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南宫翎书房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树影。案头的军报摊开着,朱砂笔搁在地图上的雁门关要塞,墨影端着青瓷茶盏进门时,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何事如此好笑?"南宫翎头也不抬,指尖划过地图上标注的敌军营地,声线冷得能冻住茶汤。
墨影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喉结上下滚动,从袖中掏出张粗布画像——布料边角还沾着糖渍,显然是从哪个糖球摊淘来的。"将军...您瞧这玩意儿...西市的孩子们拿它当钱票使呢..."
画像上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个男子,玄色劲装皱巴巴的,腰间挂着只耳朵歪扭的兔子钥匙扣,右手举着串发光的糖葫芦,旁边配着龙飞凤舞的字:夜光糖葫芦,战神同款,十文一串 。最绝的是落款处画了个咧嘴笑的糖球,像极了白若雪招牌式的狡黠表情。
南宫翎捏着画像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嘶啦"一声,粗布被扯成两半,炭粉簌簌落在军报上。他眼前瞬间闪过三日前的画面:白若雪拽着他的袖子往摊位前推,百姓们指着他哄笑,还有不知哪个姑娘塞来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此刻想来,那帕子恐怕还在墨影那里当抹布用。
"将军,"墨影咳了两声,努力板起脸,"城西李秀才编了个段子,说您在漠北砍杀敌军时,兜里总揣着串糖葫芦,砍三个人咬一口,提神又解乏..."
"够了!"南宫翎猛地起身,腰间的兔子钥匙扣"咚"地撞到桌角,惊飞了窗台上的夜蛾。他想起白若雪塞糖球时亮晶晶的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传本王命令:把西市所有萤火虫全给本王买下来!活的死的都要!我倒要看看,她拿什么做那劳什子'夜光糖葫芦'!"
墨影领命退下,出门前瞥见自家将军对着碎画像叹气,月光照亮他手背上未消的绿粉印子——那是前日当模特时蹭上的,像极了只歪头兔子。
次日清晨,白若雪哼着自编的《糖葫芦发财曲》来到摊位,却见阿三阿四蹲在青石板上,面前摆着个空空如也的竹筐。
"雪姐!"阿三哭丧着脸,指着空荡荡的竹筐,"昨儿还五文钱十只的萤火虫,今儿满大街都在传'战神要买光萤火虫',现在涨到一百文一只了!小的跑遍西市,连个虫影子都没见着!"
白若雪挑眉,指尖敲了敲案板上的糖锅,铜环"叮当"作响。"哦?有人跟本郡主过不去?"她眼珠一转,突然拍手笑出声,"小石头!去后院把那堆烂木头刨出来!对,就墙角长绿毛的那堆!"
阿四傻眼地看着她:"雪姐,烂木头能做啥?难不成要拿木屑裹糖球?"
"笨!"白若雪抄起锤子砸开一块腐木,里面的菌丝在晨光下泛着淡绿色的幽光,像撒了把星星碎屑,"这叫'荧光菌',比萤火虫粉亮十倍!昨儿我在乱葬岗看见的,正愁没地儿用呢!"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沉稳的马蹄声。南宫翎骑着黑马路过,远远看见白若雪蹲在地上砸木头,青布裙摆沾着星星点点的绿粉,活像只滚了草屑的小泥猴。他勒住马缰,墨影在旁低声道:"将军,您瞧她手里那烂木头...好像比萤火虫还亮?"
白若雪抬头看见他,立刻蹦起来,锤子还攥在手里,绿粉沾了半张脸:"战神大人!来得正好!新品'荧光菌糖葫芦'上市啦!十文一串,买一送一,还能在手上画兔子!"她举起一串糖球,绿莹莹的光把她的眼睛映得像两盏小灯笼,吓得旁边的小狗夹着尾巴跑了。
白若雪不由分说往南宫翎手里塞了串糖球,糖壳上的绿粉还在滋滋冒光。南宫翎指尖刚触到糖球,手背突然一凉,绿粉像长了脚似的蹭了满手,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白若雪!"南宫翎黑着脸,手背的绿粉渐渐连成一片,"你这涂料是不是有毒?本王的手怎么像中了蛊?"
"毒?"白若雪眨眼,锤子在手里转了个圈,"绝对没毒!就是...有点沾手。"她话音未落,南宫翎手背上的绿粉突然聚成个歪歪扭扭的兔子形状,耳朵一长一短,跟他腰间的钥匙扣如出一辙。
围观的王大娘拍着大腿笑弯了腰:"快看呐!俊公子手上长兔子了!跟他腰上那个一模一样!"小石头举着破锣喊得震天响:"荧光菌糖葫芦,吃完能画'战神兔'!十文钱画一只,童叟无欺!"
南宫翎盯着手背上的绿兔子,又看看白若雪憋笑憋得通红的脸,突然觉得沙场十万敌军都没这女人难缠。他戎马半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串糖球逼得如此狼狈。"本王...不买。"他冷声道,试图甩动手背,绿兔子却纹丝不动。
"别呀战神大人!"白若雪拽住他的马缰,锤子差点砸到马蹄,"您看这光多亮!昨晚我拿它照路,整条街的狗都以为是鬼火,全吓跑了!"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热气拂过他手背的绿粉,"再说了,您腰间的兔子钥匙扣还缺个伴儿,您瞧这手背兔子,多般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到半日,"荧光菌糖葫芦"再次引爆西市。百姓们排着长队购买,不为吃糖,就为在手上画个"战神同款兔子"。南宫翎躲在绸缎庄的屋檐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绿兔子,听着远处传来的吆喝声:战神同款荧光兔,十文钱画一只!画满手背送糖球!
墨影在旁憋笑到内伤:"将军,您这'**广告'做得比天桥杂耍还到位,属下佩服。"
南宫翎捏碎了手里的糖球,糖渣混着绿粉掉了一地。他想起白若雪数钱时眼睛发亮的样子,想起她那句"赚钱买十车糖葫芦",心头的怒火突然泄了气,只剩满腔无奈。这女人总能把死局盘活,还顺带把他拖下水。
"算了,"他翻身上马,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随她去。"墨影惊讶地抬头,却见自家将军嘴角极轻地勾了勾,"去把她后院的烂木头全买下来,挑没毛刺的,别让她扎到手。"
墨影领命而去,留下南宫翎独自在屋檐下,看着手背上渐渐暗淡的绿兔子,第一次觉得,这被毁掉的一世英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三日后,京城的孩童们嘴里都哼着新编的歌谣:"战神手背画兔子,荧光糖球照十里;一世英名算个啥,不如糖糕甜如蜜!"白若雪的摊位前立起了崭新的木牌,上面用金粉写着:战神同款荧光兔,买糖球免费画!画满全身送战神签名糖葫芦一串!(签名其实是白若雪的鬼画符)
赵钱孙趴在胭脂铺的柜台上,看着对面火爆的生意,又看看自家积了灰的西域胭脂,终于一口气没上来,"噗"地吐了口血,被伙计抬去了医馆。临走前还指着西市方向,哆嗦着喊:"我的胭脂...我的生意..."
而此刻的南宫翎,正坐在书房里,对着手背上消退的绿兔子印记发呆。墨影端来药膏,小心翼翼地说:"将军,该擦药了,再不退色,恐怕真成'战神兔'了。"
"放着。"南宫翎摆手,指尖摩挲着兔子轮廓,想起白若雪给他擦手时,指尖的温度比药膏还暖。他突然道:"明天...本王要去西市。"
墨影惊得差点把药碗摔了:"将军不是说再也不去了吗?上次的画像..."
"本王..."南宫翎咳嗽一声,耳根微微发红,"去看看她有没有把荧光菌涂到眼睛里。要是瞎了,谁给本王...谁给百姓做糖球?"
与此同时,白若雪正数着银子,对阿三阿四宣布重大决定:"看到没?这就是'黑红也是红'!明天咱搞个'战神主题糖葫芦展',搭个戏台,让他当吉祥物!"
小石头举着荧光糖球,眼睛亮闪闪的:"雪姐,战神大人会来吗?他那么凶..."
"会!"白若雪眨眼,把一锭银子抛得老高,"因为我答应他...展会冠军送他一车荧光菌,够他从头顶画到马屁股!"
远处的南宫翎忽然打了个喷嚏,墨影担忧道:"将军,您感冒了?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南宫翎揉了揉鼻子,看着窗外升起的月亮,想起白若雪狡黠的笑,低声道,"大概是...有人在念叨本王。"
月光下,他手背上的绿兔子印记若隐若现,像个无法抹去的笑柄,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看来,这战神的一世英名,是彻底栽在一串糖葫芦上了。但奇怪的是,他心里竟隐隐期待着明天的"战神主题展"——毕竟,能被那个脑洞清奇的郡主念叨着,好像比在沙场砍杀更有意思。
而西市的白若雪还在盘算着:"对了!展会得收门票,就用战神画像当入场券!十文钱一张,稳赚不赔!"阿三阿四听得目瞪口呆,却又忍不住期待——毕竟,跟着雪姐,每天都有新花样,就连战神大人,也逃不过被她"玩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