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墨寒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袅袅热气在夕阳下氤氲。赵启轩低着头站在他面前,手里攥着那本被撕碎又粘好的画册。
“轩轩。”墨寒的声音温和却有力,“爷爷听说你想当画家?”
启轩抿了抿嘴,点点头。
墨寒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来,坐下说。”
启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想当画家,这是好事。”墨寒的目光落在画册上,那里是启轩临摹的徐悲鸿奔马图,线条虽稚嫩,却已见灵气,“但你知道徐悲鸿除了画画,还精通什么吗?”
启轩一愣,摇摇头。
“他精通法语,留学法国时,不仅学画,还研究西方艺术史。”墨寒抿了口茶,“你喜欢的达芬奇,不仅是画家,还是科学家、发明家。”
启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册边缘,没说话。
墨寒放下茶杯,声音沉稳:“社会主义需要的是全面发展的人才,而不是偏科啊。”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年轻的墨寒穿着地质队制服,夏婉则是一身教师装束。
“你奶奶教了一辈子书,但她年轻时还参加过野战医疗队。”墨寒的眼里闪过一丝骄傲,“我搞地质勘探,可当年在部队,文化课成绩也是数一数二。”
启轩低着头,眼眶有些发热。
“爷爷不是要你放弃画画。”墨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也不想大家说你除了画画一无是处吧?”
启轩的眼泪终于砸在了手背上:“爷爷,我错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晚饭后,赵父在厨房洗碗,墨芳站在一旁擦盘子,两人沉默了很久。
“爸今天跟轩轩说的话,你听到了吧?”赵父突然开口。
墨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听到了。”
赵父关上水龙头,转头看她:“说真的,你还没岳父会教育孩子呢!”
墨芳一怔,手里的盘子差点滑落。
赵父叹了口气:“难怪他和岳母把你们兄弟姐妹几个教育得这么好。”
夜深了,墨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虽然条件好,但父亲墨寒从未放松过对他们的教育。
“芳芳,练完琴记得把今天的数学题做了。”
“墨辰!别光顾着玩,作业写完了吗?”
“小鹤,你的作文要重写,字迹太潦草。”
那时候,她觉得父亲严厉,可现在回想起来,正是这种严格要求,才让他们兄妹几个在各自的领域站稳了脚跟。
她翻了个身,轻声道:“老赵,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
第二天早餐时,启轩破天荒地主动拿出物理课本,一边吃早饭一边记公式。
墨芳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突然说:“轩轩,你知道你舅舅墨辰小时候多苦吗?”
启轩抬起头,好奇地眨了眨眼。
“三年自然灾害时,他饿得啃树皮。”墨芳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小姨墨云为了省口粮,偷偷喝凉水充饥……”
启轩瞪大了眼睛:“那妈妈你呢?”
墨芳摸了摸他的头:“我运气好,出生时家里条件已经好转了。”她深吸一口气,“所以妈妈更不该……不该把你逼得太紧。”
启轩突然放下笔,伸手抱住了母亲:“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也会继续画画的。”
周末的清晨,启轩背着画板出门时,墨芳破天荒地没有阻拦。
“记得下午三点前回来。”她只是这样叮嘱,“物理作业要检查。”
启轩笑着点头:“知道啦!”
赵父站在阳台上,看着儿子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轻声道:“这才像话。”
墨芳靠在他肩上,突然笑了:“爸说得对……画笔和书本,本来就不该是对立的。”
远处,朝阳正从楼宇间升起,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
周末的画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赵启轩的画板上。他握着铅笔,专注地勾勒着窗外梧桐树的轮廓,线条流畅而生动。
姚静托着腮坐在一旁,眼神有些黯淡:“真羡慕你……还能继续画画。”
启轩手中的笔顿了顿,转头看她:“你爸妈还是不答应?”
姚静苦笑了一下,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已经淡去的红痕:“我爸说,除非我考上重点大学,否则这辈子都别想碰颜料。”
启轩放下笔,认真地看着她:“我爷爷说过,想学艺术,其他成绩也得过关。”他模仿着墨寒的语气,“社会主义需要的是全面发展的人才,而不是偏科啊!”
姚静噗嗤一声笑了:“你爷爷说话怎么跟校长似的?”
启轩的眼里突然亮起光:“我爷爷可厉害了!他年轻的时候……”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讲述墨寒当年如何做特工端掉佐藤的别动队;如何带领地质队勘探矿脉,如何在敌特分子手中保护国家机密,甚至绘声绘色地描述墨寒年轻时一招制服歹徒的场景。
姚静听得入神,忍不住问:“你爷爷……是不是特别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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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轩一愣,随即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我奶奶说,当年追他的姑娘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姚静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捏了捏启轩的脸:“难怪你也这么好看,原来是遗传的!”
启轩的耳根瞬间红了,手里的炭笔“啪嗒”掉在地上。
放学后,姚静跟着启轩回家取画册。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年轻的墨寒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眉眼如刀,鼻梁高挺,唇角带着一丝沉稳的笑意;夏婉则是一袭素色旗袍,乌黑的长发挽起,眼眸温柔似水,唇角微扬,端庄中透着一股书卷气。
姚静站在相片前,瞪大了眼睛:“天啊……你爷爷比电影明星还俊!”
启轩骄傲地挺直了背:“我没骗你吧?”
姚静又指着夏婉:“你奶奶年轻时候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她转头打量启轩,半开玩笑,“你们家基因真不错,难怪你长得这么招人。”
启轩的脸又红了,连忙岔开话题:“你要不要看看我爷爷年轻时的勋章?”
姚静小心翼翼地翻开启轩家的老相册,每一页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
墨寒站在勘探队前,一身工装,英气逼人;
夏婉在讲台上板书,侧脸温柔而坚定;
墨寒和夏婉并肩站在**前,风华正茂。
“你爷爷奶奶……真配。”姚静轻声感叹。
启轩点点头,眼神柔软:“奶奶说,当年追她的人也不少,可她偏偏看上了我爷爷。”
姚静噗嗤一笑:“那你以后会不会也像你爷爷这么帅?”
启轩故意板起脸,模仿墨寒的语气:“年轻人,不要总关注外表,要注重内在修养!”
两人笑作一团,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与墙上的老照片重叠在了一起。
临走时,姚静站在门口,突然说:“启轩,我想通了。”
“什么?”
“我要像你爷爷说的那样,先搞好学习,再追求梦想。”她攥紧书包带子,眼神坚定,“今年高考,我们一起努力!”
启轩笑了,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姚静勾住他的手指,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延伸到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