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昆仑山脉笼罩在浓雾之中，朱振华站在灵舟甲板上，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灰色河流。距离离开天医盟已经七日，他们终于抵达了昆仑墟外围的第一道屏障——弱水河。
"这就是传说中的弱水？"周小倩扶着船舷，眉头紧锁，"看起来平平无奇。"
朱振华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一片羽毛轻轻抛向河面。那片本该浮在水面的羽毛刚一接触河水，就像被无形之手拽住一般，瞬间沉入水底，连个气泡都没冒出来。
"鹅毛不浮，蚀骨消魂。"凤霓裳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冰凰翎在她手中泛着淡淡寒光，"《山海经》记载的弱水，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冷青璇从船舱走出，手里捧着一个青铜罗盘："灵舟不能再前进了，弱水会腐蚀一切灵力驱动的法器。"
朱振华点点头，转身对众人道："准备登陆，步行至河边。"
灵舟缓缓降落在距离弱水河岸约百米处的一片岩石平台上。众人刚下船，就感到一股刺骨寒意扑面而来。那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阴冷，仿佛能冻结人的思维。
"大家运转心法护体。"朱振华提醒道，同时四象战甲虚影在周身流转，将那股寒意隔绝在外。
周小倩和冷青璇各自运起功法抵御，而凤霓裳则浑然不觉般走在最前面，冰凰翎在她手中微微发光，似乎与这极寒环境产生了某种共鸣。
众人来到河边，这才看清弱水的真面目。河水呈现诡异的铅灰色，表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波纹。靠近河岸的泥土呈现出焦黑色，寸草不生，连岩石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这怎么过去？"周小倩蹲下身，谨慎地没有触碰河水，"连羽毛都浮不起来，船肯定不行。"
朱振华从怀中取出半块归墟令，令牌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归墟令指向河对岸，昆仑墟的入口应该就在那边。"
凤霓裳上前一步，冰凰翎指向河面："我可以试试冻结一段河面，开辟临时通道。"
"弱水极寒，寻常冰系法术恐怕..."冷青璇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凤霓裳已经举起冰凰翎。
"冰凰临世，冻结八荒！"
随着一声清喝，冰凰翎绽放出耀眼的蓝光。一只巨大的冰凰虚影从翎羽中飞出，在弱水河上空盘旋一周后，猛地俯冲向河面。
"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响起，铅灰色的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层冰蓝色冰层。那冰层不断向对岸延伸，最终形成一条宽约两米的冰桥。
凤霓裳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但神情依旧冷峻："快走，冰桥最多维持十分钟。"
朱振华当机立断："我打头阵，凤姑娘断后，其他人居中。保持距离，不要拥挤。"
他率先踏上冰桥，脚底传来刺骨寒意，即使隔着靴子也能感受到。冰桥比想象的稳固，但每一步都会让冰面出现细微裂痕，又在凤霓裳的灵力维持下迅速修复。
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河中央时，周小芸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冷青璇关切地问道。
周小芸指向冰面下的河水："水底...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朱振华立刻警觉起来，运起观运针探查河底。金针悬浮在河面上方，针尖微微颤动，显示出强烈的能量反应。
"确实有东西。"他沉声道，"大家加快速度，不要停留。"
话音刚落，冰桥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条漆黑的触手状物体破冰而出，直袭队伍中间的周小芸！
"小心！"
朱振华反应极快，洗髓针脱手而出，金光闪过，那条触手被齐根切断。断肢落在冰面上，竟像活物般扭动了几下才停止，露出吸盘内侧密密麻麻的尖牙。
"蚀魂水蛭！"冷青璇失声叫道，"弱水河特有的妖兽，专噬神魂！"
仿佛印证她的话，冰桥四周突然冒出数十条同样的黑色触手，每一条都有成人手臂粗细，表面布满恶心的粘液和吸盘。
"结阵！"朱振华大喝一声，四象战甲瞬间凝实。
周小倩拔剑在手，寒月刃泛起森冷白光；冷青璇则取出一把翠绿色药粉洒向四周；凤霓裳一边维持冰桥，一边分心操控冰凰翎释放寒气，延缓水蛭的攻击速度。
"砰！"
一条水蛭重重抽在冰桥上，冰面顿时出现蛛网般裂纹。朱振华眼疾手快，朱雀药火喷涌而出，将那条水蛭烧成灰烬。
"不能恋战！"他高声道，"冰桥撑不了多久，继续前进！"
众人边战边退，但水蛭数量太多，几乎形成了一道包围网。最可怕的是，这些妖兽的攻击不仅针对**，每次靠近都会让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是它们在试图吸取神魂！
"啊！"周小芸突然痛呼一声，一条水蛭缠住了她的脚踝。她试图用木灵之气抵抗，却发现灵力正被快速吸走。
朱振华见状，立刻回身救援。但就在他分心的刹那，三条水蛭同时袭向他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墙凭空出现，挡住了水蛭的攻击。凤霓裳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同时维持冰桥和战斗，对她的消耗太大了。
"朱振华，带他们走！"她咬牙道，"我来断后！"
朱振华没有废话，一把抱起已经半昏迷的周小芸，对周小倩和冷青璇吼道："冲过去！"
周小倩心领神会，寒月刃舞出一片剑幕，硬生生在密集的水蛭群中开出一条路。冷青璇则不断抛洒各种药粉，那些粉末一接触水蛭就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眼看就要抵达对岸，最前方的冰桥突然崩塌！一条比其他水蛭粗壮数倍的巨型水蛭破冰而出，拦住了去路。这条水蛭通体暗红，头部生有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水蛭王！"冷青璇脸色大变，"这东西至少有千年道行！"
水蛭王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的黑雾喷涌而出。黑雾所过之处，冰面迅速融化，众人脚下的立足之地越来越小。
危急关头，朱振华将周小芸交给周小倩，自己则迎向水蛭王。他双手结印，四象战甲光芒大盛："四象轮转，镇压邪祟！"
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道虚影同时浮现，形成一个旋转的能量漩涡。水蛭王喷出的黑雾被漩涡吸收、转化，反而成了四象之力的养分。
"现在！"朱振华一声令下。
凤霓裳会意，冰凰翎全力挥出："冰封千里！"
极寒之气爆发，整段河面瞬间冻结，包括那些张牙舞爪的水蛭。趁此机会，周小倩背着妹妹，与冷青璇一起跃向对岸。
朱振华和凤霓裳紧随其后。就在两人即将上岸时，冰封的河面突然炸裂！水蛭王挣脱束缚，一条触手如闪电般卷向凤霓裳的腰际！
"小心！"
朱振华一把拉住凤霓裳的手，另一只手甩出三枚金针。金针刺入水蛭王的眼睛，那怪物吃痛，触手稍微松了松。凤霓裳趁机挣脱，但冰凰翎却脱手落入弱水之中！
"不！"她下意识要去捞，却被朱振华死死拽住。
"别犯傻！"朱振华厉声道，"弱水沾身，神仙难救！"
两人狼狈地爬上岸，回头望去，只见水蛭王在河水中翻滚嘶吼，却不敢靠近河岸——似乎有什么力量限制着它。
凤霓裳跪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冰凰翎沉入弱水深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不仅是天凤谷至宝，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朱振华拍拍她的肩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这时，周小倩焦急的声音传来："盟主，快来看看小芸！"
周小芸躺在岩石上，面色惨白如纸，被水蛭缠过的脚踝处有一个漆黑的手印状伤痕，正在向全身蔓延。
"神魂中毒！"冷青璇检查后脸色凝重，"蚀魂水蛭的毒素正在侵蚀她的意识。"
朱振华立刻为周小芸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毒素已经侵入心脉，常规解毒丹没用。"
"用这个。"凤霓裳突然递过来一个小玉瓶，"天凤谷的'冰心丹'，能暂时冻结毒素蔓延。"
朱振华接过玉瓶，倒出一颗冰蓝色丹药喂入周小芸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周小芸身上的黑纹立刻停止了扩散。
"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凤霓裳淡淡道，"需要彻底解毒的话..."
她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必须找回冰凰翎。只有冰凰翎的极寒之气才能彻底净化蚀魂水蛭的毒素。
朱振华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小芸，你在河中央时，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周小芸虚弱地点头："水底...有个很古老的存在...在沉睡..."
"是什么？"
"不确定...像是...一条大鱼..."周小芸努力回忆着，"它被锁链锁着...在河底最深处..."
朱振华与凤霓裳交换了一个眼神。弱水河底沉睡的古老水族，或许就是突破口。
"冷长老，你照顾小芸和小倩。"朱振华站起身，"凤姑娘，我们去找冰凰翎。"
"怎么找？"周小倩忍不住问，"弱水连鹅毛都浮不起来，怎么下河？"
朱振华从怀中取出归墟令："靠它。"
令牌此刻正散发着强烈的蓝光，似乎对弱水有某种反应。朱振华将一丝灵力注入令牌，蓝光顿时大盛，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光罩。
"归墟令能辟弱水。"他推测道，"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有效。"
凤霓裳毫不犹豫地站到他身边："走。"
"盟主！"冷青璇急道，"太危险了！"
朱振华摇摇头："小芸等不起。而且..."他看向凤霓裳，"冰凰翎必须找回来。"
两人不再多言，踏入归墟令形成的光罩中。光罩缓缓沉入弱水，留下岸上忧心忡忡的同伴。
弱水中的世界出乎意料的清澈，但压抑得令人窒息。归墟令的光罩外，铅灰色的河水如同凝固的金属，偶尔能看到被冻结的水蛭悬浮其中。
"那边。"凤霓裳指向河床一处，冰凰翎正插在淤泥中，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朱振华操控光罩向那个方向移动。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冰凰翎时，河床突然震动起来！淤泥翻滚间，一个庞然大物从河底升起——那是一条足有百米长的巨鱼，通体银白，眼睛大如磨盘，身上缠绕着九条粗大的锁链。
"鲲！"凤霓裳惊呼，"《逍遥游》中记载的北冥之鱼！"
巨鲲缓缓游动，锁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它似乎注意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巨大的眼睛盯着归墟令的光罩，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悲伤，还有一丝...期待？
朱振华福至心灵，举起归墟令高声道："前辈，我们无意冒犯。只为取回遗失之物，救治同伴。"
巨鲲沉默片刻，突然张口吐出一个气泡。气泡中包裹着的，赫然是凤霓裳的冰凰翎！
凤霓裳惊讶地接过冰凰翎，发现它不仅完好无损，反而更加晶莹剔透，内部流动的寒气比之前更加精纯。
"谢前辈厚赐。"她郑重行礼。
巨鲲摆了摆尾，掀起一阵暗流。接着，它用头轻轻顶了顶归墟令，又看向河底某处。
朱振华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河底裂缝中隐约有蓝光闪烁。
"那是..."
巨鲲不再表示，缓缓沉回河底。朱振华和凤霓裳对视一眼，决定先上岸救治周小芸再说。
回到岸上，凤霓裳立刻用冰凰翎为周小芸祛毒。翎尖点在伤口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周小芸的脸色很快恢复了红润。
"太好了！"周小倩喜极而泣。
朱振华却望着平静的河面，若有所思："那条巨鲲...是被囚禁在弱水之底的。"
"而且它认识归墟令。"凤霓裳补充道，"它想告诉我们什么。"
冷青璇突然想起什么："传说弱水是昆仑墟的护城河，而昆仑墟是上古仙人的牢狱...会不会那条鲲就是被仙人囚禁的？"
朱振华点点头："很有可能。它指引我们看的那个蓝光..."
"归寂海的线索？"凤霓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等小芸恢复，我们就去查看。"朱振华做出决定，"不过在这之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滴透明液体滴在周小芸伤口上："弱水精华，对修炼水系功法大有裨益。这次冒险，也算有所收获。"
众人休整一夜，第二天清晨，周小芸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一行人来到巨鲲指引的地点，发现那是一处隐蔽的洞穴入口，洞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这是..."凤霓裳抚摸着那些符文，"上古龙章凤文，记载的是一种封印术。"
朱振华仔细辨认后确认："封印的就是那条鲲。上面说它犯了'吞天之罪'，被禹王锁在弱水之底，镇守归墟之门。"
"归墟之门..."周小倩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就是..."
"通往归寂海的入口。"朱振华肯定了她的猜测，"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他转向众人，神色肃穆："接下来的路可能更加危险。一旦踏入归墟之门，就没有回头路了。谁要退出，现在可以提出来。"
没有人动。
"很好。"朱振华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让我们看看，这归墟之门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