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踮脚替蓝忘机整了整抹额,指尖拂过银丝暗纹时狡黠一笑:"走啦含光君,该出发啦!金凌的及冠礼可不能迟到!"
蓝忘机抬手覆住他不安分的手,避尘剑穗扫过魏无羡腰间陈情,二人并肩踏过青石板。
行至山门前,晨风卷起魏无羡的黑衣角,与蓝忘机的一袭白衣交错,恰似水墨点染出的画。
魏无羡抓着蓝忘机的手腕跃上避尘,衣摆与抹额在微风里翻飞:“走咯!去瞧瞧咱们金小宗主威风八面的模样!”
待御剑掠过层林,兰陵城的金瓦朱墙已在眼底,魏无羡眯起眼望着远处:“啧,金麟台今晚怕是要热闹得掀翻屋顶。”
暮色四合,金麟台灯火通明。
魏无羡趴在金丝楠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中的白玉酒杯,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蓝湛——"他拖长音调,回头看向身后端正坐着的白衣仙君,"这宴会还要多久才结束啊?我都快闷死了。"
蓝忘机抬眸,琉璃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柔的光彩:"戌时三刻。"
"还要一个时辰!"魏无羡夸张地哀嚎一声,转身挤到蓝忘机身边,故意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这些老家伙们敬来敬去的,说的话比你们蓝氏的家规还长。"
他的手指不安分地勾住蓝忘机的腰带,在无人注意的案几下轻轻摩挲。
蓝忘机面不改色地按住他作乱的手:"别闹。"
"我哪有闹~"魏无羡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二哥哥,我们溜出去吧?听说金麟台后山的金星雪浪开得正好,月色这么美,不去赏花多可惜..."
"魏公子。"
一个温婉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魏无羡抬头,看见一位身着金星雪浪纹衣裙的少女站在面前,手中捧着精致的紫檀木食盒。
少女脸颊微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是家父让我送来的莲藕排骨汤。"少女羞涩地低头,声音细如蚊呐,"说是...说是谢您上次在百花宴上的救命之恩。"
魏无羡一怔,随即展颜笑道:"替我多谢欧阳宗主美意。"
待少女莲步轻移着离去,蓝忘机淡淡道:"第三位。"
"什么第三位?"魏无羡正打开食盒,浓郁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今日向你示好的世家小姐。"蓝忘机端起茶盏,指尖微微发白,"欧阳氏,清河李氏,还有方才的广陵齐氏。"
魏无羡舀了一勺乳白色的汤,突然坏笑着递到蓝忘机唇边:"二哥哥尝尝?说不定还没你做的好喝。"
蓝忘机别过脸:"不必。"
"哎呀,真吃醋了?"魏无羡凑得更近,几乎要坐到他腿上,手指不安分地拨弄他的抹额,"我心里装着谁,含光君难道不知道?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蓝忘机耳尖泛起薄红,正要说话,金凌突然急匆匆跑来,岁华剑穗在身后剧烈摇晃:"大舅舅!不好了!"
"怎么了?"魏无羡放下汤勺,神色一肃。
"芳菲殿...芳菲殿的结界被人触动了!"金凌急得额头冒汗,声音压得极低,"巡逻弟子说看到黑影闪过,但追过去就不见了。那手法...很像..."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可能。
"带路。"蓝忘机沉声道,宽袖下的手已经按在避尘剑柄上。
三人匆匆离席,穿过曲折的回廊。月光被云层遮掩,四周忽然暗了下来。行至一处转角,魏无羡突然拉住金凌:"等等,你听——"
细微的机括转动声从芳菲殿方向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果然来了。"魏无羡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金凌,你去通知江澄,让他悄悄带人包围后山。记住,不要惊动其他宾客。"
金凌刚要反对,蓝忘机已经布下隔音结界:"听话。"
少年咬了咬唇,手指紧紧攥住岁华剑:"那你们小心。"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衣袂翻飞间已有了家主的风范。
魏无羡召出陈情,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蓝湛,赌一把?看这次来的又是哪位'老朋友'?我猜是那个用阴铁控制思追的家伙。"
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温暖的灵力缓缓渡入:"小心。"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芳菲殿。
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偶尔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魏无羡正要推门,突然被蓝忘机拉到身后。
下一秒,数十枚淬了孔雀胆的银针从门缝激射而出,深深钉入对面的朱漆立柱,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温氏的手法。"魏无羡眯起眼,声音冷了下来,"看来真是'老朋友'了。"
蓝忘机剑锋轻挑,殿门应声而开。
月光透过窗棂,照出一个正在密室前翻找的黑影。
那人手中拿着一块泛着诡异紫光的——
"阴铁碎片?!"魏无羡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黑衣人猛地回头,月光照亮了他半张被火烧伤的脸,扭曲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脖颈。
另外半张脸却完好无损,嘴角挂着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薛洋?!"
"好久不见啊,魏前辈。"薛洋歪着头,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手指间把玩着那块阴铁碎片,"没想到吧?我还活着!想我了吗?"
魏无羡握紧陈情,冷笑道:"想啊,想你怎么还没死透,祸害遗千年,这话果然不假。"
蓝忘机避尘出鞘,剑尖直指薛洋咽喉:"放下阴铁。"
薛洋后退一步,夸张地捂住心口:"含光君好凶啊~"
他突然眯起眼睛,"不过这东西现在是我的了!"
"你的?"魏无羡嗤笑一声,"偷来的东西也好意思说是你的?"
"魏前辈这话说的,"薛洋把玩着阴铁碎片,"当年你不也是靠抢来的阴虎符..."
话未说完,蓝忘机剑光已至!薛洋仓促闪避,衣袖被削去一角。
"啧,含光君这么着急?"薛洋从袖中甩出三张符咒,"那我就不客气了!"
符咒炸开的瞬间。
魏无羡一把拽住蓝忘机:"小心!是爆破符!"
轰隆巨响中,整个芳菲殿剧烈震动。
待烟尘散去,薛洋已不见踪影。
只余地上几滴黑血。
"追!"魏无羡纵身跃出窗外,突然被蓝忘机拉住。
"等等。"蓝忘机蹲下身,指尖轻触地上几滴黑血,"有毒。"
魏无羡皱眉:"这疯子连自己的血都下毒?"
"他一直如此。"蓝忘机起身,取出手帕擦拭手指,"小心行事。"
两人循着血迹追至后山,金星雪浪花海中,薛洋的身影时隐时现。
月光下,那些洁白的花朵竟泛着诡异的蓝光。
"魏前辈!"薛洋热情地招手,"快来欣赏我的杰作!"
"不对劲..."魏无羡突然停步,"这些花..."
蓝忘机剑锋划过花丛,花瓣纷纷扬扬中,露出埋在地下的阴铁碎片!
"哈哈哈!"薛洋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发现了?可惜晚啦!"
整片花海突然活了过来,藤蔓如毒蛇般缠向二人!
魏无羡吹响陈情,音波震碎袭来的藤蔓,却见更多的阴铁碎片从地下浮出,在空中组成一个诡异的阵法。
"蓝湛!"魏无羡大喊,"是招阴阵!"
"破阵眼!"蓝忘机剑诀一变,避尘剑化作万千剑影,将飞来的阴铁碎片一一击落。
然而碎片太多,很快又重组在一起。
"想得美!"薛洋站在阵法中央,疯狂大笑:"这次我要召唤的,可是真正的万鬼之王!"
魏无羡一边抵挡藤蔓,一边喊道:"你疯了吗?万鬼反噬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死?"薛洋歪着头,"我早就该死了啊~"
"哼!"魏无羡咬破手指,在陈情上画下血符,"蓝湛,助我!"
蓝忘机会意,剑锋划过掌心,鲜血染红避尘。
两人同时出手,笛声与剑光交织成网,将阵法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怎么可能?!"薛洋脸色大变,急忙催动阴铁反击。
就在这时——
"薛洋!"江澄的怒吼响彻山谷,紫电如蛟龙般抽来!
金凌的岁华剑从另一侧刺出:"受死吧!"
薛洋仓皇闪避,却被温宁的铁链缠住脚踝!
原来温宁一直暗中跟随,就等这一刻。
"温宁?!"薛洋狰狞地笑了,"你这条忠犬也来凑热闹?"
温宁沉默不语,铁链又收紧了几分。
"你们......"薛洋狰狞地瞪着众人,突然狞笑起来,"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猛地将手中阴铁拍入胸口,身体瞬间膨胀变形!
"不好!"魏无羡飞身上前,"他要自爆阴铁!蓝湛!"
蓝忘机一把拉过魏无羡,避尘剑插入地面:"结阵!"
湛蓝结界瞬间展开。
江澄拽住金凌急退:"快躲开!"
温宁则用身体护住了思追:"小心!"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片花海化为焦土。
待烟尘散去,薛洋已不见踪影,只余满地阴铁碎片。
待烟尘散去,魏无羡从蓝忘机怀中抬头:"咳咳...那疯子呢?"
蓝忘机环顾四周:"逃了。"
魏无羡站直了身体,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道:"还是让他跑了..."
蓝忘机轻抚他的后背:"无妨。阴铁已毁。"
江澄走过来,紫电上还缠绕着黑气:"这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魏无羡拾起一块碎片,神色凝重:"他说的'万鬼之王'...恐怕不是虚张声势,你们看这些碎片,上面刻的都是招阴纹。"
思追突然开口:"魏前辈,我总觉得...薛洋好像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话音未落,金麟台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警钟声!
温宁猛地抬头:"不好!宴会出事了!"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同时变色:"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