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离开图书馆后,我本想跟踪他看看他家在哪里,但还是放弃了。
那可不是对同伴应有的礼貌。
至今为止他没有提及家里的情况,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如果真的好奇,还不如以后回去直接问他。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雷文离开后,我继续整理计划,但无法集中注意力,于是就出来了。随便吃了点东西,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结果早早就出门的阿梅莉亚回来了。
“……你一整天都在这样吗?”
“不行吗?”
你不是让我待在家里吗?
她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阿梅莉亚低下头,重重地扔过来一个袋子。
“来,拿着。”
“……钱?”
“这是卖掉掠夺者们的装备和物品所得的钱。准确地分成了两份,明天去城里,先把以后要用的装备准备好。”
“哦,还不少呢?”
“诺亚克的大工坊不多,很难重新定制装备,所以不要乱花,只用在必要的地方。”
真是,唠叨个没完。
“手头的事?进展顺利吗?”
“还在进行中。”
阿梅莉亚说有成果了再告诉我,然后说有事就消失不见了。
本来就是来送钱的吗?
‘明天去烤肉吧。’
天亮后,我早早出门,前往被称为“自由市场”的商业区科梅尔比。然后在平时经常光顾的工坊里,订购了几件装备。
说是大概需要三周时间……
‘这里二十年前生意也很兴隆啊。’
嗯,可以理解。
像这里这样性价比高,又能买到高级装备的地方,在科梅尔比也不多。
‘顺便也逛逛这里吧。’
之后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就一直在闲逛观光。
去了中央交易所查看物价,向周围的探险家们打听二十年前的名店也去看了看。
一直玩到末班车时间过后,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住处,喝点酒就寝。
然后到了第三天早上。
‘呼,有点紧张。’
我来到了圣地。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的脸,担心会不会有人来搭话……
‘人口多了吗?圣地和二十年后的氛围完全不同啊。’
幸好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当然,和上下一年级都记住名字和脸的我们这一代相比,有很多不同之处。
‘好,赶紧放下信就走吧。’
不久,在部落长帐篷附近徘徊的我,趁部落长不在的时候,把前一天写好的信放进去,离开了圣地。
然后我拜访了雷亚特拉斯教团。
巧合的是,正好有一个合适的委托公告。
内容是教会下属建筑的维修。
报酬只有功绩值,实际上接近于志愿服务。
“已受理。”
因为委托开始日期是三天后,所以今天只提交了申请书后就走出了街道。
总之,今天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因为时间还很多,所以去了图书馆。
像昨天一样静静地整理思绪时,对面座位的椅子发出了声音被拉开了。
咔哒。
是啊,又来了。
“你好,阿鲁阿。”
“……”
虽然主动叫了名字打招呼,但雷文的表情却很生气。
“昨天为什么没来?”
哎呀,搞得好像约好了似的。
时间到了就走了,连头也不回。
“算了,吃饭了吗?”
“嗯。”
我的问题让雷文回答说吃了从家里带来的一个面包。
那算什么饭啊。
“走吧,去烤点肉吃。”
“……肉?”
“不喜欢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没吃过。”
呼,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那就今天尝尝吧。你在干什么?快起来。学习以后也可以做吧。”
“但是……”
“反正要去前面的店里,别太担心。”
“我并没有担心。”
或许是觉得被当成小孩子很烦,雷文合上书,从椅子上下来,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步,离我稍微远了一点。
“别同情我。肉什么的,以后用我的钱买来吃就行了。”
似乎是觉得我想要给他买东西的行为非常伤自尊。
啧,是我的失误。
对这种类型的人,应该有适合他们的接触方式。
“啊,如果那样想的话,对不起。”
我很快坦率地表达了歉意,雷文再次从椅子上下来。
然后……
“道歉的大人还是第一次见。原谅你了。”
他又回到了最初坐的位置坐下。
真是的,又不是猫。
“现在要读书了,别打扰我。”
雷文用干脆的声音说完后,真的开始读书了。
我有点无语。
我什么时候打扰过……
“……”
“……”
总之,在这种适当的距离感中,时间静静地流逝。
咚。
雷文再次开口是在他翻到正在读的书的最后一页时。
“……你是探险家吗?”
老实说,我一直在想他什么时候会问这个问题。
孩子们总是对这种事情特别着迷。
“是的,我是探险家。”
“几级?”
“五级……不,六级。”
我迅速纠正了说法。
以防万一,所有的回答都应该以“尼贝尔兹·恩切”为标准。
“很高吗?”
“只是普通而已。如果是在这里读的书里出现的探险家,大部分应该都超过了4级吧。”
“嗯,这样啊。”
意外的是,雷文并没有因为等级低而找茬或表现出轻视的态度。
只是表现出好奇心。
“能告诉我吗?”
“关于迷宫的事情吗?”
“嗯。”
之后,我就像哄小孩一样,讲述了在迷宫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作为探险家时听到的有趣事件,还有些许夸张的故事。
啊,尽量不讲不好的事情。
毕竟雷文和德瓦尔基不同。
嗯,得保护孩子们的童心。
“真有趣。野蛮人族都像你这样吗?”
“不是你,是尼贝尔兹·恩切达。”
“啊,对不起。以后我会好好用名字称呼你的。”
与最初印象中那个疯小孩不同,雷文意外地思维清晰。
他也有体贴的一面,不喜欢的行为也不会强加给别人。
只是,有一点缺失。
“但是为什么总是对大人找茬呢?”
“我没有找茬。”
“比起突然放电,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不可能不知道更好的方法吧。”
“……不知道那种事。”
在对话中我感觉到,雷文非常渴望得到认可。
嗯,没有这种**的人在哪里呢……
但这孩子比同龄孩子更强烈几倍。
也许对挡路的行人放电也是这种心理的表现。无论谁都好,他可能只是想炫耀自己是魔法师。
嗯,期待中的反应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吧。
根据经验,突然遭遇电击时,人们的想法只有一个。
这疯小孩是不是疯了?
“那我现在要走了。再见。”
虽然比昨天早了一点,但雷文避开尴尬的话题,像逃跑一样离开了图书馆。
于是我也直接回到了宿舍。
然后三天过去了。
***
二十年前的过去时代。
虽然曾经因为觉得新奇而每天兴奋地四处游荡,但很快兴趣就消失了。
毕竟二十年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最终,只要是人居住的地方,都差不多。
所以最近三天除了在图书馆和雷文闲聊外,几乎都待在宿舍里。
“啊,这么说来,今天没去的事还没告诉他呢。”
几天来每天见面聊天,我和雷文变得相当亲近了。
不仅仅是听他讲迷宫的故事,他甚至会主动提起自己家里的事。
“……真是意外。”
雷文是单亲家庭。
不过并不是父亲去世,而是因为出轨,一年前离开了家?
啊,顺便说一下,父亲也是魔法师。
难怪我觉得,无论孩子多么聪明,只靠图书馆的书就能学会魔法,似乎不太可能,原来基础都是父亲打下的。
[总之,所以妈妈不喜欢我学魔法。家里的书也都卖掉了。可能是因为想起了那个人吧。]
突然听到这些家庭琐事,我有些不知所措,但雷文却像没什么大不了似的说道。
在我看来,这甚至是一种防御机制。
如果对别人装作若无其事,那么对我来说,这件事也会变得真的无所谓。
“哈,真是让人心碎……”
所以最近有了新的目标。
目标不是别的,就是帮助雷文进入魔法塔。虽然即使不是我,他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魔法塔的一员……
“入学当然是越早越好。”
也许回到未来时,雷文已经成为更了不起的魔法师了。
嗯,不过那样的话,我们的初次相遇也会改变吗?
“哎,就算改变又能有多大差别呢。”
最多只是吸血鬼之战稍微顺利一些,即使不是这样也无所谓。
毕竟过去已经被扭曲了。
在圣地留下了信。
不仅如此,三周后我还要和阿梅莉亚一起前往诺亚克,拯救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生命。
“反正都会改变,不如引导它向对我们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是啊,从那个意义上来说……
咚。
到达目的地后,我在入口处深呼吸了一下。
“有点紧张啊。”
雷亚特拉斯教会的附属孤儿院。
德瓦尔基度过童年的地方。
“啊,您是尼贝尔兹·恩切先生吗?”
“是的。”
“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工头会来告诉您今天的工作安排。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我很快进入孤儿院,表明自己是来做志愿服务的,然后坐下来等待。不久,一个长相凶恶的大叔带着我和其他几个志愿者走向了工作现场。
“如你们所见,这栋建筑有些老旧,孩子们在里面活动有很多不便和危险的地方。我们已经把有经验的人和新手混合分组,大家今天一起努力工作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从今天开始,我在这里要做大约一周的工作,就是对老旧建筑进行修缮。
这让我有些感慨。
上次来这里时,我并不是来修缮,而是在拆除前搬运物品。
“喂,野蛮人老兄!上午的工作结束了,去休息一下吧!”
总之,先按要求努力工作,剩下的时间我就去孩子们玩耍的空地。
找到德瓦尔基并不难。
其他孩子都在玩耍,只有他一个人在树荫下看书。
“……那时候也没有朋友啊。”
我喝着水壶里的水,自然而然地走到树荫下坐下。只是,原本准备好的搭讪台词却一个也想不起来。
脑海中只浮现出这孩子的最后时刻。
如果有一天能再见面,我有很多想说的话。
“我,我会让开的。您休息吧……”
可能是我直视的目光让他感到不适,德瓦尔基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
沉浸在感慨中还是以后再说,现在先做该做的事。
“坐下吧。”
“是,四!”
“……可以随便说。我不会吃掉你的。”
“……”
听了我的话,德瓦尔基虽然重新坐下了,但他的表情就像坐在刺垫上一样不自在,只是不停地偷偷看我的脸色。
啧,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消极。
“你叫什么名字?”
“里奥尔。”
“姓呢?”
“不想说。”
“我是尼贝尔兹·恩切达。六级探险家。”
“嗯……”
呼,这样看起来像是在欺负人。
通常看到像探险家这样的人来,不是应该高兴吗?
是啊,就像这些小鬼一样。
“哇,是野蛮人!”
“这是纹身吧?做的时候不疼吗?”
我坐在地上,玩耍的孩子们好奇地围了过来。当我透露自己是探险家时,他们缠着我讲迷宫的故事。
我不经意间注意到躲在角落的德瓦尔基的表情。
‘明明可以溜走的,却还留在这里,看来他也好奇吧。’
德瓦尔基似乎也想听迷宫的故事,远远地看着这边。于是我开始正式讲起了故事。
啊,当然,这不是我给雷文讲的充满梦想和童心的版本。
“哥布林!你也抓过哥布林吗?”
“嗯,杀过。用手这样捏爆眼球,然后用拳头这样猛击这里。头骨相当硬,打了三次才打碎。”
“哇……”
“突然踩到陷阱的事也让我记忆犹新。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肌肉当然不用说,连肌腱都撕裂了,一只脚完全不能动。我无法正常行走,在黑暗中寻找能救我的人,花了几个小时。”
“呃……”
“是啊。即使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一段艰难的经历。小腿骨是否突出来了,每次骨头碰到地面时有多疼。中途哥布林的麻痹毒也解了,我真的以为自己要疯了。当时没注意到,后来才发现少了一颗牙。”
“……啊?”
也许这不是他们期待的现实故事,随着故事的展开,孩子们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确实,谁会来给他们讲这种故事呢。
“啊,还有一件事。通常人们以为怪物一死就会变成魔石,其实那是误解。即使从鼻孔和耳朵里不断流出脑浆,它们也能盯着我看大约3秒钟。就是这种眼神。”
“……”
“只聊怪物的话题是不是很无聊?那这次聊聊人的故事吧。我认识的人中,有一个把人的耳朵像项链一样戴着到处走的掠夺者……”
“……呜啊啊啊啊啊!”
站在最前面、一直在发抖的小女孩哭着跑开了。
不管她跑不跑,我继续讲我的故事。
“这个也不喜欢吗?那这次我讲讲我第一次手臂被撕掉时的故事吧。”
“……”
“这个也不行吗?那……嗯,我得讲讲公会如何诬陷我并试图杀我的故事了。”
“那个……”
“嗯?”
“就,就这些吗?”
正要继续讲故事时,一个孩子颤抖着问我。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想听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听什么故事,但在探险中,这种可怕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这绝对是真话。
尽管你在那一刻还笑着说,成为探险家真是太好了。
那无疑是一件可怕的事。
“所以,所以……”
我指着德瓦尔基,看着他说。
“你们别做这种事。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