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牢。

当逸王萧逸辰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那可悲的一生的消息传回丞相府时。

柳若雪正在她那充满了奢华和梦幻的闺房之中试穿着一件由宫中最好的绣娘连夜为她赶制出来的……凤袍。

那凤袍用的是最名贵的金丝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案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华贵无比。

“小姐……不是娘娘……”

一旁的侍女看着镜中那个美得如同画中仙子般的柳若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嫉妒。

“您穿上这身凤袍可真是太美了。”

“等过几日陛下正式登基册封您为皇后。您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柳若雪听着耳边那充满了奉承的话语看着镜中那个即将要母仪天下的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得意和……无上满足的笑容。

她仿佛已经看到。

自己头戴凤冠身披霞帔与她那同样是身穿龙袍的逸辰哥哥一同站上那金銮殿的最高处接受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的……朝拜。

她仿佛已经看到。

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妖女苏清浅被五花大绑地押到她的面前跪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

她更仿佛已经看到。

自己坐在那只有皇后才能坐的凤座之上手握那足以决定所有后宫嫔妃生死的……无上权柄。

她沉浸在自己那充满了权欲和快意的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大的、充满了惊慌的踹门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她那早已心力交瘁一夜白头的父亲柳乘风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的脸上满是死灰般的绝望。

“爹爹?”柳若雪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微微一蹙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您这是做什么?没看到女儿正在试穿礼服吗?!”

“礼服?!”

柳乘风看着她看着她身上那件刺眼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凤袍”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冲了上去!

“嘶啦——!”

他竟是当着所有下人的面一把抓住了那件华贵无比的凤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撕!

那用最名贵的金丝银线打造的凤袍竟如同一张脆弱的废纸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啊——!”

柳若雪发出一声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尖叫!

“爹爹!你……你疯了吗?!”她指着自己身上那破碎的凤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扭曲“你知不知道这……这是逸辰哥哥专门为我定做的!是我未来皇后的……象征!”

“皇后?!”

柳乘-风听着这两个字却是发出了一声比哭还难听的、充满了无尽悲凉和……自嘲的惨笑。

“哈哈……哈哈哈哈……”

“还皇后?!”

“我的好女儿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你的那个好‘逸辰哥哥’”

他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浑浊的、充满了绝望的老泪。

“——已经死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在天牢里一头撞死在了墙角之上。”

“尸骨未寒。”

轰!

这个消息像一道毁天灭地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柳若雪的脑海之中!

让她整个人都彻底地呆立在了原地!

“不……不可能……”

她的嘴唇哆嗦着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逸辰哥哥他……他怎么会死?!他明明已经赢了!他明明就要当皇帝了啊!”

“赢了?”柳乘-风看着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脸上是无尽的悲哀“我的傻女儿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们从一开始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一无所有。”

“就在一个时辰前。”

“夜玄凌那个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早已死在了北境的魔神。”

“他回来了。”

“他带着那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神迹’和那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真相’如天神下凡般……”

“——王者归来。”

……

柳乘风将金銮殿上所发生的一切将那关于“狸猫换太子”的惊天秘闻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柳若雪静静地听着。

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震惊再到……茫然。

最终当她听到“萧逸辰不过是一个血脉不纯的孽种而夜玄凌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真龙天子”时。

她那早已紧绷到了极限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终于“啪”的一声彻底地断了。

她那双一向充满了“算计”和“恶毒”的美丽眼眸在这一刻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变得空洞而又茫然。

“不……不是的……”

她喃喃自语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逸辰哥哥他才是天子……他才是英雄……”

“苏清浅那个妖女……她才是祸国殃民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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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皇后……对我是皇后……”

她看着自己身上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凤袍”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充满了幸福的……天真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那破碎的衣襟然后提起裙摆在这一片狼藉的书房之中缓缓地翩翩起舞。

她的口中还哼着那只有在“册封大典”之上才会奏响的……宫廷礼乐。

“逸辰哥哥……你看……雪儿美吗?”

“雪儿穿上这凤袍就是你最美的新娘了……”

“我们要去接受百官的朝拜了……”

她疯了。

这个与苏清浅斗了一辈子也嫉妒了一辈子的、曾经不可一世的“京城第一才女”。

最终在她那早已破碎不堪的“皇后梦”中。

彻底地疯了。

……

三天后。

一辆极其破旧的、属于冷宫的青布马车从那早已被查封的丞相府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出。

车上坐着的正是那个早已不成人形的柳若雪。

她怀里紧紧地抱着那件早已被她用针线缝补得歪歪扭扭的、破旧的“凤袍”。

她的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

她的口中还不住地喃喃自语。

“本宫……是皇后……”

“本宫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而等待着她的将是在那冰冷的、充满了绝望的冷宫之中了此残生的……可悲的宿命。

一场由她亲手编织的、充满了嫉妒和怨恨的……空梦。

终于醒了。

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