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霉腐的空气像凝固的沥青，林涛的战术手电扫过斑驳墙面，光束在某个凹陷处突然顿住。秦越的呼吸声在背后骤然急促——水泥墙上用锐器刻着"陆文渊"三个字，每个笔画末端都延伸出细小的"7"字符号，如同某种邪恶的根系。
"这不可能..."秦越的橡胶手套蹭过刻痕，"法医档案记载陆教授1998年出国访问。"
林涛的指尖触到刻痕底部，那里嵌着片蓝得发黑的指甲盖。紫外灯亮起的瞬间，指甲盖与墙缝里渗出的结晶同时泛起荧光，像黑暗里突然睁开的无数眼睛。
"看这个。"秦越从积灰中抽出半张焦黄纸页，《镜面人格诱导实验记录》的标题下，第七项实验对象的名字被烧得只剩偏旁，但"双相情感障碍"的诊断结论清晰可见。纸张边缘残留着指纹油渍，在蓝光下呈现北斗七星排列。
手电光束突然剧烈晃动。林涛在墙角铁柜后发现个生锈的饼干盒，掀开盖子的瞬间，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冲进鼻腔。盒底照片上七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疗养院台阶前，居中者胸牌写着"杨振"，那张与陆铭有七分相似的脸让林涛的胃部猛然抽搐。
"1998年7月14日。"秦越翻过照片，背面的钢笔字迹晕染如血迹，"这不就是火灾前一天？"
窗外炸响的惊雷震得铁柜嗡嗡作响。林涛突然将照片凑近灯光——杨振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位置，别着枚镜面切割的金属徽章，与沈静婚戒的材质如出一辙。
"查查这个杨振。"林涛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秦越的手机屏在黑暗中亮起蓝光："系统显示...杨振，圣心疗养院精神科主任，1998年7月15日死于火灾。"他的拇指突然僵住，"但尸检报告备注栏写着——左手食指缺失，与遗体状况不符。"
雨水顺着林涛的警服领口滑进脊背。他翻开烧焦的实验日志，某页边缘粘着张微型底片，对着手电光显现出模糊影像：某个穿病号服的男孩被绑在金属椅上，面前立着七面角度各异的镜子。照片角落的日历显示1998年7月，但男孩的脸部被锐器反复刮擦，只剩两个黑洞般的眼窝。
"张薇案的鞋印报告。"林涛突然拽出平板电脑，将现场扫描图与地下室灰尘中的足迹叠加。秦越的惊呼声中，两组纹路完美重合——包括那个独特的、前掌内侧多出一道刻痕的细节。
"凶手在这里生活过。"林涛的战术匕首挑起床垫下的电线，末端连着个自制电击装置，开关按钮上残留着蓝色粉末，"而且精通物证伪造。"
暴雨砸在铁皮屋顶的声响如同鼓点。秦越突然按住林涛的手腕："技术科刚发来比对结果——周小雅宿舍日记本的纸张纤维，与陆铭书房发现的匿名信材质一致。"
"她不是自杀。"林涛的指甲陷入掌心。照片中杨振的灰蓝色左眼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与档案室管理员的眼睛如出一辙。
手机震动打断了秦越的回应。周小雅的日记照片在屏幕上逐页展开，最后那页的潦草字迹被水渍晕染：【陆叔叔说七号病房的镜子不能照，可杨医生总站在镜子里笑...今天黑风衣男人又来了，他袖口有股苦杏仁味】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闪回询问沈静时闻到的古龙水气息——苦杏仁基底调混着檀香，与周小雅描述的完全一致。
"我们得......"秦越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切断。监控屏幕上，三个红外线光点正从疗养院东侧包抄过来，最前方那个的移动轨迹呈现诡异的Z字形，就像在躲避根本不存在的障碍物。
林涛关掉手电的瞬间，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某种金属摩擦声从通风管道传来，节奏精确得如同心跳，每七次滑动后停顿两秒。秦越的呼吸喷在他耳畔："不是警方的人...他们用战术手势交流。"
潮湿的空气中突然混入一丝甜腻。林涛猛地捂住口鼻，拽着秦越滚到铁柜后方。几乎同时，通风口飘进几缕淡蓝色烟雾，在紫外灯照射下显现出荧光颗粒。
"丙泊酚改良剂..."秦越的医用口罩滤芯瞬间变蓝，"专业麻醉手段。"
林涛的配枪准星对准通风口阴影。当第四个红外点出现在监控边缘时，他看清了对方左腕的手表——镜面表盘在夜视仪下泛着冷光，与沈静婚戒的切割工艺完全相同。
"撤。"林涛撕下衬衫一角缠住门把。他们撞开备用通道时，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液体泼洒的淅沥声。秦越回头瞬间，透过门缝看见最先进入者瘫倒在地，防毒面具的目镜映出诡异的七色反光。
越野车在泥泞中甩尾漂移。林涛攥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后视镜里疗养院的轮廓正在暴雨中扭曲变形，某个窗口突然亮起蓝光，在玻璃上投射出巨大的"7"。
"你看到了吗？"秦越的声音发颤。
林涛没有回答。他的手机正在口袋里震动，匿名邮件附件是张薇手机恢复的最后一张照片——疗养院外墙的排水管旁，有个穿黑风衣的模糊人影正在点烟，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他缺失的左手食指。
技术科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涛将皮鞋证物袋拍在解剖台上："鞋码42，与张薇案现场足迹完全匹配。"
"但看这个。"秦越的镊子夹起鞋底纹路比对图，"陆铭的皮鞋前掌磨损集中在拇趾球部，说明他走路内八字。而现场足迹..."显微镜下，压力分布图显示受力点均匀分布，"像有人刻意模仿内八字步态。"
林涛的视线落在鞋跟夹缝。那里嵌着几粒蓝色晶体，在紫外线下与陆铭指甲缝提取物发出相同波长的荧光。"凶手穿着陆铭的鞋作案。"他的手指敲击着尸检报告，"但张薇指甲里的皮肤组织DNA与陆铭不符。"
"除非..."秦越突然调出电子档案，杨振的证件照在屏幕上放大，"你看他左耳轮廓，与陆铭有0.3厘米的差异。但张薇案发现场耳廓印模..."两张图片重叠时，误差精确到毫米级。
林涛的咖啡杯在桌面震出涟漪。陈队的来电显示在手机屏上跳动，第七次震动时，他按下接听键。
"立即停止调查！"陈队的咆哮混着电流杂音，"检察院已经批捕陆铭，所有证据链闭合！"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技术科的小张脸色惨白："林哥...疗养院资料库起火了。"他的U盘插入电脑，监控录像显示火焰呈七个放射状火源，中央站着的黑影正往火堆里倾倒蓝色粉末。
"周小雅呢？"林涛掐灭烟头。
小张的喉结滚动："宿舍管理员说她三天前被接走...登记表签名是陆文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科长让我转告你...别碰不该碰的案子。"
秦越的钢笔突然在记录本上划出长痕。紫外线灯扫过小张的袖口，那里沾着几粒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结晶。
暴雨夜的街道空无一人。林涛的刹车声在疗养院铁门前撕破寂静，副驾上的秦越正反复播放匿名邮件里的音频文件——背景音中有规律的"咔嗒"声，与档案室管理员的打火机开合频率完全一致。
"有人篡改了证据链。"林涛踹开锈蚀的侧门，"陆铭只是替罪羊。"
手电光束刺破黑暗时，档案室铁柜的"7"字划痕正在渗水，混合着铁锈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蛇形。秦越突然拽住林涛："听！"
细微的纸张翻动声从二楼传来。他们摸黑上楼时，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201室门缝溢出的蓝光将走廊积水染成毒液般的色泽，林涛的配枪上膛声惊动了里面的人。
黑影撞碎窗户的瞬间，林涛看清了对方翻飞的黑色风衣下摆。他追到窗边时，暴雨中那个瘸腿奔跑的背影左肩明显高于右肩——与张薇案现场足迹的压力分布完全吻合。
"站住！"林涛的吼声淹没在雷声中。黑影在围墙拐角突然转身，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他灰蓝色的左眼和缺失的食指。下一秒，某种金属物品划破雨幕飞来，在林涛脚边炸开蓝色烟雾。
秦越的惊呼声中，林涛扑向围墙外的泥地。那里留着个清晰的鞋印，前掌内侧的独特刻痕与所有案发现场一致——但这次脚印旁还多了根熄灭的烟头，过滤嘴上沾着口红印。
陈队的办公室弥漫着廉价雪茄的烟雾。林涛将泥泞的皮鞋拍在办公桌上时，玻璃板下的案卷照片哗啦作响。
"看看这个！"他调出手机里的比对图，"真凶穿着陆铭的鞋作案，但步态特征显示这是个左腿有旧伤的人——杨振1997年车祸病历里写着左胫骨骨折！"
陈队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上级已经定案。所有物证都指向陆铭，包括他书房抽屉里的凶器。"
"那是栽赃！"林涛掀翻椅子，"沈静书房的录音笔每七秒闪一次红灯——足够真凶在询问间隙潜入放置凶器！"
窗外的雨突然变得狂暴。陈队拉开抽屉取出镇静剂，玻璃安瓿上的剂量标签被指甲刮花，但残留的"7mg"字样仍清晰可见。
"你该休假了，林涛。"陈队的声音像钝刀割肉，"除非你能解释——为什么陆铭指甲缝里的蓝色物质，与二十年前疗养院火灾现场的助燃剂成分一致？"
林涛的拳头砸在档案柜上。金属门弹开的瞬间，飘落的火灾调查报告里夹着张烧焦的照片——七个穿病号服的男孩中，最右侧那个的袖口露出蓝色条纹，与陆铭死亡时穿的衬衫完全相同。
"你们在制造替罪羊。"林涛扯下警徽扔向窗外。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警徽在积水中映出的倒影突然扭曲变形，如同照哈哈镜般拉长出诡异的"7"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