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朱雀大街上,这条平日里就热闹非凡的街道,今日竟比正月庙会还要喧嚣。白若雪的报摊前,一座青竹搭建的棚子格外引人注目。棚顶扯着一条猩红的布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上面用金粉写就的“止泻秘方独家发售”七个大字,虽笔法歪歪扭扭,却透着一种别样的醒目与张扬。红缨身姿矫健地踩着条凳,手中举着铁皮喇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十文钱一份!宁王殿下亲测有效!买秘方送《宁王穿凤冠霞帔图》漫画!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她的嗓子已然喊得冒烟,可眼神中依旧透着兴奋与急切。

排队的百姓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从街头一直延伸到巷尾。他们手中紧紧攥着铜板,汗水将手掌浸得发亮,仿佛那铜板承载着治愈家人病痛的希望。卖豆腐的李四,踮起脚尖,努力向前张望着,他那身粗布褂子在人群的拥挤下变了形,显得皱皱巴巴。“前面的老哥,这秘方里到底掺了啥?是黄连还是苦参?我家那口子昨天吃了宁王府的剩菜,拉得都快虚脱了!”李四的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谁知道呢!”前面那位戴着方巾的书生,伸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袖口上沾着些许墨迹,一副斯文模样。“但白郡主说管用,那肯定错不了——你忘了昨天宁王府的护卫长,抱着柱子拉得直哼哼?”书生的话语中带着一种笃定,仿佛白若雪就是那能妙手回春的神医。

竹棚之后,白若雪正稳稳地蹲在麻布袋上,像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老忠往三角黄纸包里塞东西。那黄纸被红绳精心捆成元宝状,上面还盖着个歪歪扭扭的“雪”字朱印,给人一种神秘而独特的感觉。“动作麻利点!”白若雪一边说着,一边往纸包里塞进一颗滚圆的芝麻糖球,糖霜粘在她的指尖,让她的动作多了几分黏滞。“宁王府的人估摸着快到了,咱得赶在他们来砸场子前多卖五十份!”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精明与狡黠,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南宫翎静静地倚在棚柱上,身上的玄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斑驳的光影,随着晨风轻轻晃动。他看着白若雪将糖球塞进标着“秘方”的纸包,不禁剑眉紧蹙,心中隐隐担忧:“若雪,这要是被戳穿了...”

“戳穿才好呢!”白若雪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鼻尖上还俏皮地沾着点糖霜,宛如一个偷吃糖果的孩童。“这叫反向营销——你就等着看今天的头条吧!”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昨儿让你查的事咋样了?宁王是不是真爱吃芝麻糖球?”

“嗯。”南宫翎微微颔首,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他思绪的寄托。“他小时候偷拿先皇后的糖罐,被先帝罚抄《论语》百遍,至今府里还藏着城南张记的糖球方子。”

白若雪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沾了蜜的糖球,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得嘞!这下稳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心中的计划正一步步走向成功。

巳时三刻,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惊雷般打破了街市原本的喧闹。宁王府的护卫长,面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乌云,紧紧攥着腰间的佩刀,带着两个手下,如凶神恶煞般冲了过来。他们的青布靴毫不留情地踩飞了路边的糖葫芦串,那糖葫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洒落一地的甜蜜,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冲突。“都给我让开!这妖女卖的是假药!”护卫长的声音如同洪钟,充满了愤怒与威严,试图驱散周围的人群。

排队的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纷纷往两边退缩,原本紧密的队伍瞬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如同被利刃劈开的绸缎。护卫长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冲到棚前,他那蒲扇般宽大的手,猛地一把抢过老忠手里的秘方包。他的指尖粗糙而有力,瞬间将黄纸捏出了深深的褶子,仿佛要将这所谓的“秘方”捏碎。“让我瞧瞧是什么灵丹妙药,敢糊弄我家王爷!”护卫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

他粗暴地扯断红绳,只见黄纸包里滚出一颗圆滚滚的东西。那东西裹着一层芝麻,琥珀色的糖霜在日头下闪烁着诱人的油光,仔细一看,分明就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芝麻糖球。

“这是...糖球?”护卫长的脸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捏着糖球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模样活像捏着一颗烧红的烙铁,既想扔掉,又觉得难以置信。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铜钱落地的清脆声响,混杂着人们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啥?秘方是糖球?”一个年轻后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十文钱买颗糖球?郡主这是拿咱开涮啊!”一位中年妇女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满与疑惑。

“我就说哪有这么神的药,感情是逗咱玩呢!”一个老者捋着胡须,摇头叹息。

李四举着刚买的秘方包,气得山羊胡都直颤,他怒目圆睁,大声质问道:“郡主!你给咱个说法!这到底是啥狗屁秘方?”

白若雪却不慌不忙,她慢悠悠地从麻布袋上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沾着糖渣的裙摆,那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突然从袖兜里掏出一颗一模一样的糖球,“咔嚓”一声咬了半颗,糖丝瞬间粘得嘴角发亮,如同清晨的蛛丝在阳光下闪烁。“各位乡亲别急啊。这可不是普通的糖球——这是‘心情好就不拉肚子’牌特供糖球!”白若雪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试图平息众人的怒火!

“放狗屁!”护卫长气得暴跳如雷,他将手中的糖球狠狠地砸在地上,芝麻如同受惊的鸟儿,四处飞溅。“白若雪你敢耍我们!信不信我砸了你的破棚子?”护卫长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充满了愤怒与威胁。

“我可没耍你们。”白若雪不紧不慢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糖纸,小心翼翼地将其抚平褶皱,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宝物。“昨天给你们下的泻药,不过是巴豆粉混甘草——拉不死人,但能让你们遭点罪。”她突然提高声调,对着围观的百姓们大声扬声道:“大家想想,拉肚子是不是越琢磨越难受?越蹲茅房越拉得凶?”白若雪的眼神扫视着人群,试图引起大家的共鸣。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卖菜的张婶踮起脚尖,扯着嗓子喊道:“可不是嘛!上次我家老头子吃坏肚子,越骂厨子拉得越厉害!”张婶的声音尖锐而响亮,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就是这个理!”白若雪趁热打铁,将半颗糖球高高举起,糖霜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同点点繁星。“吃颗糖球,甜丝丝的,心情一好,肚子不就舒坦了?这叫‘心病还需心药医’——宁王府的人拉得那么惨,多半是气的!”白若雪的话语充满了说服力,试图让大家相信她的“神逻辑”。

穿短打的汉子突然高高举手,他那粗布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显得破旧不堪。“好像...有点道理?我上次跟人打架输了,气得胃疼,吃了块麦芽糖就好了!”汉子的声音憨厚而朴实,仿佛在分享一个神奇的故事。

“我也试过!”梳双丫髻的丫鬟举起手中的帕子,娇声说道。“上次被主母骂了,哭着吃了块桂花糖,立马就不委屈了!”丫鬟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出谷。

护卫长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强词夺理!十文钱买颗糖球,这是欺诈!”护卫长的声音几乎要冲破云霄,他对白若雪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怎么是欺诈?”白若雪不慌不忙地从棚后拖出一个陶坛,轻轻揭开盖子,顿时,芝麻混着砂糖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如同一场甜蜜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空间。“这糖球用的是西域进贡的砂糖,比普通糖球贵三倍!买糖球送宁王漫画,等于五文钱看个乐子,多划算!”白若雪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试图让大家接受她的价格解释。

她突然举起铁皮喇叭,糖渣随着声音簌簌往下掉落,如同细碎的雪花。“觉得划算的乡亲请举手!”

“举手!”百姓们齐刷刷地举起手,哄笑声差点掀翻了竹棚。“雪姐说得对!买糖球看乐子,值!”百姓们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浪潮,表达着对白若雪的支持。

午时的日头高悬,炽热的阳光照得竹棚发烫,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融化。然而,白若雪的糖球秘方却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成为了京城的新潮流。那些买了秘方的人,拆开纸包,发现是糖球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新奇有趣。他们纷纷举着糖球,在棚前拍照(让画匠描影)留念,仿佛这颗糖球是一件珍贵的宝物。

“雪姐这招绝了!”李四举着糖球,兴奋地冲街坊四邻嚷嚷着,他那粗布褂子上已经沾了不少糖霜,显得黏糊糊的。“吃颗糖球治拉肚子,心情好啥病都好!我家那口子吃了,现在正帮我磨豆腐呢!”李四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与感激,仿佛白若雪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茶馆里,那位戴方巾的书生,正摇头晃脑地敲着惊堂木,桌前围满了听客,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此乃‘情志疗法’!《黄帝内经》有云‘怒伤肝,喜伤心’——白郡主以糖球解郁,实乃医中圣手也!”书生的声音抑扬顿挫,仿佛在讲述一段千古佳话。

最离谱的要数宁王府的小太监。他偷偷买了份秘方,怀揣着糖球,像做贼似的溜回府。他趴在宁王的榻前,添油加醋地说道:“王爷!白郡主说了,您这不是拉肚子,是气的!只要吃颗糖球消消气,保管立马就好!”小太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与神秘。

宁王正捧着药碗,眉头紧皱,碗里的黄连水散发出阵阵苦涩,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听见“糖球”二字,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小时候偷拿先皇后的糖罐,最爱吃的就是这种芝麻糖球。那段甜蜜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荒唐!”宁王猛地把药碗往案上一墩,瓷碗与桌面碰撞,溅起的药渣四处飞溅。“糖球能治病?当本王是三岁孩童?”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太监手里的糖球,还是忍不住多瞟了两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

竹棚前更是热闹非凡。虎娃们举着糖球,如同欢快的小鸟般穿梭在人群里,他们的嗓子已经喊得像小猫叫,但依旧热情不减。“买糖球送秘方!看宁王笑话还能甜嘴巴!”林掌柜扛着钱箱,跑得满头大汗,手中的算珠打得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郡主!糖球卖了五百颗,报纸多卖了八百份!赚的钱够买两马车砂糖,还能给老忠换身新衣裳!”林掌柜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喜悦,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

南宫翎看着白若雪被百姓们围在中间,她举着糖球,热情洋溢地教大家“遇事吃颗糖,烦恼全跑光”,玄甲上不知何时也沾了越来越多的糖霜。他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时耳尖微微泛红,仿佛带着一丝羞涩。“给你的。”

白若雪拆开一看,是一串裹着金箔的糖球,芝麻粒沾得整整齐齐,如同精心排列的士兵。“你买这个干啥?怪贵的。”白若雪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却又难掩心中的欢喜。

“给你治治‘太聪明’的病。”南宫翎的指尖轻轻蹭过她嘴角的糖渣,动作温柔而细腻。“刚才老御史派人来说,他也想买份‘秘方’——说是要把你的‘情志疗法’写进《百官养生录》。”

未时的宁王府,气氛如同浸泡在黄连水中,压抑而苦涩。宁王坐在铺着锦缎的榻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太监手里的糖球,喉咙里不时咽着口水,仿佛那糖球是世间最诱人的美食。护卫长站在旁边,脸憋得通红,像庙里的关公一样,他焦急地劝道:“王爷!不能吃啊!这是那妖女的诡计!吃了就中了她的圈套了!”护卫长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与忠诚。

“本王知道!”宁王不耐烦地一把抢过糖球,金贵的龙纹袖口不小心蹭上了芝麻,他却浑然不觉。“本王就是看看...这糖球到底啥味道。”他捏着糖球,在手中转了三圈,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渴望,剥开糖纸咬了小半口——刹那间,砂糖的甜与芝麻的香,如同一场甜蜜的交响乐,在他的味蕾上奏响,瞬间勾起了他小时候躲在假山后吃糖的美好回忆。

“怎么样?”小太监凑得很近,太监帽上的绒球轻轻蹭到了宁王的下巴,他好奇地问道。

宁王瞪了他一眼,可腮帮子却诚实得很:“还行...比御膳房的酥糖差了点。”

这话仿佛长了翅膀,扑棱棱地飞进了白若雪的耳朵里。此时,她正在印新一期的报纸。头条画着宁王啃糖球的漫画,画面中的宁王,圆滚滚的身子蜷缩在榻上,嘴角还沾着芝麻,模样滑稽可笑。旁边配文写道:《惊天反转!宁王偷吃雪姐糖球,边吃边骂“不如御膳房”!》 副标题则用朱砂醒目地写着:“心情好,啥病都好——白郡主亲授养生之道”。

红缨举着报纸,像一阵风似的跑遍了朱雀大街,百姓们看到报纸后,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雪姐太牛了!”穿短打的汉子举着糖球,胳膊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绷得发亮,他赞叹道。“连宁王都爱吃她的糖球!”

傍晚收摊时,白若雪数铜钱的手指已经被磨得发亮,糖渣粘在指缝里,散发出丝丝甜味。南宫翎在一旁帮她拆竹棚,青竹杆上还沾着写有“止泻秘方”的红布。“若雪,”他突然开口,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一幅宁静的画卷。“你这招...到底是早想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当然是早想好的。”白若雪轻轻舔了舔指尖的糖渣,晚霞温柔地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让她看上去宛如仙子下凡。“我早就说过,钱能解决99%的问题,剩下1%...用糖球解决。”她伸出手指,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街巷,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满足。“你看,连宁王都被糖球收买了,还有啥是一颗糖球解决不了的?”

南宫翎微微弯腰,捡起地上一颗掉落的芝麻糖球,放入口中——刹那间,砂糖在舌尖缓缓化开,那甜蜜的滋味如同潺潺溪流,流淌进他的心里,让他感到无比温暖。他看着白若雪把铜钱一枚枚倒进钱袋,那叮当声仿佛是一首美妙的乐章,混着远处虎娃们欢快的童谣:“宁王爷,拉肚肚,吃颗糖球笑呼呼...”

夜风轻轻拂过,空气中飘荡着砂糖的甜香,混合着百姓归家时的欢声笑语。白若雪的报摊前,最后一张报纸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生活有点苦,不如吃颗糖——白若雪如是说”。

谁能想到,那所谓的止泻秘方,竟然只是一颗糖球?但好像...真的挺管用。至少此刻的京城,每个角落都弥漫着甜丝丝的气息,仿佛一场甜蜜的梦境,将这座古老的城市温柔地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