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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骨裂与针线

金属支架倒塌的声音像惊雷在实验室炸响时,我正低头记录数据。等我扑过去时,他已经躺在一堆扭曲的钢筋下,黑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小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

“西弗!”

我疯了一样搬开支架,手指触到他皮肤时,他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灰绿色的眼睛半睁着,没什么焦距,却死死盯着我,像在求救。

“别动,宝宝,别动。”我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胳膊。骨头断裂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硬邦邦的,带着令人心悸的错位感。

他大概是从高架台上摔下来的。那是我为了存放他的“营养剂”搭的台子,有两米多高。他最近总爱往高处爬,像只不安分的猫,大概是又想去够窗台上的花瓶。

“都怪我,没把栏杆再焊高些。”我把他抱到实验台上,他疼得蜷缩起来,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我去拿急救箱时,他忽然抓住我的衣角,力气大得不像个刚受过重伤的人。

“怕吗?”我蹲下来,用额头抵着他的,“很快就好,忍一忍。”

他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冷汗,忽然偏过头,用冰凉的脸颊蹭了蹭我的手背。这个动作让我鼻子一酸——以前他受伤从不愿声张,每次我发现时,伤口都快愈合了。有次他为了挡一个失控的魔法咒,肋骨断了两根,还硬撑着给我讲 potion 的配置原理,直到疼得晕过去。

“这次我在。”我轻声说,打开急救箱。里面没有魔法世界的愈合剂,只有麻瓜的夹板、钢钉和最强效的麻醉剂。

麻醉针推进静脉时,他没挣扎,只是一直盯着我,灰绿色的眼睛里映着我忙碌的影子。我拆开他的黑袍,露出那截断骨处的皮肤,苍白的皮肤上,一道旧疤格外显眼——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为了救我被实验事故的碎片划伤的。

“当年这道疤,你还骂我笨手笨脚。”我一边给钢钉消毒,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现在轮到你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

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

固定断骨比我想象中难。骨头错位得厉害,我不得不一点点把它推回原位。他疼得身体绷紧,指甲深深掐进实验台的边缘,指节泛白。可自始至终,他没咬我,也没乱动,只是死死盯着我的脸,像是在确认我不会离开。

“快好了,真的。”我额头也冒出了汗,手里的针线穿过皮肉时,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我停下动作,用拇指擦去他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再坚持一下,我的英雄。”

这个词一说出口,我就愣住了。魔法界都这么称呼他,可我从未这样叫过。他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什么背负着秘密的英雄,只是会疼、会累、会在深夜为了一句无心的关心而红了耳根的西弗勒斯。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灰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快得抓不住。

当最后一根缝合线打好结时,天已经亮了。我把他抱到休息室的床上,盖好被子。他的手臂被固定成直角,脸色苍白得吓人,却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大概是麻醉剂起了作用,也或许是真的累坏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晨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他的呼吸很轻,胸口起伏微弱,可每一次起伏,都让我觉得安心。

实验室的门被我反锁了,高架台也被我拆了。以后不能再让他爬高了,也不能把危险的东西放在他够得到的地方。我得把这里变成最安全的牢笼,让他再也不会受伤。

我轻轻碰了碰他缠着绷带的手臂,那里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杉香。

“骨头断了没关系,”我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吵醒他,“神经断了也没关系,就算你哪天散架了,我也能把你一片一片拼起来。”

反正我是科学怪人啊。拆拆补补,本就是我的拿手好戏。

他在睡梦中动了动,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我伸手抚平他的眉峰,他立刻放松下来,甚至往我手边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阳光越来越暖,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我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西弗。醒了,我还给你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