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御书房内,萧沅的指尖重重叩在江南军情急报上,朱砂标注的"乱民围城"四字被水渍晕染,像是滴在宣纸上的血。卫蓁蓁望着案头堆积的密函,最上面那封盖着明黄龙纹印信,墨迹未干的"请皇后亲征"几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疼。
"你不能去。"萧沅将虎符塞进她掌心,玄铁剑的影子在烛火下摇晃,"江南瘴气横行,叛军又擅长水战,太危险。"
容珩抬手整理龙袍袖口,五爪金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萧将军忘了?皇后娘娘手中可是握有贤妃当年留下的水师布防图。"他扬了扬手中密报,"况且,乱军里有不少前朝旧部,怕是冲着玉簪上的并蒂莲来的。"
卫蓁蓁摸向发间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慎刑司里阿烬的话:"贤妃娘娘在江南埋了三支暗桩,如今能调动的,只剩白鹭洲的漕帮。"
"我去。"她将密函收入袖中,"但我们得走水路。"
三日后,漕帮的乌篷船行至扬子江。卫蓁蓁站在船头,看着两岸芦苇在风中翻涌如浪。萧沅披着锁子甲立在她身后,腰间玄铁剑缠着红绸——那是她晨起时亲手系上的。
"陛下,该用膳了。"宫女端着青瓷碗走近,却在递碗时突然变招,袖中短刃直刺卫蓁蓁咽喉。
萧沅的剑比电光更快,剑锋削断短刃的瞬间,容珩挥袖震飞宫女。少女踉跄跪地,嘴角溢出黑血:"太后...说事成之后..."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卫蓁蓁望着江面上泛起的涟漪,突然想起上船前收到的密信:"内奸在侧,谨防饮食。"那字迹与母亲生前的手札如出一辙。她下意识看向容珩,却见皇帝正用龙纹袖擦着指尖的血。
"萧将军,看好皇后。"容珩用扇骨挑起宫女发间银簪,簪头刻着半朵莲花,"这是贤妃暗卫的标记,却成了取你性命的凶器。"
萧沅将卫蓁蓁护在身后,剑刃映着江面冷光:"陛下最好解释清楚,为何太后的人能混上皇家船队?"
容珩轻笑,龙袍下摆扫过甲板:"萧将军这是在质疑朕?"他展开密函,明黄信笺上盖着太后印玺,"三日前,太后以朕的名义调动暗卫,要在江上杀了皇后。"
卫蓁蓁感觉血液冲上头顶。她摸出母亲留下的锦囊,里面除了半块虎符,还有张字条:"卫氏旧部,唯听虎符令。"她突然想起上船时漕帮堂主异样的眼神——那人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虎符的纹路。
"萧沅,我们中计了。"她握紧虎符残片,"漕帮...可能是太后的人。"
船行至白鹭洲时,天已破晓。卫蓁蓁站在船头,看着漕帮码头林立的刀枪。容珩身着龙袍立于她身侧,萧沅握剑站在三步之外,目光死死盯着皇帝的背影。
漕帮堂主见到玉簪时,突然跪地痛哭:"贤妃娘娘的信物...当年她说,若有朝一日并蒂莲重开,便是清君侧之时。"
容珩挑眉:"清君侧?贤妃娘娘想清的,是谁?"
堂主沉默良久,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密函:"二十年前,先帝遇刺,真正的凶手..."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在...在..."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卫蓁蓁捡起密函,却见封口的火漆印是半朵莲花。她看向容珩,却见皇帝正用扇骨挑起堂主的衣袖,露出臂上的刺青——半朵莲花与半片柳叶交缠。
"太后的人。"容珩轻笑,"不过没关系,朕已经知道她藏在叛军里的内应是谁了。"
他转身望向远处叛军的帅旗,上面绣着的并蒂莲与卫蓁蓁的玉簪一模一样。萧沅突然握紧剑柄:"陛下早就知道叛军的旗号?"
"因为这面旗,是朕让人绣的。"容珩展开密函,露出太后的手谕,"太后以为朕要借叛军杀了你们,却不知朕要的,是让她亲自现身。"
卫蓁蓁感觉头晕目眩。她终于明白,这场叛乱从始至终都是容珩的局——他利用太后的野心,利用她手中的虎符残片,布下了一个让所有人入局的死棋。
"所以今夜的刺杀,是你自导自演?"萧沅的声音在发抖。
"不全是。"容珩看向江面,远处叛军的灯笼已经隐约可见,"太后在漕帮安插了眼线,她想借叛军之手,杀了你们所有人。"他转向卫蓁蓁,龙袍上的金线硌着她的肩膀,"而朕,需要你手中的玉簪。"
卫蓁蓁握紧玉簪,却见容珩抬手示意。舱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数百名黑衣侍卫围住船只,每个人的腰牌上都刻着"御"字。
"萧将军,朕给你两个选择。"容珩松开她的肩膀,龙纹靴碾过地上的血渍,"要么帮朕平叛,要么看着你的皇后,死在这扬子江上。"
入夜,卫蓁蓁独自站在水闸前。月光照在玉簪上,将并蒂莲的影子投在潮湿的木板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握紧藏在袖中的短刃,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娘娘小心。"
是随她上船的老太监王福。卫蓁蓁转身,看着对方手中的灯笼,烛光映出他眼底的阴鸷:"原来...是你。"
王福将灯笼放在地上,露出袖中短弩:"贤妃娘娘当年就该杀了我,留到现在,不过是为了今日。"
"为了太后?"卫蓁蓁后退半步。
"为了钱。"王福冷笑,"太后给我黄金万两,让我看着贤妃的女儿长大,再亲手杀了她。"他扣动扳机,弩箭破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玄铁剑从斜刺里杀出,挑飞弩箭。萧沅的声音带着怒意:"王福,你可知背叛皇后的下场?"
王福却突然纵声大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够了?看看水闸后面!"
卫蓁蓁转头望去,只见水闸后的粮仓燃起冲天大火,浓烟中传来叛军的喊杀声。容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埋伏!萧将军,带皇后走!"
萧沅一把将卫蓁蓁护在怀里,玄铁剑舞出银芒:"跟紧我!"
卫蓁蓁却挣开他的手,举起玉簪:"等等!王福说还有后手,我们..."
话未说完,她突然感到后心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王福的匕首已经没入她的身体。萧沅的怒吼声混着剑刃入肉的闷响传来,王福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
"蓁蓁!"萧沅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声音里带着哭腔,"别睡,撑住!"
容珩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火光中,他挥开围上来的叛军,撕下龙袍下摆为卫蓁蓁止血:"伤口没中要害,还有救!"
卫蓁蓁强撑着意识,抓住容珩的手腕:"粮仓...还有内奸..."
容珩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放心,朕不会让你死。"他抱起她跃上战马,"萧将军,断后!"
马蹄声踏碎夜色,卫蓁蓁在颠簸中昏昏沉沉。恍惚间,她听见萧沅的嘶吼,听见叛军的呐喊,还有容珩在她耳边说:"当年贤妃救过朕的命,这笔债,朕该还了。"
当晨光再次照亮江面时,卫蓁蓁在军帐中醒来。萧沅趴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睡着了。容珩倚在帐外,手中把玩着染血的玉簪,龙袍上还沾着硝烟。
"醒了?"容珩走进来,声音放轻,"萧将军守了你一夜。"
卫蓁蓁想要起身,却牵动伤口。萧沅立刻惊醒,端起药碗:"先喝药。"
她望着两人,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一个是高居皇位的帝王。玉簪上的并蒂莲还沾着血,而她终于明白,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她既是棋子,也是执棋人。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太后?"她望向帐外的烽火。
容珩轻笑,将玉簪放在她掌心:"等你伤好,我们一起回宫。"他转身时,龙袍上的金龙在阳光下耀武扬威,"毕竟,这江山该清明了——而朕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死人,而是让所有人,看着她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