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砚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雨幕里,苏檀就摸到了门闩。

刘翠花的手还搭在她腕上,被她轻轻掰开:"婶子,我去帮他。"

"使不得!"刘翠花急得直抖,"外头黑灯瞎火的......"

苏檀已经溜出门。

雨丝劈头盖脸砸下来,她贴着墙根往仓库挪,腕上翡翠镯烫得惊人——灵泉在空间里翻涌,水雾顺着镯子缝隙渗出来,像团淡白的纱,裹住她的影子。

这是她试了七次才摸出的法子:空间灵泉的雾气能模糊人形,尤其在雨天,连五步外的树影都瞧不清她的轮廓。

仓库后窗有块破玻璃,她踮脚钻进去时,听见男人压着嗓子的声音:"王副队,大会当天你必须把民兵引到西头。"

苏檀蜷在粮袋后面。

闪电劈下来的刹那,她看见王副队长被麻绳捆在柱子上,嘴上堵着破布,额角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对面站着个戴斗笠的男人,斗笠边缘往下滴水,露出半张青瘦的脸——是县城物资科的张德海!

"09号会亲自来取炸药。"张德海用铅笔在墙上的地图画圈,"午时一刻,主席台正下方。"

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她在顾沉砚的笔记本里见过这张地图,标注的正是春耕大会主席台的位置。

"你以为王副队还能信你?"王副队长突然闷吼,嘴被张德海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信不信不重要。"张德海从怀里摸出包东西,"重要的是......"他转身时斗笠滑落,苏檀看清他腰间挂着的铜钥匙——和大队仓库的钥匙一模一样。

她退到后窗,对着雨幕学了声夜猫子叫。

这是顾沉砚教她的暗号,短叫两声是"有情况"。

刚翻出窗户,左肩突然被人扣住。

苏檀反手要抓,却触到熟悉的军装布:"是我。"顾沉砚的声音裹着雨水,"陈叔在东边盯着,刚才那声猫叫他也听见了。"

"张德海。"苏檀抹了把脸上的雨,"他和王副队在仓库里,说09号大会当天现身,午时一刻引爆。"

顾沉砚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解下自己的军大衣裹住她,转身要往仓库走,却被苏檀拽住:"林月白!"她突然指向西边草垛,"刚才我看见有影子往那边晃。"

话音未落,草垛后传来尖叫。

陈永福从暗处闪出来,手里攥着林月白的辫子:"知青点的女娃,大半夜跑仓库干啥?"

林月白的花衬衫全湿了,贴在身上像片破布:"我、我是被张德海逼的!"她抓住陈永福的手腕,"他说我要是不帮他混进大会,就把我偷粮票的事捅出去......"

"偷粮票?"苏檀挑眉。

原主被污蔑偷的红薯干,那天在河边推她下水的人,不都和粮票有关?

顾沉砚的短刀抵住张德海后颈时,对方还在擦地图上的雨水。

王副队长看见顾沉砚,突然剧烈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声——他嘴上的破布不知何时松了。

"砚哥!"苏檀喊了一声。

顾沉砚回头的瞬间,张德海猛地撞开粮袋往外冲。

陈永福早等在门口,一猎枪托砸在他后背上,张德海"扑通"栽进泥坑。

"先把王副队转移到村东头老李家。"顾沉砚抹了把脸上的雨,"陈叔,你带两个人守着张德海,别让他睡过去。"他转身看向林月白,"你跟我去队部,把张德海怎么威胁你的,从头说一遍。"

林月白的牙直打战,被陈永福推着往队部走。

苏檀正要跟上去,顾沉砚突然拉住她:"你回屋换身干衣服,我让小满给你送姜茶。"

"我不......"

"听话。"他的拇指蹭过她发梢的雨水,"明天大会,我需要你脑子清醒。"

苏檀转身往知青点走,雨幕里传来顾沉砚安排民兵的声音。

她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灵泉的雾气还没散净。

走到仓库拐角时,脚下突然踢到块硬物——是半块玉佩,刻着个"檀"字,断口还沾着新鲜的血。

她蹲下身捡起来,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苏檀猛地回头,只看见雨帘里晃动的树影,和仓库深处若隐若现的人影。

"檀知青?"顾小满举着伞从巷口跑过来,"我哥让我给你送......"

苏檀把玉佩塞进兜里,对小满笑:"走,回家换衣服。"

雨还在下。

顾沉砚站在仓库门口,看着民兵把张德海押上板车。

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明天,春耕大会。

仓库最里面的粮堆后,一道身影缓缓直起腰。

他望着苏檀离开的方向,手里攥着半块和她兜里一模一样的玉佩,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两下,三下。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