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清晨，城市像被洗褪色的水彩画。林涛站在证物室窗前，指尖的烟灰缸里堆满烟蒂，每一根都只抽到三分之二处熄灭——这是杨振的习惯。秦越推门进来时，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地下室带来的蓝色黏液。
"袖扣检测报告。"她将文件夹拍在桌上，不锈钢桌面的反光映出她眼睑下的青黑，"纤维分析显示三个问题。"她的手指点在电子显微镜图像上，"第一，袖口内侧有旧书店特有的纸质酸化痕迹；第二，血迹附着方式不符合搏斗飞溅形态；第三..."
林涛凑近屏幕。放大五百倍的纤维截面呈现出不自然的断裂面，像是被某种精密仪器切割过。"栽赃。"他嗓子哑得厉害，"和蓝鲸巷窗台的鞋印一样，都是..."
"艺术品。"秦越突然拽住他领带拉近，医用橡胶手套擦过他颈侧疤痕，"你这里也有个φ形印记，和陆铭后颈的一模一样。"她的呼吸带着金属味，"现在告诉我，杨振警徽为什么会在你抽屉里？"
档案室的老旧空调发出哮喘般的嗡鸣。林涛看着秦越机械义眼里跳动的数据流，突然抓住她手腕："你姐姐的尸检报告，能调出来吗？"他的拇指按在她脉搏上，感受着不规则的跳动，"特别是脑部扫描图。"
秦越的瞳孔骤然收缩。义眼自动对焦到林涛虹膜上的细微纹路——与杨振档案照片的虹膜特征吻合度87%。"你到底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平板上突然弹出紧急通知：周小雅在审讯室情绪崩溃。
审讯镜后的单向玻璃映出周小雅扭曲的倒影。她撕扯着自己头发，美甲碎片嵌进掌心，血珠滴在"圣心疗养院志愿者登记表"上。"张姐死前一周都在查这个！"她的尖叫在密闭空间里产生回音，"陆铭那孩子...他们给他打针...镜子里的人会动..."
林涛推门而入时，周小雅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来。她身上浓烈的栀子花香混着汗酸味，指甲在他手背抓出带血的月牙："林警官！铭铭左撇子！监控里那个人用右手拿刀！"她的眼泪冲花睫毛膏，在脸上留下黑色溪流，"还有那些蓝药片...张姐说吃了会看见..."
"看见什么？"林涛按住她颤抖的肩膀。
周小雅的瞳孔扩散到极限："穿防护服的人...在镜子里..."她的头突然以诡异角度后仰，喉咙里发出咯咯声，"七...七个..."
医护人员冲进来注射镇静剂时，林涛注意到她后颈有个针尖大小的红点，周围皮肤呈现淡蓝色辐射状纹路——与排水管里那些实验体如出一辙。
"认知干扰剂残留。"秦越的检测仪发出警报，"最新型的XH-7衍生物。"她掀开周小雅衣领，锁骨下方有个正在消退的"φ"形淤青，"记忆提取痕迹...他们来灭口了。"
监控室的显示屏雪花噪点中，林涛反复回放便利店那段录像。第十七遍时，他按下暂停键："这里。"画面定格在"陆铭"掏钱的瞬间，"真陆铭拿钱包永远用左手拇指推开，这个人是右手食指。"放大像素后，行凶者耳后隐约可见肤色贴片的反光。
"人皮面具。"秦越调出光谱分析，"但颈部肌肉运动轨迹..."她的手指突然僵住，监控画面自动跳转到某个隐藏文件夹——穿着囚服的陆铭正在接受脑部扫描，屏幕角落显示"同步率：77%"。
林涛的警用终端突然震动。匿名彩信里只有张泛黄的照片：圣心疗养院门口，陆文渊身旁的助手正低头记录数据，白大褂袖口露出缺失的小指。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7号样本活性维持中"。
"沈静知道些什么。"林涛抓起车钥匙，"陆铭收到过匿名包裹。"他的手机在这时收到定位信息，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正是沈静画廊所在的艺术区。
画廊的玻璃幕墙将阳光折射成病态的蓝色。沈静正在给幅抽象画刷保护漆，画布上七个扭曲的人形围着一面破碎的镜子。听到脚步声，她画笔一抖，红色颜料滴在画中镜面上，像一滩血迹。
"林警官。"她的微笑像是画上去的，"为了铭铭的事？"身后的全息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陆铭童年影像，其中一段显示他对着空房间说"镜子里的叔叔教我数学"。
林涛举起那张匿名照片。沈静的脸色瞬间惨白，画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笔杆里滚出粒蓝色药片。"他们找过你了。"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杨振的..."
"包裹。"林涛逼近一步，"陆铭烧掉的那个。"
沈静的呼吸突然急促。她掀开画架后的暗格，取出个烧焦的牛皮纸袋："铭铭让我保管的...说如果他有意外..."纸袋残片上可见"XH-7监控报告"字样，内层塑料膜保护着半张脑部扫描图——与林涛后颈芯片的位置完全一致。
"他父亲从不提疗养院工作。"沈静的手指在画框边缘划出血痕，"直到有天铭铭说，镜子里穿白大褂的人叫他'7号'..."她的手机突然亮起，屏保照片是陆铭十三岁生日照，背景里疗养院的尖顶被P成了蛋糕蜡烛。
秦越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尖啸。画廊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转动焦距，镜头边缘闪过金丝眼镜的反光。"他们在这里。"她拔出配枪，"通风管道有7Hz脉冲波！"
天花板爆裂的瞬间，林涛扑倒沈静。穿防护服的黑影从破洞跃下，注射器针头在阳光下泛着蓝光。秦越连开三枪，第三发击中对方肩膀——没有血迹，只有蓝色黏液喷溅在画布上，将七个人形染成相同的颜色。
"走！"林涛拽起沈静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画框倒塌的巨响，沈静突然挣脱他跑回大厅："铭铭的盒子！"她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中，片刻后传来物体坠地的闷响。
秦越的义眼穿透烟雾，看到沈静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半截画框木条。她颤抖的手指向通风管道，那里垂落着半张烧焦的照片——七个穿防护服的儿童站在培养舱前，最矮的那个掀起面罩，露出与陆铭一模一样的脸。
"复制体..."沈静吐着血沫将金属盒塞给林涛，"铭铭是第七个..."盒盖上刻着"镜面计划：主体与镜像"，内部绒布凹陷处本该存放钥匙的形状，与林涛从档案馆带走的黄铜钥匙完全吻合。
林涛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新邮件只有一行字："圣心疗养院地下室见，记得带钥匙——你忠实的7号"。附件是段十秒视频：年轻时的杨振站在标着"XH-7"的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婴儿大小的物体，镜头最后定格在舱体编号"077"上。
艺术区后巷的监控盲区里，林涛用紫外线灯照射金属盒内衬。隐藏的荧光字迹逐渐显现："当七个原型体同步率达到77%，主体意识将覆盖镜像"。秦越拆开盒底夹层，取出微型硬盘插入平板。
"疗养院结构图。"她的义眼将全息投影放大，"地下第七层不在官方图纸上。"投影显示该层呈φ形布局，中心点标注着"意识同步舱"。某个闪烁的红点正在移动，生物识别数据显示心率77次/分——与陆铭的医疗记录完全一致。
林涛的警用终端突然黑屏，随后自动播放段录音："...杨振擅自更改XH-7号培养参数..."背景音里有离心机的嗡鸣，"...警察人格记忆覆盖原始模板..."录音突然被刺耳的电子音打断，频率分析显示正是7Hz脉冲。
"你的记忆..."秦越的机械手指悬停在林涛太阳穴上方，"可能不是移植，而是覆盖。"她的平板调出两份脑波图，"杨振的alpha波频率与你完全一致，误差不超过0.7%。"
巷口传来轮胎摩擦声。陈志刚的警车急刹在积水坑里，车窗降下露出他阴郁的脸："上车，现在。"他的右手始终按在配枪上，"总局刚下令逮捕秦越，罪名是篡改物证。"
后座上的密封袋里装着秦越的档案，亲属栏中"秦月"的名字被红笔圈出，备注写着"XH-0号原型体，已销毁"。林涛的手指擦过这行字时，纸质突然变透明，露出下层照片——秦月的尸体躺在解刨台上，后颈皮肤被整块切除。
"栽赃。"陈志刚的冷笑带着金属回声，"和你们查到的袖扣一样。"他猛打方向盘避开卡车，后视镜里映出追踪的黑色SUV，"疗养院那边有动静了，今早卫星热成像显示地下区域有77度热源。"
秦越突然探身抢过方向盘。警车冲进废弃工厂区，撞开生锈的铁门停在荒草丛中。"陈队左腿有旧伤。"她的枪口对准陈志刚太阳穴，"你刚才急刹时用的是右腿。"
"陈志刚"的面部肌肉开始蠕动。伪装层下露出周明的金丝眼镜，他的机械义肢弹出针管："真遗憾，你们本该成为新世界的亚当夏娃。"针尖即将刺入秦越颈部的刹那，林涛用金属盒边缘砸碎了他的喉结。
蓝色黏液从周明喉咙喷涌而出。他的手指痉挛着按下腕表按钮，工厂深处立刻传来引擎启动的轰鸣。"认知干扰弹...七分钟后引爆..."他的瞳孔扩散成完全的黑色，"七个...阶段..."
林涛从他口袋摸出门禁卡，芯片上刻着"XH-3"。秦越拆开机械义肢，在内侧发现微型发射器，正在持续释放7Hz脉冲波。"信号源在西北方。"她的义眼焦距不断调整，"直线距离七公里——圣心疗养院。"
工厂阴影里驶出辆改装过的救护车。车窗贴着防爆膜，但林涛仍能看到里面闪烁的蓝光——七个显示屏正同步播放不同角度的蓝鲸巷凶案。车牌扫描结果显示该车属于"第七人民医院"，注册日期是1997年7月7日。
"诱饵。"秦越将干扰弹塞进周明尸体衣领，"但我们可以反向追踪。"她的平板接收到救护车发出的加密信号，解码后显示出一串坐标——正是疗养院地下第七层的精确位置。
林涛用警徽边缘撬开救护车后备箱。里面固定着个培养舱大小的金属箱，温度计显示内部恒温7℃。当他碰到指纹锁时，箱体突然发出电子音："XH-7号生物识别通过"。
箱盖弹开的瞬间，冷雾中浮现出七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每支都标着不同编号。秦越的检测仪疯狂闪烁："高浓度纳米机械...足够改造七个成年人的神经系统..."最末端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最终阶段：主体意识同步剂"。
"他们要在今天完成仪式。"林涛抓起注射器，液体在阳光下呈现诡异的虹彩，"七个原型体...七个凶案版本...合成完美的..."
工厂深处突然传来爆炸声。冲天火光中，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正走向救护车，手里拎着仍在滴液的防辐射箱。秦越的义眼自动对焦到那人胸牌——"陆文渊"的名字下方，职务栏写着"镜面计划首席研究员"。
"父亲..."林涛的太阳穴突如针扎。记忆碎片中浮现出手术台上的画面：穿白大褂的男人俯身说"你会成为最完美的警察"，而自己——或者说杨振——在麻醉中挣扎着喊出某个名字。
救护车突然自动启动。车载音响播放着机械女声："第七阶段预备程序启动，所有XH系列请前往坐标点。"导航屏幕切换成疗养院实时监控，七个培养舱已经有六个注满蓝色液体，唯独标着"7"的舱体敞开着，内部接线板闪烁着77秒倒计时。
秦越的平板突然收到视频请求。接通后画面剧烈晃动，显示陆铭被绑在某种扫描仪上，七个屏幕环绕着他播放不同版本的凶案过程。周明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选择你喜欢的记忆吧，7号。是杀死情人的少年犯，还是..."画面切换成林涛在档案室举枪的影像，"追查真相的殉道者？"
通往疗养院的荒废公路上，救护车仪表盘每隔77秒就闪烁一次红光。林涛拆开车载电脑，发现硬盘里存着七个加密文件夹，每个都标注着日期——从1997年7月7日开始，每隔七年一个，最近的是2023年7月7日。
"七年周期。"秦越的义眼分析着数据碎片，"每次都在7月7日激活新阶段。"她调出1997年的监控视频：年轻的杨振潜入疗养院地下室，用警徽打开第七层的秘密入口。
林涛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侧疤痕。救护车驶过坑洼时，后视镜突然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穿警服的杨振坐在后排，正用枪指着他的后脑。眨眼间幻象就消失了，只有座椅上残留着水渍形成的"φ"形痕迹。
"认知干扰加剧了。"秦越递来镇静剂，针管里的液体却是诡异的蓝色，"你体内的纳米机械正在响应脉冲信号。"她的机械手指划过林涛太阳穴，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杨振的记忆...不是移植...是唤醒。"
公路指示牌突然倒下，露出后面喷涂的"7"字。救护车冲进疗养院大门时，林涛看见主楼尖顶站着七个穿防护服的人影，他们的动作同步得令人毛骨悚然。停车场的积水映出扭曲的倒影，那些影子竟自行移动起来，组成希腊字母"φ"的形状。
秦越的平板突然显示生物信号：七个生命体征正在地下第七层汇聚，心率全部稳定在77次/分。林涛拔出配枪，发现弹匣里的第七发子弹弹头刻着"XH-7"——正是陈志刚给他的那枚。
疗养院大厅的瓷砖地板上，蓝色黏液拖痕延伸向电梯井。电梯按钮被暴力破坏，但秦越用周明的门禁卡刷开了隐藏面板。按下"7"时，整个轿厢突然剧烈震动，显示屏闪烁出"欢迎回家，7号"的字样。
电梯下降的77秒里，林涛的记忆如潮水翻涌。他看见自己——或者说杨振——站在培养舱前修改参数；看见陆文渊将注射器刺入婴儿后颈；看见七个穿防护服的儿童手拉手围成圆圈，最矮的那个抬头喊"爸爸"...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面前滑开。扑面而来的冷雾中，七个两米高的培养舱呈环形排列，其中六个漂浮着人形生物。蓝色营养液里悬浮的纳米磁粉，在紫外线灯照射下形成诡异的星图。
"林警官。"陆铭的声音从中央控制台传来。男孩被绑在电椅上，数十根管线连接着他的脊椎，头顶七个屏幕分别播放着不同版本的"杀人记忆"。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蓝色，说话时带着电子混响："你迟到了七年。"
控制台前的转椅缓缓转过来。穿白大褂的男人摘下防护面罩，露出与陆铭七分相似的脸——正是照片里本该死于火灾的陆文渊。他的白大褂领口别着"首席研究员"胸牌，下面还有行小字：镜面计划总设计师。
"杨振。"陆文渊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或者说...我亲爱的7号原型体。"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调出林涛的脑部扫描图，"警察人格与原始模板的融合率...77%...真完美。"
林涛的枪口在陆文渊和陆铭之间移动。秦越突然冲向控制台，她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键盘："记忆覆盖程序终止中..."系统却弹出红色警告："主体认证失败，XH-0号权限不足"。
"你以为自己是谁？"陆文渊大笑起来，笑声中掺杂着电子杂音，"秦月的复制品？不，你只是我们制造的0号傀儡..."他的机械臂突然伸长，针管刺向秦越颈部。
枪声响起。林涛的子弹精准击中机械臂关节，蓝色液体喷溅在控制台上。陆文渊踉跄后退时，林涛看见他后颈的"XH-1"编号——七个原型体中的第一个。
"原来你也是实验体。"林涛步步逼近，"所谓的研究员，不过是个可悲的..."
"升级版！"陆文渊突然撕开衬衫，胸口植入的量子处理器正在超频运转，"而你们..."他按下腕表按钮，六个培养舱同时开启，"...都是过时的产品！"
漂浮的人形生物睁开眼睛。第一个走出的是网管，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第二个是假冒陈志刚的袭击者；第三个...第六个是秦越的"姐姐"，颈部缝合线渗着蓝色液体。他们同时转向林涛，异口同声地说："欢迎归队，7号。"
陆铭突然剧烈挣扎，管线从脊椎脱落时带出血珠。他的尖叫变成电子合成音："第七阶段...同步率提升..."控制台的主屏幕显示，七个生命体征正在融合成一个，心率飙升到177次/分。
"就是现在！"秦越将干扰弹掷向培养舱。爆炸的冲击波中，林涛冲向电椅解开陆铭的束缚。男孩的身体轻得像空壳，皮肤下流动着蓝色光点，后颈的"XH-7"编号正在渗血。
陆文渊的机械臂突然反转，针管插入自己颈部："不...协议优先级错误..."蓝色液体从他五官渗出，整个人像融化的蜡像般坍塌。其他原型体也随之倒地，他们的身体逐渐分解成蓝色黏液，汇向中央控制台下的排水孔。
"核心..."陆铭虚弱地指向控制台下方，"杨振...留给你的..."林涛撬开面板，找到个老式录音机，里面的磁带标着"1997.7.7最后陈述"。
按下播放键时，整个地下室开始崩塌。杨振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出："...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第七阶段已被激活...所有XH-7都是我的克隆体...钥匙能打开反应堆核心...那里藏着真相..."
秦越拽起林涛和陆铭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反应堆过载的轰鸣，蓝色液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形成诡异的荧光瀑布。通道墙壁上浮现出发光的"φ"形符号，像某种指引标记。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被辐射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林涛抱着昏迷的陆铭爬行时，男孩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金属味的温热。秦越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划出冷光，显示前方七米处有放射性物质泄漏。
"反应堆核心。"她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辐射量...77西弗..."检测仪突然爆表，义眼镜头裂开蛛网状纹路，"足够...杀死普通人..."
林涛的后颈芯片开始发烫。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渣在脑内翻搅：杨振将婴儿放入标着"XH-7"的培养舱；陆文渊说"警察人格会覆盖原始记忆"；七个穿防护服的孩子手拉手唱"镜中人，水中月"...
管壁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的巨型反应堆。圆柱形舱体上布满"φ"形符号，七个观察窗分别对应不同颜色的液体。标着"7"的窗口内侧，漂浮着个芝麻大小的金属物体——正是林涛脑部扫描图中显示的植入物。
"记忆编码器的原型。"秦越的义眼勉强对焦，"他们用反应堆能源...维持全城范围的7Hz脉冲..."她的皮肤开始渗出蓝色液体，"我们...都是信号接收器..."
陆铭在林涛怀中突然睁眼。他的瞳孔完全变成镜面状，反射出通风管道上方的检修口——那里用荧光涂料画着七个箭头，指向同一个坐标。男孩的喉咙里发出机械合成音："主体...等待...融合..."
检修口的密码锁需要七位数。林涛输入"0"时，合金门滑开露出垂直竖井。生锈的梯级延伸向下，井壁上嵌着无数微型培养舱，每个都浸泡着大脑切片，标签从XH-7-1到XH-7-∞。
"量产型。"秦越的检测仪扫过最近几个舱体，"神经突触...完全一致..."她的声音突然卡住，指向某个标着"林涛"的舱体——里面的脑组织正在诡异地搏动，与林涛的头痛频率同步。
竖井底部是个圆形平台。中央控制台上摆放着七个显示屏，分别播放不同角度的蓝鲸巷凶案。而正对着屏幕的椅子上，坐着个穿防护服的身影——他的胸牌上写着"杨振"，但面罩下露出的半张脸与林涛完全相同。
"你来了。"那人摘下面罩，露出林涛——或者说杨振——二十年前的脸，"我等待主体意识回归...等了七年又七年..."他的手指轻触控制台，七个屏幕突然合并成完整画面：真正的蓝鲸巷凶杀现场，凶手是戴着陆铭人皮面具的周明。
林涛的配枪在掌心颤抖。记忆的堤坝彻底崩塌——1997年7月7日，自己作为杨振潜入疗养院销毁证据，却被陆文渊捕获改造成XH-7号载体；2001年借火灾假死脱身；直到2023年发现陆铭这个完美的"镜像容器"...
"不..."他跪倒在地，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那些记忆...那些噩梦..."
"都是真的。"杨振——或者说年长的林涛——调出脑波对比图，"我们共享同个意识源。"显示屏切换成城市地图，七个红点正在发射7Hz脉冲，"当全城范围的纳米机械被激活，七十亿人将成为可编程的..."
陆铭突然挣脱林涛冲向控制台。他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僵硬，手指却灵活地输入着代码："第七阶段...完成..."主屏幕显示"同步率100%"时，男孩的皮肤开始透明化，露出下面流动的蓝色光点。
"住手！"秦越的干扰弹击中控制台。爆炸的火光中，杨振的身体像沙雕般崩塌，而陆铭悬浮在半空，七道光束从培养舱射出汇聚在他胸口。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动，反应堆发出末日般的轰鸣。
"走！"林涛拽起秦越冲向应急通道。身后传来陆铭非人的尖啸，他的身体像破碎的镜面般裂开，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版本的"凶手陆铭"。通道在身后节节坍塌，蓝色液体如海啸般涌来。
地面上的疗养院主楼正在下沉。林涛拖着秦越跳进救护车时，后视镜里映出诡异的景象——七个穿防护服的身影站在楼顶，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举起右臂组成"φ"形符号。最矮的那个掀开面罩，露出陆铭的脸。
"认知干扰弹！"秦越将最后三枚干扰弹掷向疗养院。爆炸的冲击波将救护车掀翻，林涛在眩晕中看到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蓝色，云层中隐约有七个光点排列成北斗七星。
秦越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新闻：全城范围的"集体幻觉事件"，数百人报告看到穿防护服的人影，所有描述都指向陆文渊。她的皮肤开始大面积渗出蓝色液体："脉冲...覆盖全城了..."
林涛的警用终端自动开机。总局通告称陆铭已确认死亡，但监控画面显示某个标着"XH-7"的培养舱正在注入蓝色液体。陈志刚的加密信息随之而来："找到杨振的备份了吗？"
翻倒的救护车后备箱里，金属箱的指纹锁闪着微光。林涛按下染血的手指，箱盖弹开露出七支注射器——其中标着"最终阶段"的那支已经空了。箱底刻着行小字："当七个原型体归位，主体将在镜中重生"。
"他把自己分散了。"秦越的义眼扫描着空注射器，"七份意识...七个载体..."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音，"检测到...主体信号源..."
地平线上，晨光刺破云层。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救护车后视镜时，镜面突然浮现出杨振的脸。他的嘴唇开合，说出的却是林涛此刻心中所想的话："该结束这个七年循环了。"
林涛举起配枪对准镜子。扣动扳机的瞬间，整个世界像破碎的镜面般裂开，无数碎片中闪过不同版本的自己——杨振在手术台上挣扎、陆文渊在培养舱前狞笑、七个穿防护服的儿童手拉手歌唱...
枪声在现实中回荡。后视镜的碎片扎进林涛掌心，鲜血滴在金属箱的"φ"符号上，竟被吸收得一滴不剩。秦越的机械义眼突然恢复正常，她怔怔地看着朝阳："脉冲...停止了..."
疗养院废墟上升起蓝色烟柱，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希腊字母。林涛的手机在这时收到最后一条信息，发件人显示"077"："游戏继续，亲爱的7号。看看你后颈的芯片编号——"。附件照片是某个培养舱的特写，标签上写着"XH-7终极版：林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