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指尖还残留着星核的余温，意识却突然像被扯进了黑洞。
他眼前闪过孤儿院的老照片——院长的皱纹，青衫男人衣角的星纹，还有火舌舔舐木梁时，自己死死攥住的半页残卷。
再睁眼，只剩一片白茫茫的模糊。
"醒醒！"
有人掐他虎口。
陈溯睫毛颤了颤，听见金属摩擦声。
柳无瑕的剑穗扫过他鼻尖，冰凉的剑气裹着警觉："星力乱窜，他还没稳住。"
叶藏的星锁剑突然嗡鸣。
他背对着众人，盯着东南方沙丘："三息后。"
唐青岚短刀出鞘，刀尖挑飞脚边碎石。
碎石刚弹起，沙地里就窜出三道黑影——改良版影封链泛着幽蓝，链头是淬了毒的倒钩。
"果然盯着呢。"唐青岚吐了口血沫。
他今早替陈溯挡过雷耀山的血拳，肋骨还裂着。
柳无瑕横剑护在陈溯身前。
她的天剑阁剑法讲究"守如渊"，剑网织得密不透风，却听叶藏突然低喝："上方！"
一道身影从半空砸下。
不是人，是具傀儡——关节处嵌着星纹，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
它挥拳砸向柳无瑕后心，却被唐青岚的短刀钉住手腕。
短刀入肉时，唐青岚瞳孔骤缩："这是......"
"先撤！"柳无瑕踢飞扑上来的链刃，"陈溯现在连凝气境都不如！"
众人刚动，更刺耳的尖啸从遗迹深处传来。
那是影封链特有的震颤声——这次不是三道，是十七道。
"姜云澜的残部？"苏绾攥紧陈溯的笔记。
她昨夜替他整理星核融合数据，手到现在还在抖。
"不。"空黎突然拽住她胳膊。
这个能听懂古语的姑娘鼻尖微动，"有血锈味。"
话音未落，沙丘后传来冷笑。
"杂役小子，你也有今天？"
陈溯猛地抬头。
雷耀山站在沙坡上，头发根根倒竖，胸口还留着被星核灼伤的焦痕——可陈溯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本该充血发红的眼睛里，没有疯狂，只有空洞的机械感。
"血傀。"唐青岚的刀在掌心转了个圈，"用活人血养的傀儡，气息能模仿本尊。"他看向陈溯，"净组织的手艺，他们三年前在缅北试过。"
雷耀山的傀儡咧嘴笑了。
它抬手，沙地里钻出更多青灰傀儡——每具后颈都刻着星纹。
"麻烦了。"叶藏抽剑。
他的星锁剑本是镇邪之物，此刻却在颤抖，"这些星纹......和陈溯的同源。"
陈溯咬了咬牙。
他能感觉到体内星力像活物，正顺着血管往指尖涌。
可眉心的星纹忽明忽暗，每亮一次，就像有人拿烧红的针戳他太阳穴。
"柳姑娘！"苏绾突然喊。
她怀里的玉简在发烫——是莫问尘刚才塞给她的。
柳无瑕回头的瞬间，雷耀山的傀儡已经扑到面前。
它的拳头裹着黑血，竟是要同归于尽。
柳无瑕旋身避开，剑刃却擦过傀儡肩膀——那伤口里没有血，只有蠕动的星纹。
"苏绾！"陈溯猛地抓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莫问尘给你的东西，是不是和星界钥匙有关？"
苏绾点头。
她看见陈溯额角全是汗，星纹在他眉心裂成蛛网："他说去西北戈壁......"
"轰！"
一声闷响从遗迹深处炸开。
众人转头，正看见姜云澜的身影从废墟里钻出来。
她的影封印术向来要借环境，此刻浑身都是星力灼烧的痕迹，怀里抱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星核残留的星辉。
"影分身？"柳无瑕皱眉。
"不。"陈溯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她本体早进去了，刚才的是影子。"他盯着姜云澜怀里的瓶子，"她要星力，雷耀山的傀儡要我，净组织......"
"陈溯！"唐青岚踹飞扑上来的傀儡，"先解决眼前的！"
陈溯咬碎舌尖。
血腥味涌进喉咙，星纹突然稳定了一瞬。
他抬手，指尖凝聚起星芒——那是《星河九变》第九重才能用的"星陨指"。
"去！"
星芒破空，直接洞穿雷耀山傀儡的胸口。
傀儡炸成碎片，每片碎肉都在尖叫。
陈溯踉跄两步，被柳无瑕扶住。
他的星纹又暗了，额头抵着她的剑穗："撑不住......"
"走！"叶藏甩出星锁。
锁链缠住最近的沙丘，他拽着空黎先跃上去。
唐青岚背起陈溯，苏绾护在侧面，柳无瑕断后。
姜云澜的影封链追上来，雷耀山的傀儡碎片还在重组。
陈溯趴在唐青岚背上，看见莫问尘的身影在风沙里一闪——那老头正站在遗迹最高处，冲他微微颔首。
"那老东西......"唐青岚骂了半句，突然顿住，"苏绾！
你手里的玉简！"
苏绾这才发现，玉简不知何时裂了条缝。
里面渗出的光，正和陈溯眉心的星纹共鸣。
"西北戈壁。"陈溯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钉进众人耳朵，"必须现在去。"
"你疯了？"柳无瑕转身挥剑劈开链刃，"你现在连破虚境的门槛都摸不到！"
"我父亲的剑伤在那里。"陈溯攥紧苏绾的手，"院长说过，他最后一封信寄自敦煌。
还有星蚀兽......"
唐青岚突然停步。
他放下陈溯，指腹蹭过短刀上的血："我跟你去。"
叶藏收剑入鞘："守门人的钥匙，该换主人了。"
空黎摸出骨笛："古语里说，星界钥匙要'血与歌'。"
苏绾握紧玉简："我整理过西北戈壁的古武遗迹，有三处可能......"
柳无瑕叹气。
她剑穗一扬，扫落最后一道链刃："天剑阁的人，最烦半途而废。"
姜云澜的尖叫被风沙吞没。
众人踩着废墟往外冲时，陈溯回头看了眼遗迹。
那里的星纹正在消散，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他摸了摸眉心的星纹，突然想起青衣客最后的话："去看看星蚀兽被封的地方吧，孩子......"
"走！"唐青岚吼了声。
风沙卷着雪粒打在脸上。
陈溯踉跄两步，却笑了。
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躲在杂役的身份里——那些想抢星核的，想夺钥匙的，想看他死的，都得跟着他的脚印，去西北戈壁走一遭。
而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