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抬起手，轻轻一握。
咔嚓——
苏妄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仿佛被无形之力捏碎。他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婴儿依旧挂着那抹天真无邪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冰窖里封存了千年的刀锋。
“你……”苏妄喉咙滚动，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你是谁？”
“我？”婴儿歪着头，嘴角扬起，“我是你们造出来的啊。”
话音未落，婴儿额上的六芒星骤然亮起，一道赤红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将整个宇宙撕开了一道裂缝。苏妄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如坠深渊。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四周没有星辰，没有日月，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的概念。这里不是任何已知的空间，而是某种超越维度的存在。他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身体竟然是透明的，像是某种残影，又像是尚未凝结的魂魄。
“这是……哪里？”
“这里是新宇宙的核心。”一个空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苏妄猛然回头，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个女子，身披幽蓝色长袍，面容朦胧不清，仿佛是用雾气勾勒出的轮廓。她的眼神温柔而哀伤，仿佛承载了无数个世界的悲鸣。
“你是……幽冥海灵？”苏妄试探性地问道。
“是我。”她点头，“你已经不在原来的宇宙中了。你所熟悉的时空，在那一刻彻底崩解，重生为现在的模样。”
苏妄沉默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记得那一声啼哭，记得婴儿眼中的红光，也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画面——谢无妄倒在地上，血迹斑斑；黑袍少女站在星舰残骸前，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还有苏小棠，她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模糊……
“他们……都还好吗？”
幽冥海灵轻轻摇头：“轮回终结了，但代价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
“你以为结束了吗？”她轻叹一声，“不，苏妄，你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啼哭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是穿透了虚空，直接钻进苏妄的心底。他猛地转头，看见不远处有一团柔和的光晕正在缓缓凝聚。随着光芒越来越盛，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成形。
那是一个皮肤白皙如雪的女婴，她双目紧闭，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还在沉睡。她的掌心隐隐约约有一道剑痕，像是烙印，又像是命运的痕迹。
“她是……新生的因果之子。”幽冥海灵说，“她是唯一保留前世记忆的人，也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苏妄看着女婴，心中百感交集。
“为什么会是她？”
“因为她是你血脉延续的终点。”幽冥海灵的目光深邃如海，“也是你命运的起点。”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妄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抱着女婴缓缓走来。她步履轻盈，神情温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怀抱中安静下来。
“沈清秋……”苏妄脱口而出。
没错，那是沈清秋的转世。她的眼眸清澈如水，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她走到苏妄面前，将女婴轻轻递到他面前。
“她该有个名字。”沈清秋轻声说。
苏妄看着女婴。
“叫她……苏棠吧。”他说。
沈清秋点点头，轻轻抚摸女婴的脸颊：“苏棠，愿你这一生，不再经历我们曾承受的一切。”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裂开一道缝隙，无数星光从中倾泻而下，照亮了这片虚无之地。苏妄抬头望去，只见一颗颗星辰正在缓缓诞生，像是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芒。
“新的宇宙……真的开始了。”他低声说。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之时，幽冥海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别高兴得太早，苏妄。”
他猛地回头：“什么意思？”
“你以为终焉之灵真的死了吗？”幽冥海灵注视着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它只是……换了个方式活着。”
“这怎么可能！”苏妄瞳孔一缩。
“你亲手送走的那个婴儿……它不是纯粹的新生命，它是终焉之灵的容器。”她说，“终焉之灵并未消亡，它只是沉睡在了这具躯壳中，等待时机成熟，重新归来。”
“我不信……”苏妄声音颤抖，“我已经切断了它的所有连接点，它不可能还存在！”
“你以为切断的是它的力量，其实你只是斩断了它的表象。”幽冥海灵叹息，“真正的终焉之灵，从来都不在外面。它一直在你心里。”
苏妄愣住了。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婴，那张小脸安详宁静，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心脏深处蔓延出来。
他猛地松开女婴，后退几步，眼神惊疑不定。
“你在骗我……对吧？”他咬牙问。
“我没有必要骗你。”幽冥海灵静静地看着他，“我只是告诉你真相。终焉之灵从未离开过你，它一直寄宿在你的灵魂深处，借由你的情感、你的执念、你的牺牲，不断壮大。而现在，它找到了新的宿主。”
“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幽冥海灵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承担后果。”
苏妄抬起头，目光如刀：“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幽冥海灵转身，身影逐渐模糊，“等到那一天到来，你会明白，真正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永劫。”
“等等！”苏妄急声喊道，“你还没告诉我，我要怎么阻止它？”
幽冥海灵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阻止它？你真以为你能阻止你自己吗？”
说完，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虚空中。
苏妄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
他低头看着那个名叫苏棠的女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如果……我真的无法阻止它……”他喃喃自语，“那我只能等它醒来的时候，亲手杀了我自己。”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女婴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对不起……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