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见那些杀手持刀扑来,脚下一点,身形如狸猫般灵活地躲开后,转身就跑。
虽然还不知跻身四品后,实力有着怎样的精进,
但张景能明显感觉到,浑身经脉都是像是被疏通了一般。
不仅速度提升了很多,就连身形也变得敏捷了起来。
他借着巷道曲折,左闪右避,身后众人则是紧追不舍。
可这柏镇本就不大,又是别人的地盘。
不过片刻功夫,只见前方巷口又冲出几个持刀汉子,将张景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四面八方都是追兵。
张景被合围了。
就在那些人狞笑着朝张景一步步逼近时,他们却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了起来。
“地震了?”
那些手持利刃的汉子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
但他们脚下的震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阵阵马蹄声从镇口方向传来。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漫天尘土中,渐渐浮现出几十道铁骑的身影。
为首之人正是卢俊风!
……
原来,张景并不是独自而来的。
他此番前往柏镇的行踪,虽瞒过了沧州府的几位官员,却未对卢俊风等随行亲卫隐瞒。
更是早就命卢俊风从沧州驻军中抽调了些精锐,暗中尾随其后。
毕竟,连一位肃正卫都难以探查的秘密,张景并不觉得单凭自己就能轻易勘破,所以早已布下万全之策。
“张大人,末将来了!”
卢俊风勒住马缰,长刀直指那些汉子,
“都给我拿下!”
铁骑瞬间散开,将那群杀手团团围住,手中弓弩的箭矢寒芒闪闪,逼得那伙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人群中那被唤作六爷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他没看周围的兵卒,只是眯眼望着张景,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都是为别人做事的,何必呢?”
听到老者有些低沉的声音,张景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正想开口,却见老者猛地转过身,朝身后的杀手朗声道:
“弟兄们,到时候了!我陆老六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他已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匕,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脖颈。
“六爷!”
周围杀手见状怒喝一声,随即像是得了号令般,没有丝毫犹豫,就纷纷横刀抹向脖颈。
他们动作迅速而果决,转眼间便倒了一地。
驰援而来的兵卒们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张景也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尸体,喉头滚动着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宁死不降,让他没来由想起了军中死士的做派。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看向走下马的卢俊风,苦笑道:
“劳烦卢兄带着弟兄们将他们给埋了。”
见到卢俊风领命离去后,张景这才缓缓离开了人群。
如今这些人死了,也就意味着线索断了。
而在那片倒塌的废墟里,多半也很难寻得到半分痕迹,但他还是想去那边看上一看。
可当他刚走几步,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兵卒的声音——
“这……这不是我表兄吗?”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兵卒正盯着地上一具尸体发愣,那人正是沧州州府的护院袁涛。
“你认识此人?”张景走了过去。
袁涛猛地回过神,见是张景,慌忙躬身道:
“回大人,这人是我表兄袁勇,先前在永州参军,后来听说犯了军纪被逐出军营,之后就没了音讯……”
“你确定没认错?”
“千真万确!”
袁涛指着尸体的侧脸,“大人,我小时候跟表兄呆了**年,他的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听闻此话,张景眉头微蹙,不再言语。心底却是若有所思——怎么和永州扯上联系了?
但他也没再多问,而是转身走向那片废墟。
果然如张景所料,在那片废墟里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想必是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但当他俯身拾起一块碎石时,依稀认出其用料似乎是上等的青白石。
而这种材质,寻常人家绝不会用。
“先回去吧。”
张景将碎石丢回废墟,转身说道。
随后,他们便启程回了沧州。
张景本想将此事写封信送去京城,可转念一想还是放下了。
若是要查这些事,想必会牵连甚广。
所以他决定先按捺些时日。
……
几日后,沧州州府外传来车马声,原来是京城运来的粮草和草药到了。
如今沧州城内也渐渐恢复了繁荣。
虽然一些病重之人的逝去在所难免,但随着张景的到来,摆脱疫病之人,也不在少数。
隔离坊里,每日都有痊愈的百姓走出,对着医官们拱手道谢。
街道上,戴着棉布面罩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按张景发布的公告,错峰出门采买,倒也井然有序。
张景站在州府门口,望着巷弄里升起的炊烟,轻轻舒了口气。
疫情虽然还未根除,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
等到深春的清风带着花香吹到张景卧房时,他才发觉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这些日子里,他几乎每日都在带着医官们走街串巷。
诸多诊治防疫的事务,更是亲力亲为。
终于,如今沧州再也不如往日那般死寂了。
疫情像退潮的水,只剩下些微痕迹藏在角落。
可突然有一日,州府前有阵马蹄声自远及近,随即一队车马停在了门前。
为首的马车帘一掀,下来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满面油光。
而他身后跟着的,也是几个身形滚圆的中年男人。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州府。
为首那人看到粥棚旁一张没来得及收的凳子挡了路,竟直接一脚踹翻。
“把官府当赈济棚?成何体统!”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几个留在州府打理杂事的小官原想呵斥,看清来人后脸色骤变,慌忙堆起笑迎上去:
“知州大人!您回来了!通判大人也回来了!”
原来,这些人竟是当初疫情初起时卷款跑路的那帮官员!
通判、知县都在其列。
他们个个衣着光鲜,看院中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此时,张景闻声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踹翻凳子的知州身上,脸色没什么起伏,却冰冷无比。
“你就是新来的巡医使?”知州也看到了张景。
他的目光斜睨着,语气里更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某个不懂事的小厮。
张景没答话,依旧是冷冷地看着他。
但知州却像没瞧见他的冷淡,只是自顾自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慢:
“你可以走了。如今沧州疫势已平,该交由我们这些地方官打理。”
他说完,见张景仍没动静,终于微微垂眸,对上张景的目光。
虽然张景眼神里的寒芒让他心头一跳,却很快又被他心中傲慢压了下去,他不屑地笑道:
“这可是陛下的口谕,你若不信,尽可问他们。”
知州身后的几个官员纷纷点头附和,目光里满是戏谑。
他们似乎很是期待张景听完这话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但令这知州没想到的是,说完这话后,面前的张景却还是没有动作。
这让他顿时有些不悦起来。
毕竟他身为知州,能与太医院的医师面对面平等说话,已是给了张景天大的面子。
知州的眉头刚皱起,正要开口,却见一直静立的张景忽然动了。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在知州面前站定。
张景微微仰头,对上对方那副傲慢的目光。
随即,他扬手“啪”的一巴掌,将其扇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