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她原本心心念念想着撮合两个“玉儿”,看着他们从小亲近,也曾以为是一对璧人。可自从贾瑛这混世魔王归来,黛玉的心就彻底偏了,与宝玉也日渐疏远。如今两人情投意合,那份亲昵和默契,阖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宝玉…是指望不上了。再看外面那些络绎不绝、冲着贾瑛来的提亲之人,贾母也彻底熄了心思。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温婉端庄、进退有度的薛宝钗身上。这个宝丫头,模样好,性情稳重,家世虽略逊,但胜在知根知底,她母亲王夫人也早就在盘算着“金玉良缘”。如今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或许成了亲,宝玉收了心,知道肩上有了责任,就能把心思放到读书正途上了呢?
贾母心中盘算着,打算找个时机和王夫人好好商议商议。她不是早就在打这个主意吗?如今倒也算是合了她的心意了。
薛宝钗生辰这日,贾府上下倒也热闹。贾母一反常态,对薛宝钗和薛姨妈格外和颜悦色,拉着宝钗的手说了好些夸赞的话,还特意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钗赏给了宝钗,笑道:“宝丫头今日生辰,是大姑娘了。这钗子衬你,戴着玩吧。” 这份荣宠,让薛姨妈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贾瑛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他随意备了份不失礼也不出挑的贺礼送上,便又赖在了黛玉身边。看着贾母对薛宝钗那不同寻常的亲热劲儿,他悄悄凑近黛玉耳边,低笑道:“林妹妹,瞧见没?老太太这架势…看来大脸宝的好事将近喽。”
黛玉心领神会,看着场中接受众人祝福、笑容温婉的薛宝钗,又瞥了一眼旁边正痴痴看着自己、眼神迷离的贾宝玉,抿嘴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和瑛哥哥的事。不知何时,才能等到他说的“长发及腰”?
当天夜里,荣庆堂的灯火亮至深夜。贾母果然与王夫人关起门来,细细商议起了贾宝玉的婚事。王夫人心中狂喜!她谋划多年的“金玉良缘”,眼看就要成了!难为林黛玉那小狐媚子如今只勾着贾瑛,倒省了她许多麻烦,也让老太太这么快就松了口。
“老太太放心!宝丫头那孩子,您也是看着长大的,最是端庄知礼,识大体!配宝玉,那是再好不过了!媳妇儿明日就去跟薛家妹妹透个口风!” 王夫人喜形于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成家立业、自己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贾母疲惫地点点头:“嗯,你看着办吧。宝玉也大了,是该定下来了。成了家,或许就能懂事了。”
王夫人得了准信,兴奋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去了薛姨妈处。薛姨妈一听贾母和王夫人都已首肯,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她紧紧抓住王夫人的手,声音都带着颤音:“我的好姐姐!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她仿佛看到了薛家攀上贾家这门贵亲后的无限风光。
送走王夫人,薛姨妈立刻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薛宝钗。她拉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我的儿!可算…可算把这事定下来了!娘这颗心啊,总算是落到肚子里了!不枉费你这些年…步步为营…”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薛宝钗脸上依旧挂着温婉柔顺的笑容,轻轻依偎在母亲怀中:“母亲辛苦了。” 然而,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金玉良缘?荣国府奶奶?这些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在她眼中,却如同鸡肋。她的目光,早已越过这方小小的天地,落在了那个光芒万丈、搅动风云的男人身上。看着他对林黛玉毫不掩饰的偏爱和宠溺,看着林黛玉在他庇护下愈发娇艳明媚的模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妒火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凭什么?凭什么林黛玉就能得到那般独一无二的珍视?而她薛宝钗,费尽心机,却只能得到贾宝玉那个废物?
这份不甘,在翌日园中与众姐妹一处说笑时,达到了顶点。
阳光正好,众姐妹在沁芳亭中赏玩新开的芍药。贾瑛自然是黛玉的“专属挂件”,腻在她身边,一会儿给她簪花,一会儿讲些市井笑话逗她开心,惹得黛玉时而嗔怒,时而掩口娇笑,眼波流转间全是明媚的光彩。
贾宝玉也来了,痴痴傻傻地坐在一旁,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黏在黛玉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眼中只剩下那道浅碧色的、清丽绝伦的身影。他胖乎乎的脸上带着痴迷和失落,口中喃喃自语着“林妹妹…真好看…”
薛宝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贾宝玉那副痴傻模样,看着贾瑛旁若无人地对黛玉献殷勤,看着黛玉那被幸福滋养得容光焕发的脸…她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骤然崩断!一股难以遏制的恶意和想要破坏的冲动,如同毒藤般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