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张翠兰坐着?小板凳搓麻线,院子里洋洋洒洒晒了一院子的床单被罩,毛衣什么的,走过?的山民扛着?锄头上工,走过?了也得倒回来?看两眼,都给看西洋景似的。

我滴乖乖,老顾家这是多阔气!

村里大?队长家也才?两床粗床单哩,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村里的小脚老太太都来?看稀罕,有的还?拿着?马扎过?来?唠嗑。

其中槐花娘最为活跃,她家大?闺女许了人家,男方给了五十?斤的粮食,十?块钱彩礼,在乡下能拿出这些彩礼来?的,家境不可谓不好。

槐花娘也想给闺女备一份稍微像样的嫁妆,山里人没见识,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着?。

老顾家好歹是从城里回来?的,城里人见过?世?面,怎么也比乡下人知道的多,槐花娘就来?取取经。

槐花娘想给闺女准备一床三斤的被子,一张草席、一个陶瓷脸盆、一块肥皂,再加一个包袱皮。

这么粉嫁妆不算薄了。

槐花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张翠兰委婉提醒了句,子孙桶什么的也不能少?。

槐花娘赶紧回家置办去了。

一到早上家里乌泱泱的,大?队长家的老太太也来?家里串门儿,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八十?八岁的高龄了,眼不花耳不聋,天天在家那干活纳鞋底子。

家里不让她干,老太太还?生气,她年?轻那会儿给红军纳鞋底子,一夜就是二十?来?双,红军战士穿着?她纳的布鞋打鬼子,咋地上了年?纪就不中用啦?

大?队长只能闭嘴不言。

他能说什么啊,这辈子都是老娘当家作主。

山里的老太太都让家里闺女、孙女缠小脚,大?队长家老太太就没这么做,老太太亲爹是个私塾先生,思想开明?,辛亥革命后,国民政府下令废除缠足陋习。

旧社会的老百姓哪个肯听?啊,老太太亲爹就听?了。

老太太一辈子没缠脚,走路顺顺当当,她没受的苦也不想让孩子们受,老支书家的闺女孙女就跟着?享福了。

张翠兰送走老太太,林瑶刚好从屋里出来?,奇怪道,“妈,大?早上谁洗了这么多衣裳呀?”

张翠兰笑呵呵的,“老大?一早上起来?洗的,说他也不听?,公安局里有事儿,洗完衣裳就走了,这不,给你留的牛肉干,在屋里搁着?呢,快去吃吧。”

林瑶就去八仙桌上看了看,果然放了个包裹,里头有个油纸包,还?放着?两瓶百雀羚雪花膏,一看就是顾时安给老母亲和媳妇准备的。

林瑶打开了油纸包一看,里面是手指粗细的牛肉干,炭烤烤的干干的,拿在手心?颠了颠,约摸得有一斤多,她前头嘴馋嚷嚷着?想吃牛肉干。

其实也就是说一下而已,她空间里也有牛肉干,只不过?是那种真空包装的,吃起来?味道不正宗。

谁想到,顾时安就给记在心?上了,外头肉多难弄啊。

不知道这家伙儿托了多少?关系才?搞到。

天边泛起一缕缕晨光,林瑶心?里酸酸甜甜,“这个大?傻瓜,我不吃也是可以的。”

林瑶拿着?布包去给张翠兰。

张翠兰接过?来?,哟呵,里头又有牛肉干又有啥百雀羚,明?显是大?儿子产从县里买来?的。

“妈,您屋里雪花膏擦完了,留着?放屋里擦呗。”

东子拿着?把?小铲子撅着?屁股给兔子窝铲粪,也丢了东西过?来?。

“擦啥擦啊,你妈我老菜梆子一个,瑶瑶你脸嫩,多擦擦对皮肤好。”

林瑶正在屋里吃糖鸡蛋呢,听?见这话赶紧摆手。

“别了,妈,我屋里那一罐还?放着?呢,我可用不动。”

其实不是她用不动,而是这年?头雪花膏是铁盒子包装,掀开上面锡箔纸里面是膏脂一般的质地,比较厚重不易推开,滋润是滋润就是太油了。

林瑶用的不多,张翠兰就笑了。

“行,雪花膏我留一罐,剩下这一罐瑶瑶不用,刚好给春梅拿去。”

这主意好,林瑶啪啪啪拍手,“翠兰同志英明?。”

顾时东附和,:“翠兰同志顶呱呱呀。”

一大?一小俩活宝,逗的张翠兰喜笑颜开。

顾满仓在后山耙草回来?,哗啦啦倒进?兔子窝里,检查检查母兔子刨没刨土,然后从背篓里变戏法一样,先是掏出了几个鸟蛋,又掏出一捆香椿芽,最后居然拎出只肥大?的灰褐色野鸡出来?。

一家子惊诧不已。

“老头子,哪来?的野鸡?”

“爹,是不是你抓的?”

顾时东满眼星星眼,他爹可真厉害,山里的野鸡性子凶悍,会飞还?敢扎着?翅膀啄人,一般乡里汉子见了只能傻不拉几瞅着?看。

顾满仓走山路走的急,口渴的厉害,家里人端了碗白开水,他也不怕烫,老牛饮水般,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

“我哪有这个本事,今天赶巧了,这只野鸡跟另一只打架,翅膀折了飞不起来?,在河滩芦苇荡蹲窝,让我撞见了就给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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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低头一瞧,可不是嘛,野鸡艳丽长尾巴上都没几根毛了,惨兮兮模样,可见跟它?给干架的那只野鸡多彪。

不管咋地,自个儿送上门来?的野鸡不要白不要。

大?后天张大?舅家大?孙子办百日酒,顾满仓把?倒霉催的野鸡宰了放血,挂在屋梁上,那些漂亮的尾巴,套了铁圈在灶上一烤,做了个鸡毛毽子。

山里的娃娃物质生活比不生城里,精神食粮可不比城里孩子少?。

孩子们夏天下河抓鱼,秋天烤地瓜烤洋芋,冬天堆雪人在雪里滚铁圈,踢键子打沙包,也是乐得嘎叫。

三月末,河滩子破了冰,钓鱼也好钓了,顾家的菜园里菜苗冒了头,豆角秧子要爬墙,顾时安晚上回来?砍竹子搭了菜架子,把?豆角秧子牵过?去,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强迫症,一排排豆角秧横平竖直,跟拿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一样。

林瑶肚子里的娃已经三个多月了,老话说三月不显怀四月藏不住,村里差不多时候怀娃的肚子都显怀了。

林瑶还?是小腰一把?,纤腰款款,除非穿上贴身毛衣才?能从侧面看出微微起伏的弧度。

张翠兰就道,儿媳妇这一胎营养没不够,可劲儿给林瑶端汤送肉,吃的林瑶一听?肉汤就想吐。

顾副局长回家,也能为她分?担老母亲爱的压力。

晚上,张翠兰照旧炖了碗鲫鱼汤,连汤带肉给林瑶端过?来?。

“瑶瑶,鲫鱼汤滋补,趁热喝了啊。”

翠兰同志慈爱无?比。

林瑶也乖巧点头。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翠兰同志一走,鼓着?脸颊喝鱼汤的林瑶就原形毕露了,她胃口实在不大?,一海碗鱼汤只抿了几口就饱了。

林瑶道鱼汤不能浪费,甜甜叫了顾副局长来?,把?鱼汤往他面前一推。

“娘给烧的鱼汤,我喝不了,你这几天辛苦了,喝了补补身子。”

顾时安嘴角翘了翘,小姑娘这小把?戏耍的,别的不说,这借口听?了让人心?里舒坦。

他胃口大?,三五口就把?鱼肉喝了个精光。

大?橘喵喵叫着?过?来?撒娇,在林瑶脚边蹭来?蹭去,还?想跟小时候一样,让女主人抱着?摸摸亲亲呢。

林瑶一脸爱莫能助,“大?橘啊,你不是小猫咪了,瞅瞅你胖的,跟咱家的小翁似的,我可抱不动你喽。”

抱不动,亲亲也没了。

家里个大?醋坛子在边上盯着?呢。

她亲大?橘几下,就要亲大?醋坛子几下。

大?橘喵喵叫了好几声,争宠争不过?男主人,恼羞成怒跳上桌打翻了桌上放着?的军书,这才?大?摇大?摆翘着?尾巴走猫了。

林瑶就埋怨顾时安,“都怨你,把?大?橘惹生气了,晚上你给大?橘洗澡啊。”

蒙受不白之冤的顾副局长:“.......”

隔天,顾时安俊脸上多了小猫爪子挠出来?的印子,带着?媳妇儿去卫生院做检查。

这年?头孕妇一般不做产检。

林瑶可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差错,一个月去县卫生院一趟。

县卫生院的老大?夫沉稳又温和地询问着?情况,拿起听?诊器试探着?听?了听?。

老大?夫笑了笑,“胎儿的胎心?很有力,恭喜这是个健康的孩子。”

这话一出,一对新手爸妈齐齐露出了笑容。

孙家这边儿,自从孙父受刺激倒下了,家里就一片愁云惨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父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到现在还?在镇卫生院躺着?下不来?床。

林红娜求仁得仁,孙家一家子都是不能生活自理的废物,孙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素面也不会下,孙家大?闺女也搬回娘家住了。

她想起自家男人出轨的画面,就哭嚎的撕心?裂肺,在家骂东骂西,时不时在地上翻滚两下,那样子简直没眼看。

孙母也躺在穿上抹眼泪,孙家二闺女看看这个,劝劝那个,一个两个都不搭理她,咧着?嘴坐在家里哭。

至于孙家良,他可算是露面了。

孙家在镇上颜面扫地,孙家良不回家也不行。

孙父在卫生院躺着?,林红娜跑前跑后,又是给擦身子又是给送饭拿药的,照顾的细致入微。

孙父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自家找了个好儿媳妇,不管出身怎么样,以前做派如何,现在林红娜表现得好,让他很窝心?。

林红娜有借口不在家干活,孙家也没了章程,孙母流了半天泪,红着?眼睛起来?想去吃饭。

可她忘了,林红娜撂挑子在医院呢,孙母□□脸让大?闺女烧饭。

孙家大?闺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出来?的话都打嗝儿了,“妈,我都没男人了,还?吃饭干什么!”

孙母气得骂她,“没用的东西,咱们孙家什么门面,孙家的闺女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孙家大?闺女哭的更惨了,“那咋办,我还?能再找个男人嫁吗?!”

孙母给她堵的,扶着?门框摸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气。

——以前是装的,现在真是要给没出息的闺女气死了。

孙家二闺女,唯唯诺诺,跑回当闺女的屋把?门关上,在门缝里偷看外面暗中观察。

孙母靠不上闺女,只能自己去煮面,她好不容易把?面下出来?,端着?碗刚要吃,孙家大?闺女呼啦啦跑过?来?,手也不洗,抱着?碗捞面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