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潮汐将尽时,我要杀了你 >  第74章 窗外的守望者

"下面有请着名物理学家、A大教授俞成峰为我们做'量子物理与未来科技'的专题讲座!"

礼堂里掌声雷动。坐在最后一排的祁野撇了撇嘴,伸长脖子寻找俞淮的身影。自从上周那个天台之夜后,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再提谣言,不再提家庭,只是偶尔在喂猫时碰面,或是在图书馆"偶遇"。

前排靠走道的位置,俞淮端正地坐着,面前摊开笔记本。即使从后面看,他的背影也比其他人更加挺直,像一棵不肯弯腰的小白杨。

"感谢邀请。"俞教授走上讲台,声音低沉有力,"今天我想谈的是..."

祁野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低头玩手机,却见俞教授的目光突然锁定在某个方向——正是俞淮所在的位置。更奇怪的是,俞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悄悄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讲座进行了约二十分钟,祁野已经昏昏欲睡。突然,一阵骚动让他猛地清醒——俞教授不知何时离开了讲台,正大步走向观众席。

"这位同学,"俞教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请把你刚才拍的照片给我看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俞淮...旁边的男生——四班的张明,秋游时被蛇咬的那个。他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想藏起手机:"我、我没拍..."

"拿出来。"俞教授的声音像刀一样锋利。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明颤抖着交出了手机。俞教授扫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阴沉:"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他转向大屏幕,示意工作人员连接手机。下一秒,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投射在巨幕上——是一个名为"六中八卦社"的群聊,张明刚发了一条消息:「确认了!祁野和俞淮是真的!有人看到他们周末一起去看电影!」下面跟着几张模糊的照片。

礼堂里瞬间炸开了锅。祁野的血液凝固了——那些照片是真的,上周六他确实约俞淮去了电影院,虽然俞淮全程戴着口罩帽子。

"造谣生事!"俞教授厉声喝道,"我儿子和这种..."他的目光扫过截图上的名字,突然停在"祁野"两个字上,然后猛地转向俞淮,"祁野?就是那个小混混?"

俞淮的脸色比纸还白:"爸,这是误会..."

"闭嘴!"俞教授突然抓住俞淮的手腕,"手机给我。"

"不!"俞淮罕见地提高了声音,引来更多惊讶的目光。

这场闹剧最终以校长匆忙上台打圆场收场。但祁野看到,俞淮被父亲强行带离了礼堂,临走前俞教授还冷冷地扫视全场:"谁是祁野?"

祁野本能地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林小雨死死拽住衣角:"别找死!"

放学后,祁野在俞淮家楼下徘徊到深夜。1502室的灯一直亮着,偶尔能看到人影晃动,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来。别联系。我爸查我手机了。——Y」

祁野立刻回复:「你还好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十分钟后,又一条短信:「转学手续办了。下周走。删除聊天记录。——Y」

祁野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但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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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祁野就出现在了俞淮家楼下。他找了个正对俞淮卧室窗户的长椅坐下,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上大大的几个字:「早安!吃早饭了吗?」然后折成纸飞机,用力掷向15楼。

试了三次后,纸飞机终于卡在了窗框上。五分钟后,窗帘微微掀开一角,俞淮苍白的脸出现在缝隙中。看到楼下的祁野,他明显愣住了。

祁野咧嘴一笑,又写了一张:「别怕,我就坐这儿。需要什么就写下来扔给我!」

这次纸飞机飞回来得很快,上面只有三个颤抖的字:「快走啊」

祁野摇摇头,做了个"不走"的手势,然后悠闲地靠在长椅上,掏出课本假装学习——虽然拿反了。

上午九点,俞教授出门时,祁野迅速躲进灌木丛。等电梯门关上,他立刻跑回长椅,继续他的"守望"。

一整天,祁野只离开过两次——一次去买水和面包,一次去公厕。其余时间,他都守在那张长椅上,时不时往楼上扔个纸飞机。俞淮的回复越来越长:

「你疯了吗?我爸会杀了你的」

「不用管我,习惯了」

「...手臂没事,别担心」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祁野刚写完「要下雨了,记得关窗」,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他没带伞,但固执地不肯离开,只是把笔记本护在怀里,缩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雨越下越大,祁野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前,纸飞机也飞不上去了。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学电影里扔石子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从15楼缓缓降下——一条用床单结成的绳子,末端系着个塑料袋。

祁野跳起来抓住袋子,里面是一把伞、一包饼干和一张纸条:「白痴。用伞。明天别来了。」

他抬头,隐约看到俞淮在窗口对他比了个"快走"的手势,然后拉上了窗帘。

祁野撑开伞,发现伞柄上还贴了张小纸条:「谢谢」

就这两个字,让他站在暴雨中傻笑了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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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是周六,祁野来得更早了。这次他带了早餐、雨伞、望远镜(从老爸书房偷的)和一沓彩色便签纸。

第一个纸飞机是粉色的:「早安!今天气色如何?」

回信是蓝色的:「失眠。你怎么还在?」

黄色:「想你啊~」

这次飞机没飞回来。

中午时分,窗户突然打开,俞淮探出半个身子,手里举着一张A4纸:「我爸在家!快走!」

祁野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俞淮身后——俞教授一把将儿子拉回房间,然后自己探出窗外,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楼下的祁野。

两人隔空对视了几秒。俞教授转身离开窗边,几分钟后,祁野的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祁野是吧?"俞教授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离开,否则我报警告你骚扰。"

"俞叔叔好~"祁野故意用轻浮的语气说,"我只是路过,欣赏一下您家楼下的花坛。"

"少装傻。"俞教授压低声音,"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从今天开始,离我儿子远点。他已经办了退学手续,周一就去B市。"

"您确定这是他想要的吗?"祁野收起玩笑的语气,"您问过他的想法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懂什么?他是我儿子。"

"正因为是您儿子,"祁野抬头看着15楼的窗户,声音坚定,"他才不敢告诉您,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

电话突然挂断了。十分钟后,祁野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俞淮的号码,但接起来却是俞教授:"上楼。我们谈谈。"

1502室的门开了,俞教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浑身湿透的祁野:"进来。"

公寓内部整洁得近乎冰冷,墙上挂满了学术奖项和俞教授与各界名人的合影,却几乎没有俞淮或家庭照片。祁野注意到客厅角落里有一架钢琴,上面堆满了书籍和文件,显然很久没人弹奏过了。

俞淮站在沙发旁,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他穿着长袖家居服,但祁野敏锐地注意到手腕处隐约露出的绷带边缘——新的。

"坐。"俞教授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像法官一样站在他们面前,"我查过你的底细,祁野。母亲早逝,父亲是祁氏集团的祁志明?"

祁野挑眉:"查得挺细啊。不过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不管你是谁,"俞教授冷冷地说,"我儿子不是你这种小混混能沾染的。他的未来是顶尖大学、科研事业,而不是..."他轻蔑地扫了眼祁野耳骨上的三个耳洞,"陪你玩过家家。"

祁野感到俞淮在微微发抖,但他没有插话,只是低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您知道俞淮为什么自残吗?"祁野突然问。

俞教授的表情僵住了:"什么?"

"自残。用刀片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道伤痕。"祁野直视他的眼睛,"您作为父亲,知道原因吗?"

俞淮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轻轻摇头示意祁野别说了。但祁野继续道:"因为他无论怎么做都不够好。考了第一,您问为什么不是满分;拿了竞赛金奖,您说下次要更努力。十年了,您甚至不记得他母亲的忌日。"

"你——"俞教授的脸色变得铁青,"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那您知道他最害怕什么吗?"祁野站起身,虽然比俞教授矮了半个头,气势却不减,"不是考试,不是竞赛,而是您失望的眼神。他说那比刀割还疼。"

俞教授的手微微发抖,转向儿子:"你...跟外人说这些?"

俞淮的嘴唇颤抖着,但出乎祁野意料,他慢慢站了起来:"不是他说的...是我写的。"他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我的日记...周老师建议我用写作宣泄情绪..."

"周老师?那个心理老师?"俞教授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震惊,"你...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俞淮点点头,慢慢卷起左袖——纵横交错的伤痕暴露在灯光下,有些已经泛白,有些还很新鲜。祁野的心揪紧了,即使他已经见过这些伤痕,但在明亮的灯光下,它们依然触目惊心。

"从初二开始。"俞淮轻声说,"每次...您说'我很失望'的时候。"

俞教授像被雷击中一样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扶手椅上。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我...不知道。"良久,俞教授才开口,声音沙哑,"我以为严格要求是为了你好...你妈妈走后,我..."他突然停住了,像是无法继续说下去。

祁野清了清嗓子:"俞叔叔,我知道我没资格插手您家的事。但请您至少...听听俞淮自己的想法。他不是您的附属品,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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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教授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祁野:"你...很在乎他?"

祁野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俞淮,对方也正看着他,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期待、脆弱,还有一丝祁野从未见过的...希望?

"是的。"祁野直视俞教授的眼睛,"很在乎。"

令人惊讶的是,俞教授没有暴怒。他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先出去吧。我需要...想一想。"

俞淮像是没听懂:"什么?"

"出去!"俞教授突然提高了声音,但随即又软化下来,"去买点...冰淇淋什么的。小时候你妈妈常带你去吃的那家...还在吗?"

俞淮的眼睛瞪大了,他微微点头:"还...还在。"

"去吧。"俞教授摆摆手,"一个小时后回来。"

走出公寓楼,两人站在阳光下,都有些恍惚。祁野先打破了沉默:"呃...冰淇淋?"

俞淮突然笑了,那是一个真实的、放松的笑容,像阳光穿透乌云:"嗯。香草味的。"

他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肩膀偶尔相碰。祁野小心翼翼地问:"所以...转学的事..."

"不知道。"俞淮轻声说,"但...谢谢你。为了所有事。"

祁野咧嘴一笑:"不客气。不过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感谢?比如主动牵个手什么的?"

俞淮的耳根红了,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某种隐秘的密码,只有彼此才能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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