手里塞..."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总这样,自己疼得要死,还怕我难受。"

李苮儿的眼泪砸在他手背。

她想起曲佳音总把最后半块面包塞给流浪狗,总把元彬的破袜子偷偷补好,总在他熬夜时煮热粥——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小事",早成了他命里的光。

"睡会儿吧。"李苮儿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黑,"我守着你。"元彬的眼皮渐沉,迷迷糊糊间,听见曲佳音的声音:"元哥哥,你打呼噜的样子,像小黄啃骨头。"

等元彬再睁眼,天已擦黑。

李苮儿靠在他身侧打盹,发梢沾着他的血。

他轻轻抽出手,却惊醒了她。"醒了?"她揉着眼睛坐直,"我煮了粥,在石灶上温着。"

元彬望着石灶上的炊烟,像极了出租屋的烟火气。

他握住李苮儿的手:"苮儿,我要留在这里。"

"救佳音?"李苮儿的瞳孔微缩。

"她的残魂在藤里。"元彬指着朱砂斑,"水德星君的记忆里,有个万傀血阵,能困灵引魂。"他摸出青玉簪,"需要七天七夜布阵,需要我的本命精血..."

"我帮你。"李苮儿打断他,"时雅熙他们出秘境了,我留下。"她望着他眼底的光,突然笑了,"佳音总说我像块冰,可她不知道,我冰下面...是烧了三年的火。"

元彬起身走到通仙藤前,指尖划破掌心,在地面画出第一道血线。

李苮儿默默递过瓷瓶,里面是她刚采的止血草汁:"慢慢来,我替你研墨。"

夜色渐深,血线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通仙藤上的朱砂斑随着血线延伸轻轻跳动,像在应和某种韵律。

李苮儿蹲在他身侧,用树枝挑起血线,偶尔抬头——那个总把笑意藏在眼尾的少年,此刻眼底燃着两团火,烧得她心口发烫。

当第一百零八道血线完成时,元彬的脸色白得像纸。

他摸出青玉簪插在阵眼,玉簪上的血渍泛着暖光,像曲佳音藏在身后的半块面包,像她喂狗时发亮的眼睛,像她最后勾住他小指的手。

"再等等。"元彬对着通仙藤轻声说,"等血阵成,我就来接你。"

山雾又漫上来。

李苮儿退到树后,取出元彬落在石灶旁的药瓶。

瓶底残留着半粒九转回生丹,她想起曲佳音咽下丹药时的笑:"帮到哥哥,我好开心。"原来有些爱,从不是要站在光里,而是...化作光。

元彬的指尖终于停下。

他望着完整的血阵,又看了看通仙藤上的朱砂斑,起身拍了拍裤脚的土。"去把我背包里的血棺取来。"他对李苮儿说,声音平静得像雪落,"佳音怕黑,血棺里要铺她最爱的棉絮。"

李苮儿应了一声走向石屋。

月光洒在元彬肩上,影子拉得很长,像要延伸到通仙藤里,延伸到某个姑娘还在沉睡的地方。

山风卷着血阵的红光掠过,通仙藤上的朱砂斑突然亮得刺眼。

谁也没注意到,那抹光里,有根极细的红线正从阵眼爬向藤心——那是元彬用半条命种下的引魂线,是他和曲佳音之间,最后也是最坚韧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