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芜沉默一秒,马上回答:“我从没想过不和你在一起。”

陆让的眼眸依旧晦暗,外面分明没有灯光,他眼里却有一丝光芒闪过。

“那你别冷着我,好不好?”他抓住商芜的手,十指相扣,“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

商芜问:“忍不住什么?”

陆让盯着她,一字一顿:“忍不住把你绑回皖湖。”

商芜笑了:“是你的风格。”

她分明有缓和气氛的意思,陆让却没笑,抿唇缓了下刚才不安的情绪,才捏着商芜的下巴吻她。

商芜的脑海有一瞬间空白。

看到日记之前,她满心想着如何证明陆让没杀过人,不像母亲说的那样是杀人犯。

看过日记以后,她不知道要怎样将陆让带到家人面前。

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陆让到底是发病了不清醒伤害他哥哥,还是另有隐情。

甚至连问出口的余地都没有。

商芜不免有些晃神,又想到心理医生让她不要刺激陆让,不要提及这件事伤害他的心理和神经。

如果陆让病的触发点就是他哥,难道上次陆让为了给她看清楚他发病的样子,也是主动直面这件往事吗?

看来要弄清楚这些,她必须得去皖湖见一见陆政了。

商芜正想着,蓦然唇上一痛。

她微微偏头喘了口气。

“阿芜。”陆让嗓音很低,在安静的车厢里透着股欲。

他一般不这样叫商芜,除非动情到极致,“我一秒都不想再等了,玉家婚书等着写上你的名字。”

商芜垂眼,吻了吻陆让的唇角。

“你家里人同意吗?”

陆让抿唇,眉眼又开始冷冷淡淡的,“不需要他同意,玉家继承权一早就在我这里,如果不是我一直不回去处理家族生意,还轮不到他来做主皖湖事务。”

“可他是你父亲。”

商芜开始哄,轻轻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不如我收拾一下,你带我回去见见他?相信我,这次我有办法获得他的认可。”

陆让有些抗拒:“别把他看得太重……”

“我想得到你家人的认可,就像你也希望去见我爸妈那样,我要去。”商芜语气坚定。

她的目光太过于执拗,陆让没办法拒绝,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现在带你去。”

商芜点头,手伸进包里摸到一瓶药,才稍稍安心。

但愿她可以得到答案。

无论结果如何,她认。

哪怕陆让是地狱,她甘愿堕入第二层,饱受风暴之苦。

商芜陷入沉思。

这段时间太忙,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刚开始没多久,她就累得眼皮睁不开了。

陆让专心开车,忽然胳膊上一沉。

商芜靠在他臂膀处,已然昏昏欲睡。

他抬手将车内灯调暗,默默放缓车速。

到皖湖时,负责巡逻的保镖早已经看到陆让的车,汇报给千珏。

千珏带着两个保镖在迎接。

车离得越来越近,他看到陆让的副驾驶还睡着一个女人,恭敬神情有片刻凝固。

千珏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保镖已然靠近,去给陆让和商芜开门。

商芜没醒,路途中就开始睡得很沉。

陆让解开安全带,动作极轻柔地捧着商芜的脸:“醒醒,我们到了。”

商芜没睁眼,脸靠在他掌心蹭了蹭。

“再让我睡会……”

“到了。”陆让轻吻她,“你不是要见陆政吗?”

商芜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想起正事,拉住陆让的手直起身。

两人的一举一动和氛围,都透着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千珏没眼看,无语望天。

这就是谈恋爱吗?

俗不可耐。

商芜下了车,凉爽的夜风吹过来,她头脑瞬间清醒许多。

她跟着陆让走过去。

陆让问:“他人呢?”

千珏淡道:“书房。”

陆让就牵着商芜过去。

还没走出几步,商芜就轻咳一声:“陆让,我渴了。”

“车上有水,我去拿。”

陆让转身,商芜又拉住他。

“等等!我,我想喝温水,温蜂蜜水,你跟我一起喝,开好几个小时的车了,润润嗓子。”

她笑得柔柔的,看不出任何异样。

千珏在后面听了,忍不住撇嘴,轻哼:“一身公主病,要求真多。”

陆让漫不经心地瞥向他,眼神微凉:“你去做两杯蜂蜜柠檬水。”

千珏愣住,只能讪讪离开。

商芜和陆让进别墅的客厅。

片刻后,两杯蜂蜜水送到他们面前。

千珏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对商芜的不满已经快冲出天际。

商芜没理,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把包里的药拿出来,丢进水杯里。

陆让问:“这是什么?”

“一种营养片。”

商芜将融化着药片的水杯推给他:“把这个喝了,对你身体好。”

“少爷不能乱吃药!”千珏语气严厉,就要阻止。

陆让投去凌厉一眼,将人钉在原地,

他顺手端起水杯,几口喝完。

他递给商芜看:“都没了。”

这话颇有邀功的意思。

商芜轻笑起来:“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陆让顿了顿:“没感觉。”

商芜一怔。

阿影说过,这是一种新型睡眠药物,喝下去就会感觉到困意。

这本来是她之前压力大心情不好,失眠的时候用,才随身携带。

刚才来皖湖,她决定想办法给陆让用了,让他睡一觉。

她和陆政的谈话内容,势必涉及到陆让的哥哥,不能被陆让听见。

商芜怀疑地蹙了蹙眉。

陆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忽然握拳抵在唇边,打了个哈欠。

商芜眼前一亮:“你困了?”

陆让微微点头:“不知道怎么,突然很累,没事,我陪你上楼。”

“不用不用,你在这里休息会,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商芜不由分说拽过毯子,披盖在陆让身上。

陆让愣了下,想要说什么,忽然抬不起眼皮似的,靠在沙发上睡过去。

千珏吃了一惊:“你给他吃的什么!”

商芜收起对陆让的温柔,眉目淡漠地瞥他一眼,起身。

“只是让他睡一觉的东西,别打扰他。”

话音刚落,书房门就开了。

商芜和千珏同时抬头。

陆政穿着纯黑色的家居服,背着手从书房里出来,头发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肃然。

他冷冷问,“你要跟我说什么,是陆让不能听的?”

商芜垂眸看一眼陆让。

他睡得正沉,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索性,商芜也就站在原地直说了。

“我来这儿,是想知道真相,陆让曾经有个哥哥对吧?他们是双胞胎,他哥哥去世了,是怎么没的?”

陆政下楼的脚步猛地一顿。

千珏更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她竟问得这样直白。

他握紧拳头,刚上前一步,陆政便摆摆手。

“你退下。”

商芜挑眉:“陆先生,我知道这是你玉家秘事,但我和陆让在一起,就该彼此坦诚,知道对方的过去,所以我必须得了解这件事。”

陆政没有生气,只是面无表情盯着她:“那你怎么不问陆让?”

“心理医生说,这是他的病情触发点,我不想伤害他,让他受到刺激,很难理解吗?”商芜轻飘飘地反问。

陆政眯起眼睛,看着商芜仰头,明明心里没底却非要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忽然,她和十几年前那个女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陆政想到他的妻子,也曾经站在那儿与他对峙,一遍遍质问他,她是不是他用来掌控玉家生意的工具。

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你胆子不小,知不知道听说玉家这个秘密的外人,全都沉在皖湖湖底了?”

陆政说得漫不经心,商芜却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她一时不清,这皖湖湖底真的遍布尸体,还是陆政在吓唬她。

商芜勾起红唇,直视着陆政:“都沉在湖底?看来陆先生吹牛也没什么水平,你难道不知道,水里的尸体到最后都要浮起来?”

“那你不知道,绑上石头可以让尸体沉底?”陆政饶有兴趣看着她。

商芜神色不变,无所谓道:“好,淹死我也得做个明白鬼,说吧,说完了就把我扔湖里沉了。”

她往沙发上一坐,压到陆让身上的毯子一角。

毯子收紧,陆让的手攥成拳头,抵在身侧。

陆政没话说了。

他看向千珏,发现对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和烦躁,似乎这辈子没遇到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陆政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儿子会被商芜这样性格的女人吸引。

确实有趣,但对于站在商芜对里面的人来说,也确实恼人。

陆政沉吟片刻:“我可以告诉你,也不会在说完以后解决你,但我有个条件。”

商芜点头:“说说看。”

“你知道以后就离开陆让,我已经给他安排好未婚妻人选,现在人就在皖湖,我会让她的名字出现在婚书上,你想往玉家族谱上添一笔,永远不可能。”

陆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答应吗?”

商芜按紧沙发扶手。

果然是能掌舵玉家生意的,这个男人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她抿了抿唇,抬眸:“我……答应。”也可以随时反悔。

陆政满意点头。

“跟我来吧。”

商芜立即起身,抬脚,跟着他上楼去书房。

等两人进去关上门,千珏才看向沙发角落里的男人。

“少爷,他们都进屋了,你就不用再装睡了吧。”

陆让缓缓睁开双眸。