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第三天,苏檀跟着顾沉砚踩着晨露回青竹沟。

村口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竹篮东倒西歪。

"苏知青她爹平反了!"张婶扯着嗓子喊,"我侄子在县邮局看见调令,说是省里农业厅的顾问!"

"那能管粮票不?"王二柱搓搓手。

"何止!"李三媳妇挤到前头,"我家那口子听县招待所的人说,苏知青是省长外孙女!

故意下来锻炼的!"

苏檀脚步微顿。

顾沉砚伸手虚扶她后腰,低声道:"林月白供出她叔往香港汇钱,上头查了三个月。"他顿了顿,"有人想借你的名压下去。"

苏檀勾唇笑。

她早猜到,那些离谱传言是某些人怕牵连自己,急着给她安个"高门"身份。

顾沉砚从布兜里掏出个粗陶酒坛:"张婶,我爷平反后托人捎的野山参酒,您尝尝?"

酒坛刚打开,甜丝丝的药香漫开。

张婶抽了抽鼻子,手忙脚乱接过去:"这咋好意思......"

"王二柱家也有。"苏檀补了句,"周大队长家的在小满那。"

人群霎时散了大半。

王二柱抱着酒坛跑在前头,李三媳妇扯着嗓子喊:"苏知青有空来我家喝糖水!"

周大队长蹲在自家门槛上,酒坛搁在腿上。

见两人过来,拍着顾沉砚肩膀直乐:"你小子有眼光!

我家那丫头要是有苏知青半分机灵......"他顿住,搓搓手,"上回队里那批改良红薯,卖得县供销社直拍大腿。

往后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

顾沉砚应下,眼尾扫过苏檀。

她正逗顾小满玩——小丫头举着块桂花糖,追着鸡崽子跑。

"姐!"顾小满突然刹住脚,糖纸窸窣响,"昨儿夜里有人往咱门缝塞东西!"她从裤兜掏出个油纸包,"是喜糖!"

油纸摊开,七颗红皮糖滚出来。

苏檀捏起一颗,糖纸上印着歪歪扭扭的"囍"字。

顾小满凑过来:"刘婶说,哥哥要是娶你,她要送十斤枣子当贺礼!"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姐,你们要成亲了吗?

我等了好几年呢!"

苏檀指尖顿了顿,捏了捏她脸蛋:"屋子还没盖呢。"

"明儿就去看地。"顾沉砚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月光漏在他肩头,"村东头那块荒地,我瞧着宽敞。"

苏檀转头看他。

他眼里有星子在跳,像极了刚退伍那天,蹲在井边帮她洗灵泉菜时的模样。

顾小满抱着糖蹦跳着跑远了。

夜风卷着竹叶响,顾沉砚伸手拢了拢她被吹乱的发:"我问过队里,那块地能批。"

苏檀没接话,低头把喜糖一颗颗收进油纸包。

她知道,这糖不是村民塞的——林月白被带走那晚,县纪委李曼秋特意找过她,说有人想"结个善缘"。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望着顾沉砚眼里的光,突然笑出声:"先说好,院子要能晒红薯干,要能种灵泉菜,还要......"

"还要能摆两张摇椅。"顾沉砚替她接完,"等咱们老了,坐那看小满带着娃跑。"

夜更深了。

顾沉砚回屋取外套,苏檀蹲在院门口,把油纸包塞进空间。

指尖碰到翡翠镯,灵泉的凉意漫上来——她知道,明早去看那块荒地时,镯子里的灵泉菜种子该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