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季兴被搡进审讯室，手铐在铁椅子上磕出个豁口。
他梗着脖子冲小公安吼："老子渴了！来瓶北冰洋！"
小公安气得钢笔帽直颤："你当这是茶馆啊？"
"咋的？"季科跷着二郎腿，解放鞋底的黑泥蹭在审讯桌上，"人民公安不为人民服务？"
隔壁屋也传来，拍桌声："老实交代！说说吧，为啥砸人家店？"
几个审讯室内，混乱一片，闹翻了天。
无论公安怎么审问，季家的几个混不吝，都拒不配合。
季兴把腿翘在桌子上，解放鞋底的泥巴蹭得桌面全是印子："老子要抽烟！"
隔壁屋的季邦对着小公安拍桌子："凭啥不让我上厕所？憋坏了你赔啊？"
最里间的季科干脆装聋作哑，任谁问话都只回一句，
"我要见卫所长，卫所长过来前面，别想在我嘴里，听到一句有用的话！"
几个年轻公安气得直冒汗，钢笔都快捏断了，也问不出个屁来。
"这他娘的怎么审？"老公安把帽子往桌上一摔，"去！全部关一块，让许强来审！"
几个混不吝，被推到一个审讯室内，还在骂骂咧咧。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咔嗒咔嗒"的皮鞋声。
许强慢悠悠晃过来，手里的文件随着他脚步，晃来晃去。
许强过来时，正撞见李桂芳在走廊做笔录。
他眉毛一挑，又是熟人啊！
也就匆匆一瞥，就推开了，隔壁审讯室的门。
只是推门进来那会，嘴角那抹笑还没下去！
让季家兄弟心里"咯噔"一下。
季家其他人，看到许强公安进来时，顿时蔫了。
许强公安，把文件往桌上一拍，"啪"的一声，震得暖水瓶直晃悠。
季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还记得小孩打架，被李桂芳讹了两千块那事情！
而季邦当然也认识许强公安，一看到他，眼中立刻燃起怒火。
他清楚地记得，正是这个许强公安上次经办了小孩打架的案子，导致他丢了铁饭碗。
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季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小公安，根本奈何不了他，脸上都是不屑！
季家的其它混不吝，在看到许强公安后，都成了缩头鹌鹑。
也就只有一季邦在叫嚣！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铐哗啦作响："姓许的！又是你！"
许强不紧不慢地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季邦，好久不见。"
"少他妈假惺惺！"季邦一脚踹在审讯桌上，
"上次就是你帮着李家，害老子丢了供销社的饭碗！"
许强慢悠悠地翻开笔记本："公事公办而已。"
"公事公办？"季邦冷笑一声，"李家又给了你多少好处？"
他梗着脖子，脸上的横肉直抖，"李家活该！下次见一次，老子打一次！"
许强轻轻合上笔记本："你现在涉嫌故意毁坏财物..."
"去你妈的！"季邦打断他，"我要见卫所长！"
审讯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季邦粗重的喘息声。
许强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嗒、嗒"的声响。
季家几个兄弟，见季邦还在梗着脖子，叫骂，而许强只是冷着脸不说话，心里顿时计较来。
他们现在跟季邦一体，季邦都闹了，闹一点是闹，闹多一下也是闹！万一闹着闹着还真早的，有效果呢。
更何况，他们也怕被许强借机报复。
季兴最先沉不住气，拍着桌子嚷起来："我们要见卫所长！"
季老五也跟着帮腔："就是！你会公报私仇，我们要换人！"
一时间审讯室里吵吵嚷嚷，一群人都闹腾起来，非要见领导不可。
许强依旧不言语，只是慢条斯理地翻着案卷，嘴角那抹冷笑看得人心里发毛。
季家几人吵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审讯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许强这才慢悠悠地合上案卷，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闹够了？"
他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几人同时一颤，"那现在换我来说了。"
许强从刚才小公安递过来的牛皮纸袋中，慢条斯理地取出几张清单，
"你们这次，带人打砸桂芳斋的原因，是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几人，"现在涉嫌严重毁坏财物，知道要负什么法律责任吗？"
季邦还想嘴硬，却被许强抬手制止："季邦，你在供销社的事，才处理了多久？这次又带头闹事，性质更恶劣。"
"我们..."季科刚要辩解，许强已经将桂芳斋的损失清单，拍在桌上。
"德国进口烤箱一台，价值两千八；玻璃柜台三面，玻璃橱窗、林林总总合计一千二..."
许强每念一项，季家兄弟的脸色就白一分，"初步估算，损失总额超过五千元。"
季小五在听到这个数字后，腿都开始发抖，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许强公安端起搪瓷缸抿了口茶，茶叶沫子沾在胡茬上。
他慢悠悠放下缸子，瓷底在铁皮桌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知道五千块什么概念吗？"
许强翻开刑法手册，手指点着第二百七十五条，"双倍赔偿，并且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现在，"许强突然拍案而起，吓得几人一哆嗦，"谁先交代作案动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季兴最先扛不住，咽了口唾沫："是胡美玲那贱人，联合李家一起坑我们的钱跟货..."
"证据呢？"许强眯起眼睛。
季兴突然插嘴："她收了我们的钱！"
许强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具体时间？金额？"
"十月十五..."季科声音越来越小，"给了两千..."
许强突然把钢笔一摔，墨水溅在季邦脸上："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胡美玲跟李家有勾结？"
季兴的喉结上下滚动，大冬天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胡美玲...胡美玲收了钱，保证能搞定沪上那边的关系..."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结果，这次我们去沪上，亏得血本无归，她压根就没有给我们拜码头！
肯定是因为我们跟李家有仇，她跟李家那个王八羔子勾搭上了，为了给他们出气就，一起坑害我们..."
许强的钢笔尖在纸上顿住，墨水晕开一个小黑点："就这？"
季科突然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手指直发抖："这、这是胡美玲写的收条..."
许强接过纸条，对着灯光仔细查看。
纸条边缘已经泛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今收到季家货款贰仟元整"。
落款是胡美玲的签名，日期正是十月十五。
“这些都只能证明，胡美玲跟你们有交易，这跟李家有何关系！”
“胡美玲跟李明远搞对象，我们家跟李家有仇，胡美玲为李明远来报复我们家！”
“这些你们已经强调几遍了，但是你们要拿出，他们勾结坑害你们的证据？”
“胡美玲邻居都知道，她跟工商局的李明远搞在一块了！还有..."
许强把纸条往证物袋里一塞，直接打断"我再说一遍。你说的那么多，都只是你们的遐想。
都不能证明人家有勾结，你们认为他们存在不法勾结，必须基于确凿证据，仅凭主观臆测就实施打砸行为已涉嫌违法。
你们任意损毁公私财物，已构成寻衅滋事；还存在组织性暴力行为，更符合《刑法》扫黑除恶的认定标准。
往轻了说，这是故意毁财，往重了说就是黑恶势力行为。
现在全国都在扫黑除恶，这种无法无天的两条罪证下来，你们就可以被判个10年8年。
要是抓去当典范就直接吃花生米！"
审讯室里的挂钟"咔嗒咔嗒"响着，季家兄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吭声。
窗外传来卖冰棍的吆喝声，衬得审讯室里更加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