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刚响，祁野就叼着根棒棒糖晃到了高三(1)班门口。他今天特意把那一撮标志性的蓝发用发胶抓得更张扬，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上面印着"别惹我，烦着呢"几个大字，明显违反校规。
"喂，学霸！"他靠在门框上，冲着教室里喊，"出来一下！"
高三(1)班的同学们齐刷刷抬头，又迅速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谁也不想招惹这位出了名的校霸，尤其是在他明显心情不错的时候——根据校园传说，祁野心情越好，惹出来的事就越大。
只有靠窗最后一排的俞淮头也不抬，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仿佛根本没听见。
祁野撇撇嘴，大步走进教室，径直来到俞淮桌前。他一把抽走俞淮手中的钢笔——那是一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万宝龙，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我说，"祁野把钢笔在指间转了个花哨的圈，"中午了，该去配眼镜了。"
俞淮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还给我。"
"跟我去眼镜店就还你。"祁野晃了晃钢笔，"不然我就拿它去戳足球，反正看起来挺结实的。"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偷笑。俞淮的耳尖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尴尬。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数秒控制情绪。
"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游戏。"他伸手去抢钢笔，祁野却敏捷地后退一步。
"幼稚？"祁野挑眉，"那我们来点成熟的。篮球单挑，你赢了我就消失；我赢了，你乖乖跟我去配眼镜。"他咧嘴一笑，"怎么样，敢吗学霸？"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等着看俞淮的反应——众所周知，这位学神除了图书馆和实验室，几乎不去任何其他地方。
俞淮合上笔记本，缓缓站起身。他比祁野矮了半个头，但气场丝毫不弱。"我对毫无意义的体力竞赛没兴趣。"
"哈！"祁野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那就是承认不敢咯？原来全校第一的俞淮也有害怕的事情啊！"
几个男生忍不住笑出声。俞淮的眼神暗了暗，祁野注意到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右臂——正是昨天他看到有伤痕的位置。
"下午四点，篮球场。"俞淮突然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希望你到时候别找借口逃跑。"
祁野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笑容扩大："哟，有脾气啊！成交！"他把钢笔轻轻放回俞淮桌上，"准备好你的钱包，学霸。我要挑最贵的镜框。"
俞淮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坐下，继续他的笔记。但祁野敏锐地发现，他握着钢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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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五十分，篮球场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了整个校园——"冰山人"俞淮要和"疯狗"祁野单挑篮球，这比期中考试还让人兴奋。
"野哥，你认真的？"祁野的死党陈浩递给他一瓶冰水，"那书呆子估计连篮球怎么拿都不知道吧？"
祁野灌了口水，眼睛盯着教学楼方向："别小看他。敢答应就说明至少有点底气。"
"赌多少？我猜他十分钟内哭着认输。"陈浩坏笑着用胳膊肘捅捅祁野。
"滚蛋。"祁野把水瓶砸在他胸口，"输了请全队喝奶茶。"
四点整，俞淮准时出现在球场边缘。他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运动服，看起来像是崭新的——折痕都还清晰可见。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戴了一副临时用的黑框眼镜，镜片明显是平光的。
"哇哦——"场边响起一阵起哄声，"学霸真的来了！"
祁野拍着篮球迎上去："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呢。"
"我一向言出必行。"俞淮平静地说，目光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不过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多观众。"
"后悔了？"祁野挑衅地转着篮球。
俞淮摘下眼镜，小心地放进眼镜盒，然后放入运动服口袋。"规则？"
"十分钟，得分多者胜。"祁野说，"让你先发球，别说我欺负新手。"
俞淮接过篮球，在手中掂了掂，突然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浅得几乎难以察觉，却让祁野心头一跳。"不必。猜拳决定吧。"
猜拳结果是祁野先发球。比赛开始，他立刻一个假动作晃过俞淮，轻松上篮得分。场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1-0！"祁野得意地宣布，"要不要让让你啊学霸？"
俞淮没说话，只是微微弯腰，做出防守姿势。祁野再次带球突破，这次却被俞淮一个精准的抄截断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俞淮已经带球到三分线外，一个标准的跳投——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3-1。"俞淮平静地说，眼神却亮得惊人。
祁野呆了一秒，随即大笑起来："好家伙！藏得够深啊！"
接下来的比赛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俞淮的球技虽然不如常年混迹街球场的祁野花哨，但基本功扎实得可怕，投篮命中率高得离谱。更让祁野惊讶的是，随着比赛进行，俞淮身上那种惯常的紧绷感似乎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在这位学霸身上见过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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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分交替上升，最后三十秒，双方战成15平。祁野浑身是汗，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篮球场上遇到对手了。
"最后一球定胜负。"他喘着气说。
俞淮点点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眼神依然专注。
祁野决定使出杀手锏——一个他从街球场学来的转身过人技巧。就在他即将完成动作的瞬间，运动服袖子被俞淮抓住，一个巧妙的拉扯破坏了他的平衡。裁判（由体育老师临时充当）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祁野踉跄了一下，投篮偏出。
俞淮抢到篮板，快速运球到前场。祁野全力回防，却在最后一刻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脚步——他看到俞淮眼中那种罕见的、纯粹的光芒，突然不忍心熄灭它。
球进了。终场哨响。
17-15，俞淮胜。
场边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掌声。俞淮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是一种祁野从未见过的表情——像是惊讶于自己的胜利，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你..."祁野走到他面前，也喘得厉害，"你他妈会打篮球？"
俞淮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个明显的习惯动作。"初中时参加过校队。"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父亲认为影响学习，退了。"
祁野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愤怒，不是对俞淮，而是对那个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所以今天是...？"
"三年来第一次打。"俞淮轻声说，然后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按照约定，你该消失了。"
祁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约定是我赢了带你去配眼镜，你赢了我就消失。"他耸耸肩，"但没说消失多久啊。十分钟后我再来找你！"
"你——"俞淮难得地语塞。
祁野已经转身走向场边欢呼的队友，背对着俞淮挥挥手："顺便说，你打球的样子比板着脸可爱多了，学霸！"
俞淮站在原地，看着祁野被一群人围住的背影。他慢慢抬起右手，按在左胸上方，那里传来的心跳快得异常。不是因为运动，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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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祁野强行把俞淮拉到了他表哥的眼镜店。一路上俞淮几乎没说话，但也没再拒绝。
"试试这个。"祁野从架子上取下一副细黑框眼镜，"跟你原来那款差不多。"
俞淮接过来试戴，在镜子前调整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依然深邃，但没了之前那副厚重镜片的遮挡，显得更加清透。
"怎么样？"祁野凑过来，突然在镜子里对上俞淮的眼睛，两人都愣了一下。
"还行。"俞淮移开视线。
"太老气啦！"祁野的表哥——眼镜店老板阿杰走过来，打量了一下俞淮，"学霸小哥长得这么秀气，试试这个。"他取来一副银边半框眼镜，镜腿有细微的纹路。
俞淮犹豫了一下，换上新的眼镜。效果出奇的好——银边衬得他肤色更显冷白，半框设计又增添了一丝书卷气却不显呆板。
"哇哦。"祁野吹了个口哨，"简直像那种禁欲系教授，女生们要疯了。"
俞淮的耳尖又红了，他迅速摘下眼镜："就这个吧。"
"别急啊，"祁野坏笑着从另一个架子上拿来一副，"试试这个！"
那是一副无框眼镜，设计极其简约，镜片形状略带棱角。
"不适合我。"俞淮皱眉。
"试试嘛！"
在祁野的坚持下，俞淮勉强戴上了那副眼镜。效果出人意料——棱角分明的设计与他锋利的气质相得益彰，无框的样式让他那双总是藏着情绪的眼睛完全展现出来。
连阿杰都忍不住赞叹："绝了！这副眼镜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
俞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陌生。这副眼镜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全校第一的俞淮"，而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好看的十七岁少年。
"两副都要了。"祁野突然说，掏出钱包。
"不用。"俞淮立刻拒绝，"我自己来。"
"愿赌服输嘛，"祁野笑嘻嘻地说，"虽然比赛是你赢了，但眼镜是我坚持要赔的。"他压低声音，"就当是...谢谢你今天打球时看起来那么开心。"
俞淮怔住了。他没想到祁野会注意到这个。
最终他妥协了，但坚持只接受一副。走出眼镜店时，夕阳正好，给两人的侧脸都镀上一层金边。祁野突然抢过俞淮手里的纸袋，从里面取出那副无框眼镜。
"戴这个吧，"他说，难得地没用调侃的语气，"比较像真实的你。"
俞淮沉默地接过眼镜戴上。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为什么？"
"嗯？"
"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俞淮问，眼睛直视前方，"我们根本不是同类人。"
祁野踢了一颗小石子，思考了一会儿："也许因为...你身上有种东西，让我觉得如果不拉住你，你就会消失。"他顿了顿，自嘲地笑笑，"听起来挺傻的。"
俞淮没有回答，但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他悄悄把口袋里那张写满自我厌恶语句的纸条揉成一团，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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