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魇同归**
子时的寒潭被血色雾气笼罩。
魏无羡猛然从玉榻惊坐而起，喉间翻涌的铁锈味混着龙胆花香，在蓝忘机雪色中衣上溅出点点红梅。
三日前从暮溪山带回的青铜碎片在枕下灼烧，梦境中万千怨灵撕扯五脏六腑的痛楚仍在经脉中流窜。
他清晰记得幻象里自己手持陈情贯穿蓝忘机胸膛时，那人唇角带血的笑意。
"魏婴！"蓝忘机揽住他后仰的身子，灵力如暴雪灌入心脉，却在触及阴虎符反噬时被灼出焦痕。
魏无羡望着对方腕间新增的灼伤，鬼气失控地凝成利刃划破鲛绡床幔："别碰我！"
幔纱碎片纷扬如血色蝶翼，蓝忘机徒手攥住他腕间暴走的鬼气："看着我！"
清心诀的灵力混着血腥气渡入唇齿。
魏无羡在窒息般的吻中尝到咸涩——竟是蓝忘机眼尾坠落的泪，顺着相贴的鼻梁滑入纠缠的舌尖。
洞外传来温宁撞破结界的闷响，景仪的尖叫刺破雾气："魏前辈的凶尸发狂了！在啃噬护山灵脉！"
"别管我..."魏无羡挣开怀抱召出陈情，却发现笛身裂纹渗出黑血，"它们在吞噬同命契...湛...快走..."
话音未落，避尘剑气骤然暴涨，蓝忘机斩断扑向洞口的腐尸，霜花在他脚边凝成八卦阵："十六年前玄武洞中，你说过同生共死，你护我出玄武洞，今日换我护你。"
扯断的抹额缠住两人手腕，银纹浸血后竟化作锁灵绳，"要疯便一起疯。"
血色月光忽然大盛，十二具贴着金氏符咒的玉俑破土而出。
魏无羡认出其中一具的面容——正是当年暮溪山被屠戮玄武吞噬的欧阳子弟。
玉俑胸腔内丹泛着诡异蓝光，与青铜碎片共鸣出刺耳鸣响。
"蓝湛，巽位坤眼！"他凌空画出召阴符，鬼气凝成的血鸦却反噬自身。
蓝忘机挥剑斩碎扑向他面门的鸦群，霜花裹着碎羽凝成冰棱阵："魏婴，看地脉！"
地面裂缝中渗出粘稠黑液，魏无羡突然想起梦中玄冥宗主的话："阴铁重铸之日，便是夷陵老祖反噬之时..."
他发狠咬破舌尖，血珠点在陈情裂痕处："以我魂血，召尔..."
咒语未竟，蓝忘机突然扣住他命门，将暴走的鬼气引入自身经脉："我说过，痛要一起受。"
乱葬岗的焦土在血月下翻涌如活物。
魏无羡与蓝忘机一起踏着避尘剑掠过怨气凝成的荆棘林。
心口金纹如毒蛇游走，将玄冥宗催动的煞气化为利刃刺向蓝忘机后背。
三日前埋入经脉的青铜碎片正在共鸣，他清晰记得梦中自己亲手贯穿蓝忘机胸膛时，那人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眼尾的温度。
"离位七丈！"蓝忘机挥剑劈开袭来的鬼手，霜花托着魏无羡避开地裂。
玉俑额间阴铁碎片突然离体，在空中拼成半块玄武甲。
魏无羡瞳孔骤缩——那甲片纹路与梦中贯穿蓝忘机的凶器如出一辙。
"蓝湛闭眼！"魏无羡发狠咬破舌尖，血珠点在陈情笛裂痕处。
鬼气化作万千血鸦扑向敌阵，却在触及玉俑时被尽数吸收。
蓝忘机忽然揽着他旋身坠入地缝，在坍塌的瞬间将避尘剑刺入岩壁："看清楚了？"
剑光照亮玉俑胸腔——跳动的金丹竟全是暮溪山惨死修士的内丹，表面缠绕着金氏禁术的咒纹。
魏无羡喉间涌上腥甜："是我害了..."
"不是你的错。"蓝忘机染血的掌心覆住他眼睛："是他们贪图阴铁。"
岩壁突然渗出黑血，幻化出当年场景——少年魏无羡正用撕碎的外袍为高烧的蓝忘机包扎腿伤，而此刻成年的蓝忘机撕开衣襟，将他的心口贴上那道陈年疤痕："你受过的痛，我都记得。"
"痛吗？"蓝忘机引着他的手抚过自己心口同命契，"你当年受的，我陪你受。"
地面轰然塌陷，两人坠入玄武洞旧址。魏无羡后背撞上潮湿岩壁的刹那，十六年前的记忆与现世重叠——少年蓝忘机徒手掰开玄武利齿的血手，与此刻为他挡下青铜碎片的动作完美重合。
"你总是..."魏无羡颤抖着抚上蓝忘机心口新增的贯穿伤，"学不会自保。"
"自保不如护你。"蓝忘机引着他的手按在同命契上，金纹在血腥中灼灼生辉，"当年你说要种芍药，我偷埋了花种在冷泉畔。"
突然将半块染血的芍药玉佩塞进他掌心，"现在花开好了，该去看了。"
玄冥宗主的狞笑震落洞顶碎石："好个情深义重！"
万千怨灵从青铜鼎涌出，凝成江厌离的模样扑向蓝忘机，"看看你护的是个什么怪物！"
魏无羡召出温宁挡在蓝忘机身前，凶尸却被怨灵幻化的江厌离击碎。
蓝忘机突然咬破指尖在岩壁画出往生阵。
血色符文与陈情裂痕共鸣的刹那，他徒手插入自己心口，将半颗金丹逼出体外："魏婴，奏《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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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魏无羡目眦欲裂，笛音却不受控地流出。
蓝忘机染血的唇贴着他耳畔："十六年前你剖丹时...可想过我今日之痛？"
金丹融入阵法的瞬间，怨灵尖啸着灰飞烟灭。
玄冥宗主趁机将青铜碎片打入魏无羡后心，却被蓝忘机翻身挡下。
碎片贯穿两人胸膛的刹那，同命契爆出刺目金光。
魏无羡看见蓝忘机眼底映出的自己——金纹与黑气在周身流转，竟与玄武甲上的上古禁术图腾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他忽然笑着握住蓝忘机的手按向心口，"阴铁要的不是我..."主动催动鬼气注入碎片，"是你这个痴人。"
地动山摇间，蓝忘机忽然吻住他渡来灵力。
纠缠的吐息中，魏无羡尝到芍药花的苦涩香气——正是当年自己玩笑般别在少年蓝忘机鬓边的那朵。
金光暴涨的瞬间，他听见蓝忘机在神魂交融处的低语："要死...也要死在你笛声里。"
……
晨光漫过药庐窗棂时，魏无羡正数着蓝忘机心**叠的伤痕。
青铜碎片化为金粉在经脉流转，随呼吸在两人肌肤表面浮现玄武图腾。
"蓝氏**记载..."蓝忘机握着他把玩自己长发的手，"阴铁认主后..."
"认主个屁！"魏无羡突然咬住他锁骨，"再有下次，我就把阴虎符塞进你..."
尾音被推门声打断，景仪端着药碗僵在门口："魏魏魏前辈！含光君他..."
蓝忘机拉过锦被盖住两人交缠的发丝："出去修结界。"
少年跌跌撞撞跑远后，魏无羡笑着抚上他腰间淤青："教坏小朋友了。"
指尖金粉突然凝成小剑，"这玩意儿怎么取？"
"不必取。"蓝忘机翻身将他困在榻间，龙胆花香混着血腥气萦绕床帐，"你中有我的感觉..."
未尽的话语被突然响起的警钟打断，窗外传来思追的急报："玄冥宗余孽挟持金凌公子！"
魏无羡扯衣带的手被按住，蓝忘机将避尘剑塞进他掌心："这次，换你执剑。"
魏无羡望着剑穗上新系的芍药玉坠，忽然将陈情笛横在唇边："不如比比谁先救回那小子？"
鬼气凝成的血燕撞开窗棂。
蓝忘机的霜花紧随其后，在晨光中交织成太极图腾。
他们掠过云深不知处的檐角时，早课的小辈们仰头看见两道纠缠的光影——玄色如夜，雪色如月。
恰似十六年前云深不知处听学时，魏无羡翻墙夜归，腰间酒葫芦晃出月光，冲自己狡黠一笑，那一刻，心底悄然悸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