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日头刚冒头,就把青石板晒得能煎熟鸡蛋,空气里浮动着扭曲的热浪。白若雪的"真相发布会"早已支棱起来,昨儿个用来展示土豆的枣木门板被擦得锃亮,摆在摊位中央当展台,上面摆着油乎乎的账本、巴掌大的磁铁,还有颗雕成元宝形状的土豆——土豆表面被她抹了层薄薄的糖霜,在晨光里闪着假兮兮的金光,活像块被啃过的镀金石头。

王大娘带着广场舞大妈团往展台前一站,五颜六色的绸扇挥得"呼呼"响,阳光透过扇面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影子,活像道移动的彩虹墙。"都让让啊!郡主要开记者会了!"王大娘扯着嗓子喊,假牙在嘴里晃得叮当响,"再往前挤,老婆子我拿扇子抽你们屁股!"李大妈配合地将锅铲往地上一磕,"哐当"一声吓得前排的张三一哆嗦,差点给展台磕了个头。

孙半仙躲在人群后头,八卦袍的补丁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活像块拼凑的百家布。他怀里揣着的罗盘还在袖子里直发抖,指针被昨晚白若雪偷偷塞的小磁铁吸得歪向一边,活像只喝多了的蚊子。丞相公子领着家丁挤到前排,锦袍上绣着金线凤凰,却遮不住眼下的青黑,显然是昨晚被他爹用鸡毛掸子抽得不轻,眼下还带着道红印子。"白若雪!"他声音嘶哑,指着展台骂道,"今天要是说不清楚你那妖术的事儿,看我不砸了你的破摊子,把你这毒妇送官法办!"

"哟,丞相公子也来捧场?"白若雪踩着条凳亮相,月白色围裙上还沾着新蹭的糖霜,鼻尖那颗晶莹的糖珠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的,眼看就要掉下来。"放心放心,"她晃了晃手里的糖勺,"今天不光说清楚,还请了位大人物来给我作证——保准你心服口服,回家跪搓衣板都得谢我。"

正说着,一阵沉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青石板被踩得"哒哒"响,震得墙角的青苔都在颤。众人回头,只见南宫翎翻身下马,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肩甲上的银线蟒纹随着动作一闪一闪,像活过来似的。他今儿个没带护卫,只身后跟着个憋笑的墨影,铠甲下摆还沾着昨夜巡逻带回的露水。走到展台旁时,他铠甲的肩甲不小心蹭到门板,那颗雕成元宝的土豆"骨碌碌"滚到白若雪脚边,糖霜蹭掉了一小块,露出里头坑洼的土豆皮,活像个被扒了皮的金元宝。

"我的老天爷!战神大人也来了?"钱税官摇着算盘就凑了过来,官帽红缨被汗水浸得耷拉着,活像根蔫了的红萝卜。"您这是来还欠账的?上月那十两银子,还有三串爆浆糖球的钱..."

围观群众"哄"地笑开了,李四扛起柴捆往前挤,柴刀在腰间晃得叮当响:"将军!您真看上郡主了?昨儿个我看见您在她摊前站了半个时辰,盯着她熬糖霜都看傻了!"

南宫翎刚皱起眉,还没开口,丞相公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嚷嚷起来,唾沫星子溅到前排王大娘的扇子上:"战神大人!这妖女最会迷惑人心,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她那糖球里指不定下了什么**咒呢!"

白若雪挑眉,糖勺往案板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哟,公子这么关心将军的婚事?要不您给算算,将军啥时候能娶上媳妇?我这儿还能给您打个八折,算错了包退钱——不过看您这黑眼圈,怕是自己的婚事都算不明白吧?"

人群笑得更欢了,王大娘摇着扇子起哄,扇子上的牡丹花都快被摇掉了:"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是不是看上郡主了?给咱们个准信儿,也好让老婆子我准备份子钱!"

南宫翎的目光扫过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白若雪歪着头笑的模样。她鼻尖的糖霜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围裙上,画出个小小的糖渍。她的眼睛亮得像刚熬好的糖球,映着晨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围的笑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糖锅里泡泡破裂的"咕嘟"声,和自己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作时,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本王看上的...是她的脑子和她的糖葫芦。"

全场瞬间死寂,连风都好像停了,只有糖汁冒泡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白若雪先是一愣,随即翻了个大白眼,差点从条凳上摔下来,幸好王大娘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合着在您眼里,"她叉着腰,糖霜终于从鼻尖掉下来,砸在围裙上,"我就是个会搞钱的厨子?"

南宫翎难得没跟她呛声,反而一本正经地摇头,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几分:"她的脑子能把土豆雕成元宝卖钱,能把猪油掺花瓣当神油卖,还能让全京城的人抢着买她的爆浆糖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像是在点兵沙场,"这样的人,本王的军营里缺。"

"缺啥?"白若雪歪着头,糖勺在手里转得飞快。

"缺个军需官。"南宫翎语气严肃得像是在颁布军令,"能把有限的军饷变成无限的粮草,还能让士兵们吃得开心,打仗都有力气。"他顿了顿,耳根不易察觉地红了,像被阳光晒的,"至于糖葫芦...本王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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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赵铁柱没忍住,笑得拍大腿,差点把肉案拍塌了,"将军您这告白,比我家卖的注水肉还实在!合着您是看上郡主的赚钱本事了?"

墨影在旁憋笑,小本本写得飞快,砚台里的墨汁都快溅出来了:"将军今日金句:'看上她的脑子和糖葫芦'。建议:下次直接说'看上她',免得被误认为饭桶将军。另:观察到将军耳根泛红持续三分钟,判定为害羞。附:建议将军下次告白前先练习表情管理,别让嘴角忍不住上扬。"

丞相公子气得脸都绿了,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指着白若雪嚷嚷:"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她就是妖女!战神大人您别被她骗了!"

"哦?"白若雪慢悠悠翻开账本,油乎乎的纸页"哗啦"作响,散发出糖霜和墨水混合的奇特气味,"那我念念账本给大家听听?上月十五,丞相公子买了十串'猪油神油'糖葫芦,欠银五两整,至今未还。要不要我再念念您赊账时说的话?'先记着,本公子下月一定还'——这都三个月了,公子是打算赖账吗?还是说,丞相府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南宫翎适时接口,声音冷得像块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本王作证,她的账本比兵部的军饷册子还清楚。本王欠的账,大到十两银子,小到三串糖球,她都一笔一笔记着。"

钱税官立刻点头如捣蒜,算盘珠子打得山响:"没错没错!将军欠的十两银子,还有上次蹭吃的爆浆糖球钱,都记着呢!清清楚楚,分文不差!"

丞相公子的脸"唰"地变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昨晚被他爹抽的红印子都被气得涨红了。家丁一看不对劲,赶紧架着他往后退,生怕他再被账本打脸,回去又要挨揍。孙半仙见势不妙,转身想溜,却被王大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好你个骗子!上次骗我的三斤香油钱还没还呢!跟我回家喂猪去,正好缺个拌猪食的!"

暮色漫上朱雀大街时,灯笼次第亮起,把白若雪的糖球摊照得暖烘烘的。她坐在摊前数铜钱,铜盆里的钱币堆得像座小山,撞得叮当响,惊飞了檐下的归巢雀。"将军,您今天可帮我大忙了!"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把一锭碎银塞给南宫翎,银子上还沾着糖霜,"赚了五百文!分您一半,当出场费——够买五车糖葫芦了!"

南宫翎没接,反而递过一把崭新的遮阳伞,动作还有点僵硬,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本王的告白,就值二百五十文?"

"哪能呢!"白若雪从竹架上取下一串糖葫芦,红通通的草莓裹着晶莹的糖霜,像串小灯笼,"这串草莓味的,算利息,不要钱!"

南宫翎迟疑着咬了一口,甜得眉头瞬间皱成川字,眼睛都眯成了缝:"太甜了。"

"嫌甜?"白若雪眨眨眼,指尖沾着糖霜在他铠甲上画圈圈,留下一道黏糊糊的痕迹,"那下次给您做苦瓜味的,保证跟您这张冷脸绝配——吃了能清热去火,省得您老皱眉头,吓着我家客人。"

墨影远远看着,小本本写得飞起,月光洒在纸页上:"将军今日成就:1. 成功将告白说成军需官招聘;2. 吃掉草莓糖葫芦并嫌弃太甜,嘴角却偷偷上扬。收益:郡主笑容×100,未来可期指数 50。建议:下次直接送金簪,附纸条'本王缺个媳妇',简单明了——另:建议将军下次接糖球时别那么僵硬,像接圣旨似的。"

不出三日,"战神告白"的段子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敲着醒木唾沫横飞:"话说那定北侯啊,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说,看上了乐安郡主的脑子和糖葫芦...",="

丞相府内,丞相公子听着下人的汇报,气得把刚喝的茶全喷了出来,锦袍前襟湿了一大片,上面的金线凤凰都被烫得卷了边。而朱雀大街的糖球摊前,白若雪正拉着南宫翎的手往市集走,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阵阵糖霜:"走啊将军,去买草莓!我要做'战神告白同款'糖葫芦,保准卖断货——就用您今天说的'脑子和糖葫芦'当噱头!"

南宫翎任由她拉着,铠甲下的手掌微微发烫,低头看见她指尖还沾着草莓汁,像抹开的胭脂,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想,这丫头总能把什么都变成生意,连他的告白都能被她算出利息,还能想出这么个奇怪的噱头。而他,好像并不讨厌这样——只要她笑得像糖霜一样甜,就算被当成赚钱工具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墨影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在小本本上画了个铠甲糖葫芦,旁边用朱砂笔写着:"将军追妻进度:从'缺军需官'到'缺媳妇',还差十车草莓糖葫芦的距离。温馨提示:下次告白前,先让郡主把糖霜擦干净,别沾到铠甲上,否则晚上回去得用沸水煮才能洗掉——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京城的风带着草莓香,把这场哭笑不得的"告白",吹成了全京城最甜的谈资,比白若雪新熬的糖霜还要浓稠三分,黏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