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抽屉里的十二封信 >  第8章 绝处逢生

五更梆子刚过,靖王府一片死寂。

元荌悄声起床,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那是拓跋锋昨夜留下的。她轻手轻脚来到窗边,借着月光观察院中守卫。四个带刀侍卫守在四方,每隔半刻钟便有一队巡逻经过。

时间不多了。天亮后,二皇子就会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她移交刑部。一旦入了大牢,再想脱身就难了。

"公主..."阿萝从暗处闪出,手里捧着一套夜行衣,"厨房李大娘准备好了。"

元荌迅速更衣,将顾瑾的玉佩贴身藏好:"你留下,若我失败,至少有人能继续寻找王爷。"

阿萝红了眼眶:"公主一定要小心。"

元荌拍拍她肩膀,转身来到梳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枚哨子——北燕皇室特制的"鹰哨",能发出只有北燕暗卫才能识别的频率。

三声轻响后,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走水了!西厢房走水了!"

浓烟滚滚而起,守卫们顿时乱作一团。元荌抓住时机,翻窗而出,借着烟雾掩护,猫腰冲向院墙。刚爬上墙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着她脸颊钉入墙砖!

"逆贼要逃!"

元荌不回头,纵身跃下高墙。落地时脚踝一阵剧痛,她咬牙忍住,一瘸一拐地钻进小巷。身后追兵的火把如影随形,眼看就要被追上——

一辆马车突然从岔路冲出,车门猛地打开,一只大手将她拽了进去!

"拓跋锋!"元荌又惊又喜。

拓跋锋面色凝重:"公主受伤了?"

"小伤。"元荌撕下衣摆缠住脚踝,"去黑水谷,现在就走。"

"不行!"拓跋锋压低声音,"城门已封,二皇子派重兵把守。而且..."他犹豫片刻,"那消息未必可信,可能是陷阱。"

元荌从怀中取出那支箭:"箭上的暗记是王爷亲卫独有,不会有假。"

马车在曲折小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前。拓跋锋扶元荌下车:"公主先在此养伤,属下安排人手探路。"

元荌摇头:"我等不了。天亮前必须出城。"

拓跋锋还想劝阻,元荌已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北燕太子令!

"见此令如见太子。"元荌声音冰冷,"拓跋锋,你听令还是不听?"

拓跋锋单膝跪地:"属下万死不辞。"

一个时辰后,元荌换上一身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煤灰,扮作送菜农妇。拓跋锋和两名暗卫也做了伪装,一行人推着板车向城门摸去。

城门处果然戒备森严,每个出城者都要严加盘查。眼看就要轮到他们,守城士兵突然接到命令,全部撤向内城!

"怎么回事?"拓跋锋警觉地按住刀柄。

元荌眯眼望去,只见一队禁军疾驰而来,为首的竟是林青!

"王妃!"林青翻身下马,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旧部已控制南门,快走!"

元荌心头一热:"你们..."

"王爷待我等恩重如山。"林青递上一个包袱,"里面有干粮和盘缠。北门还有我们的人,会一路护送王妃。"

元荌接过包袱,触手沉甸甸的,除了银两,还有一块熟悉的兵符——顾瑾的调兵令!

"保重。"她深深看了林青一眼,"若有机会,替我谢谢兄弟们。"

林青红着眼眶抱拳:"愿王妃早日寻得王爷。"

......

黑水谷位于两国交界处,地势险恶,终年雾气缭绕。当地人称其为"鬼谷",有进无出。

元荌一行跋涉七日,终于抵达谷口。连日阴雨让山路泥泞不堪,元荌的脚伤反复发作,每走一步都如针扎。但她拒绝休息,执意要立刻进谷。

"公主,雾气太重,贸然进去太危险。"拓跋锋劝道。

元荌望着幽深的山谷,握紧玉佩:"她在等我。"

最终拓跋锋拗不过,只得派两名暗卫前面探路。一行人刚入谷不久,忽听前方传来打斗声!

元荌心头一紧,不顾劝阻冲上前去。雾气中,只见两名暗卫已倒在血泊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持刀逼近。

"住手!"元荌厉喝。

黑影闻声一顿,缓缓转身。元荌这才看清,那是个满脸伤疤的壮汉,眼中杀气腾腾。

"又来送死的?"壮汉狞笑。

元荌抽出软剑身边侍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成保护姿势没一会便将壮汉制服。

壮汉被压在地上求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饶命啊,想问什么我都说,我都说!"

"谷中可有大周人?"元荌直入主题。

壮汉犹豫片刻:"有...有个重伤的,在山洞里。老大说留着换赏钱..."

元荌心跳如鼓:"带路!"

穿过一片密林,眼前出现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守着两个彪形大汉,见壮汉带着陌生人过来,立刻拔刀相向。

"滚开!"元荌怒喝,"我乃北燕公主,谁敢拦我!"

趁守卫愣神之际,拓跋锋一个箭步冲上前,三两下解决了他们。元荌顾不上其他,径直冲进山洞——

昏暗的洞内,一个瘦削的身影被铁链锁在石壁上,低垂着头,生死不明。破烂的衣衫依稀能看出曾经是靛蓝色,那是大周军服的颜色!

"顾瑾!"元荌声音发颤,扑上前去。

那人缓缓抬头,凌乱长发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剑眉凤目,正是顾瑾!只是那双往日清冷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布满血丝。

"元...荌?"顾瑾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又在做梦了..."

元荌泪如雨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不是梦,真的是我。"

触手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顾瑾浑身滚烫,显然在发高烧。更让她心痛的是,她手腕脚踝都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胸前还有一道狰狞的箭伤,已经化脓。

"快打开锁链!"元荌厉声道。

拓跋锋上前查看:"是玄铁锁,需要钥匙。"

"去找!"元荌命令,"要是他们不交出来格杀勿论!"

拓跋锋领命而去。元荌取出水囊,小心地喂顾瑾喝水。水顺着干裂的唇角流下,顾瑾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快走...这里有埋伏..."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一阵喊杀声!

元荌心头一紧,抽出软剑护在顾瑾身前。片刻后,拓跋锋满身是血冲进来:"公主,我们被包围了!对方人多势众..."

"钥匙呢?"

拓跋锋摇头:"匪首逃了。"

元荌看向虚弱的顾瑾,咬牙做出决定:"拓跋锋,你带人断后。我来开锁。"

不等回应,她从怀中又抽出匕首,对准锁链狠狠劈下!火星四溅,锁链纹丝不动。元荌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劈砍,虎口震裂也浑然不觉。

"没用的..."顾瑾虚弱地摇头,"你快走..."

"闭嘴!"元荌泪流满面,"我说过,银镯成对,生死相随。你休想甩开我!"

也许是上天垂怜,在元荌劈砍数十下后,锁链终于"咔"地一声断裂!她如法炮制,很快解开了所有束缚。

顾瑾失去支撑,整个人向前栽倒。元荌连忙接住他,却被带得一起跌坐在地。怀中的人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一把骨头。

"拓跋锋!"元荌高喊,"准备突围!"

......

山谷外的小镇上,元荌重金请来郎中为顾瑾诊治。

"箭伤感染,加上寒气入体,情况不妙。"郎中摇头,"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元荌将全部银两塞给他:"用最好的药。"

郎中走后,元荌坐在床边,小心地为顾瑾擦拭身体。每一处伤痕都像刀子割在她心上。最让她心惊的是顾瑾背上新增的烙印——一个丑陋的"囚"字。

"是二皇子的人..."顾瑾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醒,"他们...想逼问兵符下落..."

元荌握住他的手:"别说了,好好休息。"

顾瑾却固执地继续:"坠崖后...我被河水冲走...醒来就在那山洞..."她艰难地抬手,抚上元荌的脸,"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元荌将脸贴在他掌心:"我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顾瑾眼中泛起水光:"傻丫头..."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拓跋锋匆匆进来:"公主,不好了!二皇子派兵搜山,距离小镇不足十里!"

元荌心头一紧:"备马,我们立刻转移。"

"来不及了..."拓跋锋面色凝重,"属下建议分头行动。我带人引开追兵,公主和靖王走小路。"

元荌看向虚弱的顾瑾,陷入两难。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经不起颠簸。但不走,就是坐以待毙。

"听他的。"顾瑾突然挣扎着坐起,"给我一把剑。"

"你疯了吗?"元荌按住他,"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顾瑾却出奇地固执:"元荌,我不是废物。"她眼中燃起熟悉的倔强,"若真要死,我也要站着死。"

最终元荌妥协,让拓跋锋找来一柄轻便的短剑。顾瑾试了试手感,满意地点头。

夜幕降临,小镇一片寂静。元荌扶着顾瑾悄然离开客栈,向山林深处转移。刚出镇子,远处便传来马蹄声——追兵到了!

"走这边。"顾瑾突然指向一条隐蔽的小路,"前面有个猎户木屋,可以暂避。"

元荌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顾瑾虚弱地笑了笑:"小时候...随师父来过..."

两人互相搀扶着前行,每走一步都是煎熬。顾瑾的呼吸越来越重,却始终咬牙坚持。终于,密林深处出现了一间简陋的木屋。

屋内积满灰尘,但总算能遮风挡雨。元荌扶顾瑾躺下,自己守在门边警戒。夜风呼啸,吹得木板嘎吱作响,每一次声响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元荌..."顾瑾在黑暗中轻唤,"过来。"

元荌犹豫片刻,还是回到他身边。顾瑾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紧紧握住。

"若这次能活着回去..."顾瑾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不再躲了。"

元荌心头一颤:"什么意思?"

顾瑾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她拉入怀中。元荌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靠在她胸前。隔着单薄的衣衫,她能听到顾瑾微弱但坚定的心跳。

"顾瑾,"她轻声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何女扮男装?"

沉默良久,顾瑾才开口:"为了活着。"她声音平静,却透着彻骨寒意,"先帝弃妃之子,若不如此,早成一具枯骨。"

元荌心头一震,正想追问,忽听外面传来异响!

顾瑾瞬间绷紧身体,示意元荌噤声。两人屏息凝神,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外。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