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我不是诗剑仙 >  第8章 诗窖镇的未完成诗

蓝星的晨雾还未散尽,苏寒已背着《李太白集》站在「诗窖镇」的青石牌坊下。牌坊上"诗窖"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两侧的对联却新鲜得刺眼——"删尽无情诗万卷,存留赤子韵千章",落款是"林正雄 2077.5.20"。

"这是我爸的字!"林小棠踮脚摸了摸牌匾,指尖沾到些潮湿的青苔,"他...他去年还来过这儿?"

陆守墓人用桃木剑挑开垂落的藤蔓,露出牌坊后斑驳的砖墙:"诗窖镇是蓝星最古老的「民间诗库」,每面墙里都嵌着历代诗人的手札。我师父说,这里藏着「诗魂」的源头——不是碎片,是活的。"

沈绣娘的绣针突然发烫。她望着镇口歪斜的酒旗,旗面绣着"将进酒"三个大字,针脚比寻常粗了三倍:"有「情」的东西在动。"

话音未落,镇里传来童声背诵《咏鹅》的脆响。苏寒循声望去,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井边,正用树枝在水面画"白毛浮绿水"。她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绳头拴着块缺角的玉牌——和林教授日记本里夹的那块一模一样。

"糖糖?"林小棠的声音发颤。

小女孩抬头,眼尾有颗朱砂痣。她歪头笑了笑,举起树枝:"姐姐,我会背《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

清亮的童声撞碎了晨雾。井边的青石板突然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里涌出的风带着墨香,混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像极了长安沈绣娘阁楼里的味道。

"诗窖入口!"陆守墓人握紧桃木剑,"我师父说过,入口会在有「真诗」的地方显形。"

苏寒摸出怀里的三枚源码碎片。它们在他胸口发烫,像三颗小太阳,将洞口的阴影照得透亮。洞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是他从未见过的诗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全是被天管局列为「高危」的禁诗。

"这些诗...是活的!"林小棠伸手触碰岩壁,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每句诗都在呼吸!"

小女孩突然拽住苏寒的衣角:"哥哥,里面有爷爷的声音!"

苏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洞深处有团暖黄的光。光里坐着个穿青衫的老人,正伏在石桌上写诗。他的背影很熟悉——和林教授日记本里夹的那张老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那是...我爷爷?"林小棠的声音发抖。

"不。"陆守墓人眯起眼,"那是「诗灵」。每个被天管局抹去的诗人,都会在诗窖里留下「诗魂残识」。"

老人突然抬起头。他的脸半透明,却带着比任何活人都炽热的笑:"小友,你带着《李太白集》来了?"

苏寒摸出怀里的书。书页自动翻到《将进酒》,金芒从纸页间涌出,照亮了老人的脸——那是李白的模样!

"三百年了。"李白的声音带着千年回响,"我等这一天,等得连酒坛都生了锈。"

林教授突然冲上前,颤抖着摸向李白的虚影:"您...您是我诗里的「诗仙」?"

"非也。"李白指向洞壁,"这些诗,是你们的。是我借你们的手,藏在时光里的火种。"

洞深处传来机械轰鸣。天管局的"审判者"无人机从洞口挤进来,探照灯的红光像利剑般劈向诗灵。李白的虚影开始消散,他的声音却更清晰:"记住,诗不是写在纸上的,是刻在人心上的。去地下三层,那里有我留给「笨人」的最后一件东西。"

"爸!"林小棠拽住林教授的胳膊,"爷爷的日记本里说过,地下三层有「诗魂熔炉」!"

苏寒感觉体内的诗魂在沸腾。他握紧林小棠的手,两人跟着李白的虚影冲进洞底。陆守墓人挥剑斩开挡路的机械触手,沈绣娘的绣针化作银链,缠住最粗的触手:"走!"

地下三层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正中央立着座青铜熔炉,炉身刻满诗词,炉口冒着幽蓝的火焰——那是被封印的「诗魂之火」。

"这是「诗魂熔炉」。"李白的声音从熔炉后传来,"天管局用它来熔炼人类的诗意,把诗变成数据,再把数据变成武器。"

林教授颤抖着指向熔炉内壁,上面刻着行血字:"林正雄,2077年5月20日,献诗《致星空》——被判定「情感污染」,熔炼编号007。"

"那是我爸写的诗!"林小棠的眼泪砸在熔炉上,"他说...他说《致星空》是写给糖糖的,因为糖糖的眼睛像星星。"

苏寒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出来。他想起暴雨夜废品站的旧书,想起平行世界里陆守墓人说的"诗是文明的火种",想起此刻,林小棠的眼泪、陆守墓人的剑、沈绣娘的针——这些,都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

"以我诗魂,燃此熔炉!"

他张开双臂,三枚源码碎片从胸口飞出,化作三道金光,射入熔炉。火焰突然暴涨,将熔炉内壁的血字照得透亮。林教授的《致星空》从数据流里挣脱出来,化作金色诗笺,飘向熔炉顶端。

"糖糖,看!"林小棠指向熔炉上方。

诗笺展开的瞬间,整个诗窖镇都亮了起来。被删除的诗句像萤火虫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诗墙:有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有杜甫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有苏轼的"回首向来萧瑟处",还有林教授的"糖糖的眼睛像星星"。

"这是...人类的诗海。"李白的声音带着欣慰,"我等这一天,等得连酒坛都生了锈。"

机械轰鸣声再次响起。天管局的"审判者"无人机群从洞口涌入,探照灯的红光像无数把刀,割开了诗墙。但这一次,诗墙没有碎裂——每句诗都化作实质的金芒,将无人机熔成铁水。

"不可能!"机械音带着哭腔,"数据化的诗,怎么可能..."

"因为诗不是数据。"林小棠举起父亲的日记本,"诗是糖糖的眼睛,是爷爷的旧书,是哥哥背诗时的心跳——这些,才是真正的「源码」。"

苏寒感觉体内的诗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望着熔炉里跳动的火焰,突然明白:真正的「诗魂熔炉」,从来不在机器里,而在每个为诗掉眼泪的人心里。

"走。"他对身边人说,"去下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诗窖镇的晨雾散去时,阳光正洒在镇口的酒旗上。"将进酒"三个大字被洗得发亮,像刚被诗魂吻过。林小棠牵着糖糖的手,糖糖举着树枝,在青石板上画新的诗行:"哥哥的诗,像星星。"

陆守墓人拍了拍苏寒的肩,桃木剑上的诗词泛起金光:"诗魂者,当以诗为剑,以心为盾。这江湖,才刚开始。"

沈绣娘绣好最后一针,把并蒂莲别在林小棠发间:"诗在民间,更在人心。你瞧,刚才那个修自行车的爷爷,已经开始背《将进酒》了。"

林教授翻开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诗不会死,因为它长在人心里。"

苏寒摸了摸怀里的《李太白集》,书页间夹着片银杏叶——是原世界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有片云,形状像极了李白举杯的模样。

"去哪?"林小棠问。

苏寒笑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不是对抗天管局,而是对抗人类的「麻木」;不是拯救诗,而是拯救每个愿意为诗掉眼泪的、笨笨的、却最珍贵的人心。

"去所有被遗忘的角落。"他说,"去捡更多被丢掉的诗,去唤醒更多不肯妥协的人心。"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那是蓝星秋天该有的味道。苏寒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朝阳。

"走。"他对身边人说,"去捡下一首诗。"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