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我不是诗剑仙 >  第10章 墨香镇的枯笔帖

蓝星的晨雾裹着松烟墨香漫过诗窖镇的青瓦时,苏寒一行人正蹲在镇外的老茶摊前啃油墩子。林小棠的帆布包里塞着半块"诗核玉",还有老道士用红布包着的《元曲选》——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戏票,票根上"1977年冬,长安戏院"的字迹,和陈阿公的戏票竟能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日期。

"糖糖,看!"沈绣娘突然拽住苏寒的衣角,指向镇口。那里的青石板路上,几个穿银灰制服的人正用高压水枪冲洗墙面,被冲掉的水痕里竟渗出暗红的血珠——不是颜料,是真血。

"是「墨卫」!"陆守墓人抄起桃木剑,剑身上的诗词泛起暗红,"天管局的走狗,专管销毁「无用」的书法!"

苏寒摸了摸怀里的三枚源码碎片。它们此刻烫得惊人,像三颗烧红的炭,指向镇东那座褪色的牌楼——"墨香"二字被水冲得模糊,两侧的对联只剩半截:"铁画银钩书浩气" "龙蛇飞动见雄心"。

"走。"苏寒拍了拍林小棠的手,"去看看怎么回事。"

墨香镇的巷子里飘着焦糊味。原本挂满书法作品的屋檐下,只剩空荡荡的木架,地上散落着碎纸片,像是被人用机械爪撕成了雪片。最深处的老宅院里,传来苍老的咳嗽声。

"爷爷!"林小棠突然松开手,朝院子里跑去。

苏寒紧跟其后,看见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老头正趴在石桌上,右手握着支枯笔,左手压着半卷《兰亭序》残页。他的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石桌边缘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机械触手扯的。

"小友,别过来!"老头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们在找「枯笔帖」!"

陆守墓人用桃木剑挑开缠在老头身上的数据链:"您是...墨香镇的守墨人?"

老头咳嗽着点头,枯笔在石桌上划出一道墨痕:"我是陈砚秋,守了这片镇三十八年。三天前,天管局的「墨卫」冲进来,说要销毁所有「情感冗余」的书法——说什么「现代人不需要毛笔字,只需要代码」!"

林教授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纸片。他的指尖颤抖着,放大镜下,碎纸片的边缘竟泛着金芒:"这是...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残页!还有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

"都被撕了。"陈砚秋的眼泪滴在石桌上,晕开一片墨花,"他们用机械爪把这些宝贝撕成渣,说要「净化数据」。可他们不知道...每张纸里都锁着人的魂。"

苏寒感觉体内的诗魂在发烫。他摸出怀里的《李太白集》,书页自动翻到《将进酒》,金芒从纸页间涌出,将地上的碎纸片照得透亮。被金芒笼罩的碎纸突然重组,变成完整的《祭侄文稿》,颜真卿的血泪字迹在空气中浮动:"贼臣不救,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巢倾卵覆......"

"是《祭侄文稿》的诗魂!"沈绣娘的绣针突然化作银链,缠住最近的机械触手,"它在哭!"

机械触手发出刺耳的尖叫,缩回数据流里。陈砚秋的枯笔突然活了过来,在石桌上写下"忠魂不灭"四个大字,墨迹里竟渗出金芒,和《祭侄文稿》的金芒连成一片。

"这是...书法诗魂!"陆守墓人瞳孔收缩,"原来诗不只是诗,书法、绘画、戏曲,都是诗的不同模样!"

天管局的机械音从扩音器里炸响:"苏寒!你以为躲进墨香镇就能逃?你们的「诗魂」,不过是我们的「情感燃料」!启动「墨狱」程序——"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色锁链破土而出,每根锁链上都缠着发光的数据链。它们缠住了陈砚秋的枯笔,缠住了林教授的日记本,缠住了林小棠的诗集。苏寒感觉体内的诗魂在沸腾,三枚源码碎片在胸口共振,发出蜂鸣。

"是「天道」的清理程序!"陆守墓人握紧桃木剑,"它们在追踪诗魂的波动!"

林小棠突然拽住苏寒的手,指向锁链最密集的地方:"哥,那里有光!"

石桌下,一团金色的光团正在挣扎。光团里隐约能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绳头拴着块缺角的玉牌——和林小棠手腕上的那块严丝合缝。

"糖糖!"林小棠的声音发颤。

糖糖被数据链捆在光团里,却拼命朝他们眨眼。苏寒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红绳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纸页——是《兰亭序》的手抄本,墨迹竟和陈砚秋的枯笔字迹一模一样。

"那是...我爷爷的字?"林小棠的声音发抖。

陈砚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石桌上:"小友,那是...我孙女的命。三个月前,她为了护着《兰亭序》残页,被墨卫抓去做「情感矫正」......"

数据链突然断裂。糖糖的身影从光团里走出,她的手腕上缠着发光的红绳,绳头拴着块玉牌——正是林小棠缺的那块。玉牌上刻着"墨魂"二字,和陈砚秋腰间的木牌严丝合缝。

"哥哥,爷爷。"糖糖举起玉牌,"我在废品站找到了这个,他们说...这是「诗魂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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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接过玉牌,掌心传来灼烧般的温暖。他突然想起平行世界里,那些为他挡刀的记忆残魂说过的话:"诗是文明的火种,但火种需要燃料——人类的执念,才是最猛的燃料。"

"陈爷爷,"苏寒看向老人,"您的枯笔,能写诗吗?"

陈砚秋愣了愣,枯笔在石桌上落下第一笔:"能。"

墨迹刚落,整座墨香镇突然亮了起来。被删除的书法像萤火虫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字墙:有颜真卿的"黄沙百战穿金甲",有王羲之的"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有怀素的"忽然绝叫三五声",还有陈砚秋自己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是...人类的墨海。"陈砚秋的声音带着欣慰,"我等这一天,等得连墨汁都干了。"

机械轰鸣声再次响起。天管局的"审判者"无人机群从废墟中爬起,探照灯的红光像无数把刀,割开了字墙。但这一次,字墙没有碎裂——每句诗都化作实质的金芒,将无人机熔成铁水。

"不可能!"机械音带着哭腔,"数据化的字,怎么可能......"

"因为字不是数据。"林小棠举起父亲的日记本,"字是陈爷爷的血,是糖糖的泪,是哥哥背诗时的心跳——这些,才是真正的「源码」。"

苏寒感觉体内的诗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望着字墙里翻涌的金芒,突然明白:真正的「诗魂」,从来不在机器里,而在每个为诗掉眼泪的、笨笨的、却最珍贵的人心。

"走。"苏寒对身边人说,"去下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墨香镇的晨雾散去时,阳光正洒在镇口的牌楼上。"墨香"二字被洗得发亮,像刚被诗魂吻过。林小棠牵着糖糖的手,糖糖举着树枝,在青石板上画新的字行:"哥哥的字,像星星。"

陆守墓人拍了拍苏寒的肩,桃木剑上的诗词泛起金光:"诗魂者,当以诗为剑,以心为盾。这江湖,才刚开始。"

沈绣娘绣好最后一针,把并蒂莲别在林小棠发间:"诗在民间,更在人心。你瞧,刚才那个修砚台的爷爷,已经开始写《将进酒》了。"

林教授翻开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诗不会死,因为它长在人心里。"

苏寒摸了摸怀里的《李太白集》、"诗核玉"和"墨魂玉"。书页间夹着片银杏叶——是原世界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有片云,形状像极了李白举杯、王羲之挥毫、陈砚秋握笔的模样。

"去哪?"林小棠问。

苏寒笑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不是对抗天管局,而是对抗人类的「麻木」;不是拯救诗,而是拯救每个愿意为诗掉眼泪的、笨笨的、却最珍贵的人心。

"去所有被遗忘的角落。"他说,"去捡更多被丢掉的诗,去唤醒更多不肯妥协的人心。"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墨香,那是蓝星秋天该有的味道。苏寒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朝阳。

"走。"他对身边人说,"去捡下一首诗,下一阙词,下一曲戏文,还有...下一支未干的笔。"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