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人际关系大抵如此。
通常越是迫切的一方，越是处于下风。
就像现在这一刻。
“再来一杯。”
“啊，找到了。”
“呃呃呃呃呃呃。”
又续了一杯汽水，喝了下去。
老人似乎想就此打住，继续说下去……
不可能的。
“可乐也可以吗？”
“呵呵，看来你很想念家乡啊。”
“呃呃呃呃呃呃！”
没错，就是这个。
久违的碳酸饮料带来的清爽感，让全身都微微颤抖。
不过，饮料的索取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知道可乐和雪碧是什么，看来他确实来到了我们的世界，但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不是通过“深渊之门”……’
各种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如果我能找到那个方法，是不是不用攀登阶层也能回家？’
当然，这只是随便想想，并没有那么迫切。说实话，最近我最大的烦恼是，真的有必要回去吗？
我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里。
虽然这个世界有些不便，但足够让我生活下去。
是的，即使没有碳酸饮料。
“呵呵，看到你这么高兴，连我都心情变好了。怎么样，再来一杯？”
“不了，已经够了。”
“是吗？”
奥瑞尔·加比斯歪了歪头，随即又向我提出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但是……
“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我讽刺了一句，他咳嗽了一声。
“咳咳，啊，抱歉。我太急了。正如你所说，这次该你提问了，随便问吧。”
什么啊，明明都随便回答了。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提问就到这里。”
“嗯？”
嗯什么嗯。
真是厚颜无耻。
“再问下去有什么意义吗？我连你说的是真是假都分不清。”
指出他在背后使用测谎仪的卑鄙行径后，老人似乎感到委屈地说道。
“但我从未说过一句谎话！”
嗯，那倒是。
反正重要的都没说。
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人相信他没说谎。
但是……。
“这不公平吧。”
这老人遇到敏感话题就岔开话题，而我连沉默都不行。
“……那该怎么办？”
嗯，这个嘛。
我假装思考拖延时间，在合适的时机开口。
“我提问十个，你回答一个如何？”
“什么……？”
老人难以置信地喊道。
唉，果然太过分了吗？
我赶紧拿出准备好的借口。
“本来和你对话就是冒着巨大风险的。”
“风险？”
“因为这可能会改变未来。”
暗示我承担的风险和20年后信息的价值。
但是……。
“什么？哈哈哈哈！”
奥瑞尔·加比斯像听到有趣的故事一样放声大笑。
不知为何，他的笑声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毕竟我们谈论的并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啊，突然笑出来真是抱歉。”
老人无论笑还是不笑，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久后他咳嗽了一声，调整了表情。
然后……。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当然，从你的角度来看，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奥瑞尔·加比斯接着说道。
“记录的碎片是无法改变任何事情的。”
这就是他听到我的话后笑的原因。
***
我一时陷入了短暂的脑空白。
但即使找回冷静再次思考，也无法理解。
所以我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了。
“无法改变？那是什么意思？”
“啊，难道那是在‘提问’吗？”
呃……。
“……。”
不仅语塞，连呼吸都突然一滞。
就在那时，我再次迫切地想要喝一口汽水。
“呵呵，开玩笑的。”
奥瑞尔·加比斯愉快地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
“现在向你解释时间和因果的概念可能有些困难，你只需记住这一点。”
“……。”
“是鸡先还是蛋先。先后关系并不重要。宇宙的历史只有一次。”
说什么宇宙的历史，我完全不懂。
不过，虽然不懂原理，但大致明白他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这个老头现在说的是……。
“无论我在这里做什么，未来都不会改变的意思吗？”
“没错。一旦被观测到的时间线是不会改变的。”
“简单来说。”
“无论你在这里想什么，做什么。无论我们现在在这里进行什么对话。都已经意味着那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理解和接受是两码事。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理论……
那德瓦尔基呢？
留在圣地的那封信呢？
最终，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吗？
‘不可能。’
我决定认真听老人的话，但不过分迷信。这个老人未必万事通晓。
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原始的通关者。
“看来你不太相信。”
“……”
“好吧，等你在这里完成所有该做的事回去后，你就会明白。时代的召唤意味着什么。”
奥瑞尔·加比斯很快转移了话题，回到了原来的讨论。
“所以关于公平性……十个要求太不合理了。三个加一个怎么样？”
真是趁人之危啊。
宇宙的历史什么的，以后再想吧，我专注于谈判。
“三个太少了。五个加一个还可以考虑。”
“……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二十年后的信息固然重要，但我所知道的也绝不会逊色。”
奥瑞尔·加比斯似乎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皱起了眉头。
嗯，这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问一百个地球出身的玩家，他们都会对奥瑞尔·加比斯所知道的信息感兴趣，并认为更有价值。
但是……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干脆不做不就行了？”
水的价值因环境而异。
对于口渴的人来说，一把水比百斤黄金更珍贵。
“五个问题加一个。不愿意就算了。”
我像是等待已久，提出了最终方案。
就在那一刻。
“这些该死的东西……”
老人的表情冷酷地僵住了。
所以我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越界了，心里一阵紧张……
“啊，抱歉。那不是对你说的。只是刚才看到的那帮家伙又违反了规则。”
幸好，他变脸的原因不是我。
反而，老人家似乎担心我误会了什么，继续说道。
“今天看来就到这里吧。这件事我们下个月再谈如何？那个公平性问题，我这段时间会再考虑一下。”
虽然他的话很突然，但我没有表现出任何遗憾。因为在这里露出那种表情，可能会让即将达成的谈判条件泡汤。
“好的。”
我像是不急不忙地点了点头，他便在空中挥了挥手。
然后……
“……回来了。”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
***
[00 : 00]
确认了时间——15日午夜，我再次躺下试图入睡。
当然，睡意并不容易到来。
无数的思绪、担忧和不安在脑海中纷乱地闪过，无法整理。
然而，天还是亮了。
“……什么都没变。”
天一亮，我就穿好衣服，向图书馆走去。
就算这样未来也不会改变？
无论做什么，过去的事情都不会有意义？
那又怎样？
那并不能成为什么都不做的理由。
奥瑞尔·加比斯，那个老头可能有些事情理解错了。
什么都不做的话，可能性就是零。
“今天不在啊。”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去了图书馆，但雷文并不在那里。
这小鬼到底跑哪儿去了？
难道在我不在的时候又随便用电，结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终究还是没来。”
我等到雷文平时回家的时间，但他没有出现。
第二天也是如此。
‘……啧，真让人担心。’
虽然后悔以前没有打听清楚他的住处，但我还是继续去图书馆。雷文的出现是在我又白等了一天之后的第二天。
“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来？”
“有事。你呢？”
“没什么。”
雷文明显是在敷衍，然后坐下来开始看书。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总是转头？”
“没转。”
不，你现在就在转啊。
头发也奇怪地乱糟糟的。
“过来一下。”
“不要。”
“那我过去。”
我大步走过去，把雷文的前发拨到一边。
然后勉强在他头上刻了个忍字。
‘原来如此，是为了掩盖这个。’
雷文的眼睛周围有大块的淤青。
“是谁？”
“……不关你的事。”
哈，要怎么才能让他开口呢？
正为此烦恼叹气时，雷文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轻声嘀咕道。
“……别在意。只是回家晚了，被妈妈发现我去图书馆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没了胃口。
这孩子被妈妈打了，这还是其次。
‘回家晚了……’
他可是个严格遵守回家时间的孩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他回家晚了？
“难道是因为等我等得太晚了吗？”
“……”
雷文对我的话保持了沉默，那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加明确。
虽然后来他勉强说了句“不是那样的”……
但已经晚了，人啊。
“我的事就算了，说说迷宫的事吧。上次不是还没说完吗。”
“……说到哪里了？”
“镜像森林。说到镜像擅长装死的地方。不过这个不太有趣，换一个吧。”
我按照雷文的期望，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起了迷宫的故事，时间就这样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雷文该回家的时候。
“那我走了。”
“嗯。”
“明天……还会来吗？”
“没什么事的话。”
听完我的回答，雷文匆匆地跑出了图书馆。
于是我也跟着走了出来。
然后……
“跟上去看看吧。”
我开始跟踪雷文。
虽然我不想过多干涉别人的私事……
“但他也没做什么该挨打的事。”
嗯，这有点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