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回村当晚就钻进了柴房。

月亮刚爬上青竹梢,她摸出枕头下的翡翠镯,裂痕比在山上时又深了半寸,暗红血丝像条小蛇,正沿着玉纹往手腕爬。

"嘶——"她倒抽冷气,指尖刚碰到裂痕,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紫雾。

等再睁眼,已站在空间第二块灵田里。

这片地昨天还光秃秃的,此刻竟冒出几株半人高的药草,紫花上的水珠正往下滴,落在泥土里滋滋冒白烟。

苏檀蹲下身,叶片擦过手背的瞬间,记忆突然翻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里,衣襟别着的正是这种珠花状的紫花。

"原主的记忆?"她喃喃,指尖掐下片叶子。

灵泉井突然"叮咚"响了声,水面浮出一行淡金色小字:"灵药圃需认主,仅限特定作物生长。"

苏檀眼睛一亮。

她扯了把野薄荷扔进灵泉,水面立刻泛起黑泡;又摘了朵紫花放进去,泉水瞬间凝成冰晶,冰晶里竟映出顾小满咳得直不起腰的模样——那是三天前,小满被林月白推下田埂着了凉。

"能治病?"她摸着下巴笑,转身就往药草周围插竹篱笆。

第二日晌午,顾小满蹲在晒谷场啃红薯,跟隔壁二丫显摆:"我姐在屋后种了神仙草,我昨天咳得厉害,她给我泡了杯草叶子水,今早喉咙就不疼了!"

二丫把红薯皮一扔:"真的?

我奶腿疼得下不了炕,你带我去要两根呗!"

消息像长了翅膀。

傍晚收工,苏檀的土坯房门口挤了七八个村民。

王婶攥着半块玉米饼:"檀丫头,我家狗剩子积食发烧,你那草给我两根?"张大爷杵着拐杖:"我这老寒腿,半夜疼得睡不着......"

苏檀蹲在门槛上剥毛豆,眼皮都不抬:"就几株试验苗,不够分。"她余光瞥见林月白从队部出来,故意提高声音,"等秋天收了种子,我教大家在自留地种——不过得听大队安排。"

林月白脚步顿了顿,指甲掐进掌心。

第三日清晨,陈干事的自行车碾着碎石进了村。

他穿着蓝布中山装,胸口别着"县农业指导"的徽章,身后跟着两个扛锄头的民兵:"苏知青,有人举报你私种奇花异草搞封建迷信,破坏集体生产。"

"陈干事这是要查?"苏檀擦了擦手,"正好,我正想请您看看。"她往屋后走,李三槐突然从柴房钻出来,手里攥着本油布包的账本:"檀丫头,我在老井边拾到个铁盒,里面有这东西。"

账本翻到中间页,墨迹已经晕开,但"林月白 粮票50斤陈干事 山货两担"的字样清晰可见。

陈干事的脸瞬间煞白:"这...这是诬陷!"

"陆九娘失踪前,说要去县城给闺女抓药。"李三槐摸着猎刀,"她走那天,我在村头看见林知青塞给她个铁盒。"

林月白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瓦罐。

苏檀没再看他们,转身往山上走。

这几夜她总做怪梦,梦里有个穿黑裙的女人,站在空间灵泉边剪药草,边剪边笑:"你藏得好累,不如分我半块田?"

她敲开赵六叔的院门。

老木匠正打磨个木匣,匣身刻着八卦纹:"那是你体内的幻影意识,和翡翠镯同根同源。

要压它,得用灵核镇。"

苏檀摸出空间里捡的灵核,是块鸽蛋大的蓝石头。

当晚她把灵核贴在镯子上,幻影意识果然消停了。

可第二日进空间,刚抽芽的药草全蔫了,叶子卷成干巴巴的纸。

"果然......"她盯着枯萎的植株,突然把灵核扔进灵泉。

是夜,她没再抵抗。

幻影意识顺着裂痕钻出来时,她甚至扯了扯对方的黑裙:"你总改我作物规则?"

黑裙女人歪头笑:"灵泉要养双魂,光种青菜哪够?"她指尖划过药草,蔫了的植株瞬间抽条,紫花开得比之前更艳。

苏檀突然笑出声:"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要抢我空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苏檀晃醒顾沉砚:"跟我去个地方。"

竹筐盖掀开的刹那,顾沉砚眯起眼——他跟着苏檀半年,还是头回见她掀开筐底的暗格。

两人猫腰钻进去,再睁眼已站在灵泉边。

"看。"苏檀指向药草圃,紫花上的露珠正折射着七彩光,"我想通了,灵脉不是用来控制的,是用来理解的。"

"姐!姐你看!"顾小满的声音从灵泉那头炸响。

两人转头。

灵泉边的桃树下,站着个穿月白衬衫的姑娘,正踮脚摘桃子。

她侧脸和苏檀一模一样,连发梢翘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那是......"顾沉砚的手摸向腰间——他退伍时没交的军刺,还别在裤腰里。

苏檀按住他手背。

那姑娘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脸来。

她嘴角勾着笑,却不是苏檀惯常的狡黠,倒像深潭里浮起的月光,清冷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意味。

山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腕间一点幽光——正是那只裂了纹的翡翠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