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傅斯年的书房里,台灯的光晕落在桌面上,映出他低垂的眼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下来,只为了一个人写一封信。
纸张铺展在眼前,笔尖悬停半空,迟迟未落。
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也知道,那些花、那些卡片,或许只是她冷漠心墙上的细微裂痕。可他不想停下,也不敢停下。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的一角,那是他们一起旅行时拍下的。阳光下,她的笑容清澈明亮,像是从未被现实染尘的湖水。而如今,那双眼睛已经不再轻易为他柔软。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
“清欢,
我不知道这封信你是否会读完,甚至不知道它会不会被你直接丢弃。但我想告诉你,这些话我藏了太久,久到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笔迹有些颤抖,像他此刻的心绪。他回忆起她曾说过的喜欢听的情话,那些曾经随口说出的话,在如今却显得格外沉重。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是在哪里吗?是学校后山的小路,那天下着雨,你没带伞,我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你身上。你说冷,我说不怕,因为有你在。”
他停顿了一下,指节泛白,仿佛要把所有情绪都压进这一行字里。
“那时候的我,以为只要爱你就够了。后来我才明白,爱不是借口,也不是理由。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失望和痛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窗外风声轻轻,吹动窗帘一角,也吹乱了他的思绪。他继续写道:
“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我曾经以为家族、责任、利益比什么都重要,但现在我明白了,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是最容易失去的。”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信纸边缘,仿佛能透过这封信触碰到她的温度。
“如果你愿意读到这里,请让我再说一句:我爱你,从未变过。”
最后一行字落下,他久久凝视着那几个字,像是要将它们刻进心里。
第二天清晨,公寓楼道依旧安静如常。信箱静静地立在门口,一如往常地等待着它的主人来取件。
顾清欢刚从卧室出来,便看到信箱里露出一角白色的信封。她本想无视,可那熟悉的字迹让她脚步微微一顿。
她低头看着那封信,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写着:“请收下”。
她站在原地,心跳莫名加快。那一刻,她想起悦薇昨天说的话——他已经写了七天。
她缓缓拆开信封,信纸平整地展开在掌心。
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字迹,熟悉又陌生,温柔又沉重。她原本想快速扫一眼就丢掉,可当视线落在第一句话上时,她忽然停住了动作。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是在哪里吗?”
她怔住了。
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她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记忆之一。也是她后来无数次梦回的画面。
她继续往下读,每一句都像是敲击在她早已封闭的心门上。
“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足够理智,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心从未真正放下过他。
她靠在门边,慢慢合上信,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楼道外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咚声,她猛地睁开眼,像是从一场旧梦中惊醒。
她将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然后转身走进客厅,把信放在茶几上。
那一整天,她都没再碰它,也没再看它一眼。可它就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像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夜幕降临,她坐在沙发上,电视播放着无关紧要的节目,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那封信,仿佛它有自己的生命,在无声地呼唤她。
她终于忍不住,再次拿起它,重新打开。
这一次,她读得更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线,悄悄地缠绕住她早已筑起的心防。
“我爱你,从未变过。”
她望着最后这句话,许久未曾移开视线。
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吹动窗帘,也吹乱了她的情绪。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夜色一点点将她包围。
而在城市另一端,傅斯年坐在办公室里,手中握着第二封信的草稿,眉头微蹙。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他愿意等,愿意写,愿意用尽一切方式,让她听见他心底最真挚的声音。
哪怕,她现在还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