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水泥墙渗出冰凉的湿气，林涛的手电光束在斑驳的墙面上游移。轮椅上的疤脸男人已经消失，只留下那面镜子倒扣在地上。秦越蹲在监控设备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
"系统被远程清空了。"她咬着下唇，"但硬盘还有余温，他们刚走不久。"
林涛拾起镜子，自己的倒影在裂痕中扭曲变形。镜框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第七观察室-镜像验证区。手电光扫过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引起他的注意。掀开后，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病历纸，边缘有烧焦痕迹。
「7号受试者第47次同步报告：原始人格记忆覆盖率达93%，镜像人格稳定性评估A 。建议进入最终融合阶段。——陆文渊 1999.8.7」
"又是这个数字。"林涛将病历纸递给秦越，"匿名照片背面也写着7。"
秦越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这个。"她指向监控台下方——金属支架上刻着数十道划痕，每七道为一组，最后一道特别深。"像是计数标记。"
手电光转向房间另一侧，铁柜门上有七个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的凹痕。林涛用指尖描摹这些痕迹，柜门突然"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整齐码放着七个玻璃罐，前六个装满浑浊的福尔马林液，分别浸泡着大脑切片、眼球和手指等人体组织。第七个罐子是空的，标签上写着：「7号-最终载体」。
"老天..."秦越捂住嘴后退一步，"这是非法人体实验。"
林涛的手电照向罐子后方，墙上挂着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镜框上缠着七圈铜线。镜子下方的水泥地有一块颜色略新的补丁，敲击发出空洞的回响。
撬开补丁，下面藏着一个生锈的铁盒。盒内是七张儿童照片，每张背面都标着数字。第七张照片上的男孩让林涛呼吸一滞——圆脸、微翘的嘴角、左眉上方的浅疤，与陆铭儿时的样貌分毫不差，但照片背面写的名字是「陆明」。
"双胞胎？"秦越凑过来，"可沈静说陆铭没有兄弟。"
林涛翻过照片，背面用红笔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两个相交的圆圈，交点处标着数字7。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当7号归来时」。
地下室突然陷入黑暗。远处传来铁门关闭的闷响。秦越的笔记本电脑自动亮起，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红色文字：「7号协议启动」。随即整个屏幕炸裂成雪花点，机箱冒出刺鼻的白烟。
"电磁脉冲装置！"秦越猛地合上电脑，"有人在附近放了干扰器。"
林涛摸黑找到楼梯，金属扶手上刻满凹凸不平的划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停下——每隔七阶就有一个刻得特别深的数字7。爬到地面时，疗养院前庭空无一人，但泥地上新鲜的车辙印延伸向山下的公路。
晨雾笼罩着城市。技术科的紫外线灯下，病历纸显现出更多内容——被药水涂抹掉的部分原来是一张脑部扫描图，左右半球用红蓝两色标注，交界处画着七个星形标记。
"看这个区域。"秦越放大扫描图，"前额叶皮层有异常连接，像是人为制造的神经通路。"她调出另一份文件，"张薇电脑里删除的数据恢复了部分，她死前一周搜索的全是'记忆植入'和'人格覆盖'的论文。"
林涛的手机震动起来。周小雅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接通后却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周同学？"
"林警官..."周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人...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了这个..."
照片发过来：周小雅的公寓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麻绳套，绳结处别着写有数字7的纸牌。
二十分钟后，林涛站在周小雅凌乱的客厅里。女生裹着毛毯发抖，茶几上摆着三个同样款式的信封，每个邮戳日期相隔七天。
"从张老师葬礼后开始收到的。"周小雅抽出信纸，每张都只打印着一句话：「他知道7号的事吗？」落款是一个血手印，小指位置多出一截，像是六指。
"陆铭收到过类似的吗？"
周小雅突然攥紧毛毯边缘："陆教授他...去年冬天有次上课时，我发现他公文包里露出一角信封，上面画着这个符号。"她在便签纸上画出两个相交的圆圈，"那天他魂不守舍，把咖啡打翻在教案上。"
"张薇死前跟你提过什么特别的事吗？关于陆铭或者这个数字7？"
"她说..."周小雅突然噤声，目光飘向窗外，"她说陆教授可能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知道！"女生突然尖叫，打翻了水杯，"张老师只说要去见杨医生，说他有证据证明——"她猛地捂住嘴，脸色惨白。
"杨医生？杨振？"林涛逼近一步，"圣心疗养院火灾中'死亡'的那个医生？"
周小雅开始剧烈摇头，眼泪甩在沙发靠垫上："我不能说了...他们会杀了我...像杀张老师那样..."
林涛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秦越发来一条加密信息：「查户籍系统。杨振的死亡证明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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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档案室的霉味呛得林涛喉咙发痒。管理员递来一个积满灰尘的盒子："2002年的医疗事故记录，好久没人调阅了。"
火灾鉴定报告上的杨振照片让林涛手指一颤——方下巴、略高的发际线、右眉上方的胎记，与现在的陆铭有七分相似。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附件里的现场照片：救护车旁站着的戴口罩医生，虽然只露出眼睛，但右腕上的蛇形纹身与监控截图完全一致。
"死亡证明是陆文渊签的字。"秦越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但我黑进医疗系统发现，火灾三天后有人用杨振的医师资格证开过地西泮注射液。"
"伪造死亡？为什么？"
"更奇怪的是这个。"秦越发来一张扫描件，"杨振2000年的论文《镜像神经元在人格障碍治疗中的应用》，里面提到的病例特征与'镜面计划'的描述高度吻合。"
林涛翻到论文最后一页，致谢部分写着："特别感谢陆文渊教授提供的7号病例资料。"
档案室突然断电。黑暗中，纸张翻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涛迅速转身，手电筒照出一个正在翻看他笔记的黑影。对方抬手遮挡光线，袖口滑落露出蛇形纹身。
"站住！"林涛追上去，却在拐角处撞翻了一排档案架。等他从纸堆中爬起来，袭击者已不见踪影，地上只留下一张对折的纸条，上面用红墨水写着一个巨大的数字7，下面画着两个相连的人形剪影。
沈静的电话在午夜响起。她站在警局后门的路灯下，影子被拉长得像条裂缝。递给林涛的日记本封皮烫着"陆铭"的金字，但翻开扉页，所有者签名却是"陆明"。
"上个月大扫除时发现的。"沈静的声音像绷紧的弦，"藏在书房暗格里。我...我试过所有能想到的密码都打不开。"
日记本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内页边缘有规律地分布着针孔大小的洞。秦越将本子放在扫描仪下，紫外线照射显示每七个孔洞组成一个星座图案。
"是星座密码。"她调整着解码软件，"每个孔代表恒星亮度，连起来..."电脑"滴"的一声，第一页日记内容浮现出来：
「1999年7月7日。今天见到镜子里的他了。他说我叫陆明，说爸爸给我们准备了新游戏。我不喜欢他笑的样子，像蛇。」
后续页数陆续解密，内容越来越令人不安：
「2001年3月。他又来了。这次在我梦里。说我抢了他的身体，说要拿回去。醒来发现枕头上全是头发。」
「2002年9月。疗养院着火那晚，我在镜子里看见他全身是血。他说我们都会死，除非我帮他。」
最新的一页写着：
「2023年4月12日。他知道7号的事了。杨医生找到的证据是真的。我必须阻止他，在满月之前。」
秦越突然倒吸一口气："看这个日期。"她调出张薇的尸检报告，"死亡时间4月15日，正是满月夜。"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翻到日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画着一面镜子，镜外写着"陆铭"，镜内写着"陆明"，中间用等式相连：7号=？
技术科的钟指向凌晨三点。秦越将日记的针孔图案与地下室找到的照片背面的符号重叠，电脑合成出一个三维模型——两个相交的人形轮廓，共用同一张脸。
"基因镜像。"她调出一篇论文，"极少数同卵双胞胎会出现这种状况，器官位置完全对称，甚至指纹纹路都是反的。"
林涛想起陆铭的尸检报告："但陆铭的指纹..."
"不是他自己的。"秦越打开数据库，"我重新比对了现场指纹，与陆铭二十年前的入学档案只有78%匹配度。但有趣的是..."她调出另一组数据，"与杨振留在病历卡上的指纹有91%相似度，像是...镜像反转后的结果。"
电脑突然蓝屏，随即自动播放起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中是圣心疗养院的走廊，日期显示2002年9月11日——火灾前一天。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领着两个穿病号服的男孩走向镜头。男人是陆文渊，两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其中一个左眉有疤，另一个右眉对称位置有相同疤痕。
"暂停！"林涛指向画面边缘，"这个医生。"
戴口罩的男医生站在阴影里，右手正在记录什么，蛇形纹身清晰可见。当他抬头时，镜头恰好捕捉到他的双眼——左眼虹膜有明显的异色症，右眼正常。
"杨振。"林涛调出户籍档案的照片比对，"但为什么..."
视频突然跳转，显示另一个角度的监控。陆文渊蹲下身，同时抚摸两个男孩的头顶，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较大的男孩突然剧烈挣扎，被杨振和另一名护士按住。陆文渊从托盘里拿起注射器，镜头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定格画面里，注射器标签特写：7号试剂。
秦越的电脑再次被远程控制，屏幕上浮现一行字：
「你知道为什么选择7吗？因为人类短期记忆的极限是7±2个项目。足够覆盖，不会溢出。——7号实验室」
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一张照片：年轻的陆文渊站在实验室里，两侧分别是杨振和另一个年轻助手。三人举着写有"镜面计划-阶段7"的牌子。林涛盯着那个助手的脸——同时具有陆铭和杨振的特征，就像两个人的融合体。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
「下一个满月夜，7号将完成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